《问鼎修途》寒山慕雨

17、第十七章

　　昏暗潮湿的峡谷回荡着一声声咔嚓咔嚓的声音，由远及近，逐渐的传到峡谷口沉睡的赤眼妖猪耳里。粗长的鼻子微微耸动，那焰红的巨大眼眶募的睁开，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硕大的猪头瞬时转向峡谷之内。
　　乌灼的骨架一步步来到峡谷出口，它呆呆的对眼前褐色的小山发愣，黑洞洞的眼眶，幽光明暗不定，似在思考自己能不能扛得动。它豁的扔下肩上的尸体，咔咔咔的向赤眼妖猪蹬蹬跑去。
　　赤眼妖猪见它如此动作，猪脸顿时微侧，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谁能想到，上古时期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杀神，竟有一天会被扔垃圾一般对待，让人知道了还不吓的心肝颤上三颤儿。
　　嗯？火红的眼珠跟着地上的黑炭转动而转动，疑惑的看它在自个儿肚皮上敲来敲去，直到转一圈敲回到原地。感到骨架的头颅里传出一阵嫌弃的波动，又似松了口气，愈加迷惑，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过，猪妖很快就知道了。它看见那块黑炭一把扛起杀神的尸体，漆黑发亮的关节骨敲击着那把巨剑，传出得意的情绪波动，差点背过气去。
　　鼻子气的呼哧呼哧冒粗气，猪妖站起庞大的躯体，脚蹄一跺，地上裂缝蔓延，形成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乌亮的骨架惊奇的注视着那张裂网，咔咔仰头望了一眼猪妖，灼黑的脚掌学着它狠狠跺下，“嘭……”峡谷两崖隆隆颤抖，石屑簌簌下落，大地震动下陷，脚下四分五裂。
　　赤眼妖猪突的一怔，低头细细的观察它，这蚂蚁大的黑炭，竟有这般惊人的力量，简直太逆天了！
　　“黑炭，你的力量怎么会这么大？”
　　骨架头颅幽火跳动，眼眶两簇幽光散发出懵懂的光芒，咔咔的扭动脖子，不解的看着猪妖。
　　赤眼妖猪前蹄趴下，大眼凑近，用神识再次跟它沟通，减慢神识波动，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是……谁？”骨架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慢慢的学习猪妖传来的字眼发音，费力的思考自己到底是谁。可它记忆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它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赤眼妖猪恍惚的看着它这副懵懂的样子，喉咙轻闷的嗡了一声，火红的眼珠带着说不清的寂寥久久的遥望峡谷深处。它惆怅的想到，当年它便是在灵智未开的时候遇见了那个人，那人帮它开启灵智，却没有收它为灵兽，只是要它的一个承诺。数万年过去了，同时代活着的不知道还有几个，为了一句承诺，它独自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时间，它躲过了混乱时期，度逃过了法则碎裂的时刻，更是亲眼目睹了新的法则诞生，闻道者成为修真者的转变过程。
　　承诺的束缚让它不能轻易离开这里，它以为会一直一直的等下去，等到寿元枯灭，羽化此地，没想到它会有解脱的这一天。这一天来了，可它的心里却空了，时代的辉煌已经不属于它们那个年代，外界的未知让它非常的无所适从，一种天观浩瀚地睹方圆的空虚，让它感到万分的孤寂落寞。
　　回过头来，黑炭带着那个人已经走远了，赤眼妖猪突然萌生了跟上去的冲动，它不想再独自沉睡下去了……
　　“哦……”
　　赤眼猪妖仰天长吼一声，庞大的身躯渐渐缩小，小至幼年时期的小狗般大小，四蹄一撒，追了上去。
　　扛着杀神的黑炭听到声音，头颅侧后，见身后猪首狗身的小动物跑来，眼眶幽光闪闪，没有任何举动，只是自顾向前走去。
　　从此以后，地黄秘境的妖兽经常能见到一具灼灼生辉的乌骨扛着尸体，一边走，骨节一边敲击肩膀上尸体手中的巨剑，身后跟着一只猪首狗身的妖兽，它们就这样一直在这里……
　　秋去冬来，地黄秘境已是漫天雪花纷纷，大雪弥漫在这片沧桑的土地，为这茫茫大地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衣装。
　　寒冽的北风呼啸刮过，高高的悬崖上风雪交加，雪片飞舞，刺骨的寒风吹过悦耳的叮叮声，那响声还在不知疲倦的响起，而敲击的人也在不厌其烦的敲击。
　　赤眼妖猪庞大的身躯窝在悬崖上，它的肚皮前靠着席地而坐的乌黑骨架，骨架的腿上躺着一具没有气息的尸体，尸体的手中握着一把黑黝黝的巨剑。
　　时间仿佛停留在这幅画面很长很长，它们厚雪加身，耳里听着叮叮的声音，望着崖下一动不动。如果看不到敲巨剑的骨节，还以为它们跟那具尸体一般，正在长眠。
　　夜，渐渐深了，大雪还在纷飞，天，又亮了。
　　“黑炭……”猪妖眨眨眼，睫毛上的雪花簌簌的掉了下来，“我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咔咔，黑炭扭过头颅，听着它一本正经的语气，眼眶两簇幽光一闪一闪等待它接下来的话。
　　猪妖火红的眼珠盯着它的胸骨，认真的传音说道:“我想了一个多月，最后得出结论，你应该把衣服穿上。”
　　黑炭低头，看着自己缓缓起伏的胸骨，胸腔里的心脏还在一下一下的跳动，骨节敲击巨剑的节奏变慢，它疑惑的问头颅内的那丝神识，“为什么要穿衣服。”
　　“因为你是女人！”猪妖严肃的教育它，“女人不穿衣服是不能见人的！”
　　“这里没有人，为什么见人？”黑炭有些委屈，猪妖很少这么严肃，在它有意识以来，猪妖都在照顾它。教它说话，教它识字，给它讲故事，陪她发呆，像一个父亲一样的角色，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父亲，可它能感到猪妖对它的那种慈爱包容，很温暖。
　　赤眼妖猪晃了晃硕大的脑袋，把头上的积雪晃下来，眼中露出深思。对啊，为什么要见人？它记得自己想到理由了呀！怎么不记得了。
　　“哦……”猪妖清清喉咙掩饰它回答不上来的尴尬，岔开话题，“学习练字的时间到了，我们该回去了。”
　　黑炭听话的站起来，没有追究猪妖为什么不回答衣服的问，因为它知道猪妖又忘了，这一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扛起尸体，脚掌一顿，它忽的问道:“碧炎虎的小崽子冻伤了腿，杀神会不会冻坏？”
　　“怎么可能！”猪妖身躯一抖，“杀神可是炼体入道，冥水都奈何不了他，这点小风小雪怎么会冻坏。”
　　黑炭跳上猪妖的大背，“冥水是什么水？”它第一次听冥水这俩字。
　　“我没说过？”赤眼妖猪侧头问道，确认没提起过，它下崖解释道:“冥水生自阴冥界，出自阴冥河，是阴冥界独有的一种水，能克制冥水的只有仙界的洗仙水，这两样水相互克制，皆是高等世界特有的东西，下界是不可能存在的，前者触之精血骨肉消融，后者触之爆体而亡，一般人可是万万触碰不得。 ”
　　黑炭眼眶幽光一亮，讶然追问，“杀神见过冥水？他去过阴冥界？”
　　“不，阴冥界是鬼修飞升之后的世界，仙界的人也不可能去，杀神是闻道者，怎会去过阴冥界。冥水你应见过，便是禁地那口大池。当年杀神独身一人冲进此地，大杀四方，整派倾巢而出亦阻挡不住。此地掌门眼见门派毁于一旦，集结所剩高手，把杀神引入禁地，企图利用冥水除去他，结果冥水收效甚微，最后绝望之下布下寂灭禁术，压制杀神于冥水之中，耗费百年才彻底除去，代价便是门派香火彻底灭绝……”
　　“哦……”猪妖忆起过往的岁月，感慨叹道:“谁能想到一大门派灭绝，竟是无知小辈一句轻狂骂语惹来的祸端。杀神嗜杀，人尽皆知，多少人物死于他手，乾坤宇内谁被他盯上谁倒霉。”
　　黑炭捏了捏杀神冰凉惨白的脸，若有所思的幽火跳动，“我就是在那冥水醒来，是不是我跟杀神一般厉害。”
　　赤眼妖猪身躯一震，瞬间变身缩小，震惊的注视它，“你浸过冥水！”那双火红的眼珠瞪的似将要脱眶而出，“怪了怪了，你怎么没死！”
　　“哦……你吃过圣源果！”猪妖募的惊吼，见黑炭传来迷茫的波动，它自言肯定道:“是了，这世间也只有圣源果的精华源力，可以压制淬炼世间所有之物精华，不是圣源果是什么？还有何物可不论环境，只论机缘，随遇而安呢。”
　　赤眼妖猪能活上万年见识不可谓不凡，当然，也是种族传承的好处。世间有一奇果，名为圣源果，此果在天地未开，混沌之中就已存在。其内孕育的精华源力是时间除混沌之气，玄黄之气外，排名第三的至宝。前二者是气，天地初开至今已是绝迹，最后一种是力，之所以称呼为力，是因为它由种种机缘巧合形成一丝源力，常年累月吸纳催化所在环境的各种精华生长，有借力而生的说法，所以称呼为源力。
　　那寻找塑灵果的老者经人误导，以为盘龙山中的果树是塑灵果，结果苦等至元寿耗尽，致死也不知那是圣源果，实在是造化弄人。
　　莫子夜空有世间至宝源力在身，却不知运用法门，可叹耽误日久，即便她不知如何运用，一她堪比废柴的天资，可以在凡俗界修炼至炼气四层，也是那体内源力的功劳。若没有禁地一番遭遇，她怕是永远也不知晓身怀源力。然而，机缘转瞬即逝，它不可能在原地待你悔悟。至宝保住她一命，帮她锤炼根骨，修补天资缺憾，已是彻底融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今后只能强化五脏骨骼，不能繁衍更多源力，用以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