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看缘浅相思尽》黎扇

6、第五章：孟楼归忆

　　深夜
　　夏侯上绾渐渐从昏睡状态醒了过来，她双眼被蒙住，心里十分害怕，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的她此时只敢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忽然，一个像是包袱一样的东西扔到她手边，被蒙着眼睛的她吓得大叫。尖叫过后并未听见有人讲话，于是夏侯上绾慢慢地停止了哭声。她小心翼翼地摸着那包袱，发现里面是一些吃的。她只觉得鼻头一酸，她从小到大哪里有受过这种苦。她一时怒火冲心，猛地将包袱扔了出去。
　　身旁的人没有理会夏侯上绾的闹腾，反而随手捡起地上的树叶，置于嘴边，一段清曲淡去了夏侯上绾的敌意和浓浓的不安。
　　夏侯上绾也慢慢觉得那人似乎对她没有恶意，于是她平复了心情，觉得自己跑也跑不掉，还不如乖乖的，免受一些皮肉之苦。见她安静，那人又将包袱拿给夏侯上绾。这时，上绾捡起了那包袱，把包袱中的馒头拿了出来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第一次她觉得馒头也这么好吃。
　　单羽山庄
　　次日清晨，夏侯上仙早早便起了，只着了件黑色单衣走出了房间。她的心头一直缠绕着昨日单羽孤与安落漫亲昵的画面。她不由得心里烦闷，却又不知如何说起这烦闷的源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夏侯上仙一人喃喃着。
　　夏侯上仙的敏锐告诉她，单羽山庄的一切都并不简单。从两年前太子沧轩为何会知道有她的存在，并给了她如此赞誉，以及单羽孤的匆匆一面，到如今单羽山庄的盛情邀请，这般种种若是无意未免太巧，可惜她头脑有限未能想出她为何会引得这样的事情出来，难道这一切真只是巧合？她除了这副皮囊和一个铸剑世家大小姐的身份，并没有其他可以让人做文章的地方，所以这一切真是围绕她而展开？
　　她越想越杂，思绪太多，线头太乱，每件事情都是只有开头远看不到结尾。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无奈之下，夏侯上仙叹了口气。
　　夏侯上仙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片竹林里，环境幽静典雅，倒是很适合让人平复繁杂的心情。忽然，竹林里响起了清泠的箫声，悠扬婉转，没有一丝悲戚之音。上仙认得出这是单羽孤的箫声，她停下脚步闭上眼静静欣赏，待到乐止，睁开眼，不远处单羽孤立在那儿。
　　单羽孤隐约觉得有人在前方，便走上前去，引入眼帘的是一张夺魄的面容。
　　“原来是上仙姑娘。”单羽孤先开口，朝着夏侯上仙做了个辑，这场景真是宛如初见时刻，两年时光，岁月静好。
　　可惜即便这场景及其相似，那感觉却已不复从前。单羽孤看似对她很恭敬，但事实上他们之间像是铸了一道墙，不可逾越。
　　夏侯上仙轻微拂了下身子，并不想与他多话，回身离开。她私心以为单羽孤会叫住他，可是身后的人迟迟未有挽留的意思。顿时心中烦闷，未发现已有一人走到了跟前。
　　“夏侯小姐。”
　　一声“夏侯小姐”这才让夏侯上仙惊了一下，猛地抬头发现竟是单羽庄主。
　　“原来是单羽庄主。”夏侯上仙理了理心绪，恭敬地说道。
　　单羽念看到夏侯上仙身后的单羽孤，沉默了一下，复又开口：“快别这么叫，我也不比你大几岁，若是不介意你可以随着四丫头叫我一声念姐姐。”
　　夏侯上仙思量了一番，觉得并无不可，于是开口一声：“念姐姐。”
　　“这才对，单羽庄主总归显得我是个老人家。”单羽念笑意浓浓，说着亲昵地挽起上仙的手，说，“你刚来柳安，定是不知柳安的繁华热闹，今日想是夏侯前辈也无事，不如我让阿孤带你去逛逛柳安。”
　　夏侯上仙未料到单羽念有此安排，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未尝不可，反正父亲来此地的目的便是让自己能成为单羽孤的妻子，既然有这个机会，估计父亲也不会反对。
　　“只是不知单羽公子愿意否？”上仙问道。
　　单羽念一听此话，立刻笑着说：“他若不愿意，就别回单羽山庄了。”
　　“阿姐说这话，也不怕弟弟听了伤心。”不远处的单羽孤边走边说，一脸对自己阿姐的这番话的无奈相。
　　单羽念笑意盈盈地说：“怎么，还委屈你不成，上仙姑娘的名号可比你响着呢，我怕是委屈了上仙姑娘。”
　　单羽孤用手扶住了额头，无奈一笑，眼睛里带着些许戏谑，说：“怎敢，阿姐放心，我今日定让上仙姑娘玩得开心。”说着，单羽孤走到了夏侯上仙的身旁，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上仙姑娘便放心与阿孤去吧，我对我这个弟弟别的没信心，唯独这武功我还是颇有几分把握的，定是保护姑娘周全。”
　　“那有劳了。”
　　话刚说完，夏侯上仙便觉得身子一轻，单羽孤用轻功带着她离开了单羽山庄。单羽孤的轻功是极好的，即使带了她施展，呼吸依旧稳定均匀，看不出任何吃力。她本想不用这么费力，但既然他要带着自己便让他带就是了，自己也懒得施展轻功。
　　当下百里山时，那些雾气和瘴气竟然自动散开，这着实让上仙惊讶了一把，不禁问道：“竟是我寡闻了，我对五行奇术也有一番研究，不知单羽公子用了何种方法让这些雾气瘴气都自动散开？”
　　单羽孤摇头一想，说：“在下也不大清楚，这些个五行奇术只有阿姐比较有研究，我一切按照阿姐吩咐而做。”
　　“原是这样，难怪这两年来单羽山庄的势力会这般强大，你的阿姐可真是名不虚传。”夏侯上仙由衷地赞叹，这样的女子若是男儿身，恐怕更是可怕强大，看来自己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单羽孤一笑置之，并未回答上仙的，只是专心前行。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百里山底，单羽孤轻轻地将上仙放下，然后便带着她开始游玩。
　　满街的叫卖声，叮叮当当的声音在上仙听来仿佛是世间最动人的音乐，注满了人类生活的气息，不同那些空灵悠远的音调，这样来自人世带着爱恨嗔痴的情感，反映着最真实的人心，这样的盛景似乎有一点触动了自己的心，可这种触动心灵的感觉让她感觉厌烦，她讨厌这么多人。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上仙的语气痴痴的，眼中朦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单羽孤心里讶然，嘴角不免勾出一抹笑容，他倒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夏侯上仙，不由自主说道：“我倒忘了，你一向不喜这么多人。”
　　“哦？”夏侯上仙语气一挑，媚眼盈盈地看着单羽孤，然后说：“没想到单羽公子对我竟是颇有一番了解。”
　　“两年前我对上仙你便是了解的。”
　　一阵默然，两人各有各的心思，两年的初遇不知为何都成为他们不愿意开口的事，此时单羽孤突然说出来，引得一番尴尬，让夏侯上仙不知如何接话。
　　终于，在沉默了许久，单羽孤先开口：“北方以兰城最为繁华，可是跟南方的柳安比起来却还是逊色许多。”
　　“是啊，兰城从未有这么多人。”夏侯上仙点头说道。
　　就这样两人边走边说，先前的尴尬少了许多。夏侯上仙今日没有带着面纱，虽是一袭黑衣，但与单羽孤的墨绿是极相衬的，这样一对璧人，女子疏离冷清，男子风姿绰约，怎能不让人侧目。
　　夏侯上仙一向不顾及别人的目光，只是注意到前方似乎有热闹之事想要过去一瞧，奈何这些个人挡道，当下心中不悦，眉眼凌厉，让那些垂涎她美貌的人顿时后退了几步。
　　“看来今日是有好戏看了。”单羽孤说完便牵起夏侯上仙的手，匆匆往前走。
　　上仙微愣了一下，目光往下走，才意识到单羽孤正牵着自己的手，这样的感觉好像曾经他便这样牵过她的手，很熟悉。她任由他牵着自己，走过这一段又一段的路，心中久不复静。
　　“四丫头。”单羽孤忽然喊道。
　　话音一落，便看见远处安落漫向他们走来，步伐轻盈，艳笑春桃。
　　安落漫低头看了一眼上仙和单羽孤牵着的手，语气微不悦：“我说怎么没看到你，敢情是与美人有约。”
　　这话的醋意十分浓，令上仙觉得不妥，脸色微变，想要将手从单羽孤手中挣脱出来，可是他却是越握越紧。
　　单羽孤露出了一个风轻云淡的笑容，让人看了恍如隔世。他转头与上仙说：“这是安落一族的四小姐，性格豪爽，是个可交心之人。”
　　单羽孤此话一出，立刻被安落漫反击：“阿孤你少来，就我这性格能算得是豪爽？我明明是小心眼，又容易嫉妒美人，豪爽跟我搭不着边。”
　　“唔，有小绾的样子。”上仙脸色俨然，默默地说道。
　　安落漫与单羽孤皆是一愣，都看向夏侯上仙，等待着她的下文。
　　上仙思考了一会，便说：“今日早上来到单羽山庄时，遇到了几位小姐，因为她们跟我的妹妹小绾不太一样，颇有些讶异。”
　　安落漫又是一愣，那些个大家闺秀挺正常的，有什么好讶异。她侧头看向单羽孤，他倒是一副想笑却憋着的样子，她正想向他发难时，就听到了夏侯上仙的话。
　　“后来一想，大抵是从小只与小妹待在一起，还以为世人所说的大家闺秀是小绾那样，今日才知何为大家闺秀。”上仙面带笑容地说道。
　　这时，单羽孤终于笑出声来，慢慢说：“四丫头还没明白？说你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安落漫心里一怒，可看着夏侯上仙那副纯良无害的样子，不像是故意的，有气没处发，便打算拿单羽孤开涮。
　　“呵呵，我听说今日孟楼新出了一场戏子戏，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安落漫话锋一转。
　　这话一出，连单羽孤都来兴趣，说：“哦，上次的戏子戏已是半年前了，想不到半年而已就又有人去挑战孟楼了。”
　　夏侯上仙微有疑惑：“孟楼戏子戏我倒是听说过，但是略知道一点。”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先去孟楼吧，不然等下可都没位置了。”安落漫回答道，然后又转向单羽孤，一脸坏样：“可是单羽公子请客？”
　　“自然，怎让两位小姐破费。”单羽孤淡淡一笑，莫名的让上仙觉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