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湖闲雁》风魈

50、伍拾·上路

　　这一夜白黎睡得极其不安稳。
　　赫瑜在白黎的坚持下睡在里侧，躺下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而白黎一整夜东想西想，又怕吵着赫瑜不敢翻身。好容易熬到早晨起来，轻手轻脚地下床，才发现浑身都酸得厉害。
　　俩人昨晚虽是和衣睡的，但赫瑜的长发散在枕头上，俩人离得又近，丝丝发梢挠着白黎的脖子也挠着他的心。
　　都怪某个人在自己身边睡得那么熟！白黎在心中腹诽道。若不是小瑜在他身边那么大方的睡熟了，那自己本来也可以正大光明的耍下流氓什么的。但对方睡得那么坦荡，搞得他反而不好意思占便宜，甚至连想想都觉得有些无耻。
　　啧啧，真白！白黎瞄一眼自家美人露出的一段脖颈，赶紧挪开眼。
　　还是不够流氓！脸皮不够厚啊！白黎暗骂自己道。
　　他睡得不踏实，所以起得也早。白黎下了地，活动了下手脚，慢慢运气，发现自己那一身那样要死的伤，经过睡了这几日，竟然已经好了大半。昨晚上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好像连伤口都愈合的差不多了。一整条胳膊上狰狞见骨的伤口此时都收拢了，有些地方长出红色的新肉，撸开袖子猛一看，倒像是什么花纹似的。
　　他略一寻思，便知道定是赫瑜将他从那里带出来的时候，管那个叫鸦的小子要了些伤药。
　　药效虽快，但白黎一想到这伤药的来处，心里就不大痛快。
　　算了算了！好歹也是小瑜的心意，以目前的情形也不容他慢慢养伤。白黎摇头嘀咕道，早晚我要一把火烧了那个鬼地方。
　　赫瑜仍未醒来，面上没有平日里或冷淡或凌冽的神色，凤眸紧闭，朱唇微启，恬静安逸得像块温润美玉，精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白黎想逗逗他，但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去，不忍打扰他好眠。
　　白黎蹲在床头就这么瞧了好半天，心里突然浮出些担心。
　　这人，不是说是是天宥山庄的人吗？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人，怎么警惕性那么差？和别人同睡一张床上，也没个防备什么的！小瑜这样轻信，在那个鬼地方会不会被欺负啊？
　　白黎发现自己的思绪开始往诡异的地方发展了，赶紧摇摇头，离了床边。这个人对于旁人怎样他不知道，但是对于他白黎，简直就是迷药！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变笨了。
　　外面突然传出些响动，白黎一开门，就看见自家侄子鞠冷水洗了把脸，然后还不等白黎叫停，就自己抻吧抻吧，蹲起了马步。
　　啧啧啧，自己这侄子也太刻苦了！
　　白黎慢慢走到白含阳身后看了一会儿，轻轻拍了一下他肩膀，“这么早？怎么不去多睡一会儿？”
　　白含阳本来以为这院里没人，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白黎便笑了，“三叔，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白黎想到自己小的时候那会儿，就算每日被老爹拘着，他都懒得早起半分。每日拖拖拖，直拖到日上三竿，有时候甚至要到早饭后，才勉强蹲上半个时辰马步，练一会儿功，不禁有点汗颜。
　　“你年纪还小，不用这样着急练功。怎么不多睡一会？”白黎摸摸自家才五岁的侄子的头。
　　“我不困。我想早点练好武功，保护三叔和梦儿！”白含阳一脸坚定地道。
　　白黎点点头，知道这个小侄子这几年因为不能习武，在白家堡吃了不少苦，所以比旁人对武功更多添一份渴望和来之不易的珍惜。于是也不再说什么了，由着他练基本功，自己出院去找店小二弄早饭。
　　从昨晚到现在，他还饿着呢！
　　天虽然还未大亮，但店家毕竟是生意人，厨房里也早就有人开始忙活了。
　　白黎去厨房转了一圈，吩咐了早饭和热水，又前院后院转了一圈，才回了院里。才一回院儿，就看见赫瑜也已经出来了。穿了一身滚银边袖子领口复杂暗纹的黑缎锦袍，站在院子里，就好像连那周围的那片地儿都好看了几分。
　　唉，没赶上看美人起床的光景，真亏！
　　白黎和赫瑜打了个招呼，才进屋把另外俩睡得像小猪一样的孩子弄起来。穿衣洗脸加腻歪，等一切都忙活完了，天也已经大亮了。
　　赫瑜见白黎伤好的这样快，倒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倒是把几个孩子弄得很是奇怪。
　　“你被……赫叔叔抬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脸白的像死人一样。睡了好几天才醒，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吃饭的时候纪元风突然问道。
　　白含阳做完了早课，进屋和大家一起开始吃饭。此时听到这话，也扬起脸，很关切的看向这边。
　　“昨天就与你们说了，我没事。那种伤不算什么，睡一觉就好了。” 白黎糊弄孩子道。
　　“哦。”白含阳和千梦眨巴眨巴眼睛，同时点点头。这俩孩子虽然懂事，但是毕竟年纪太小，对他俩来说，白黎说什么他们都信。
　　纪元风毕竟比那俩小的大几岁，再加上他在家时伤兵之类的见过不少，此时显然十分疑惑，好奇地往这边看了好几眼。
　　白黎用鼻子想也知道他刚从那鬼地方出来的时候样子有多吓人，但若要他说多亏了灵丹妙药之类的话，他宁愿把自己再打残一边。
　　白黎却不知道今天他这无心的一句话，造就了他侄子日后勇往直前不怕流血不怕受伤的性子。按白含阳自己的辩解：这种伤，睡一觉就好了。
　　这次星剑山庄和笙谷联合发出英雄帖，说是要在十月十七在天宥山庄举行武林大会，在武林正派同道公开祸害武林的凶手白松煌的罪行，并一齐诛之。
　　目前离十月十七还有不多不少十天时间，白黎怕路上会多出事耽误了正事，早饭过后，便提议启程上路。
　　三个孩子自然没有什么异议。赫瑜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也允了。
　　既然决定要走了，几人再不耽误时间，立刻开始收拾行李。
　　白黎被三个孩子摁到椅子上不许动弹，只能坐着看他们忙进忙出收拾东西。三个孩子自从跟了白黎以后，就一直在路上到处赶路，收拾起包袱来既快又熟练。且几人除了几件衣服，和几样路上买的不舍得扔的小玩意，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了。
　　白黎看着几个孩子心里一阵酸，自己这个大人真是太不尽责了！给不了他们安逸富足不说，还成日里把他们往危险的地方带，到头来还要孩子们照顾。白黎突然有些后悔当初轻易带白含阳出了白家堡，不安的动了动，却换来坐在他旁边小凳子上的“监督”他的千梦一个瞪眼。
　　“树树不许动！”千梦表情虽然凶凶的，但是声音软软的，配着不一样颜色的两只大眼睛，就像一只耍脾气的小奶猫。
　　白黎笑着将千梦抱到腿上，搂着他小声问道：“小梦，等这次事情过了之后，你愿不愿意跟含阳去白家堡住？树树会让爷爷好好照顾你们的。”
　　“平哥哥也一起吗？”千梦仰着脸问。
　　“是啊，你俩一起，还有纪元风那小子也一起。”白黎点点头。
　　“那树树也一起吗？”
　　白黎摸摸他的头，沉默了一下，才道：“树树保证经常去看你们……”
　　“不要！”还不等白黎话说完，千梦就嘟着小嘴一个劲儿摇头，“不要和树树分开！不要不要不要！”
　　千梦平日里乖得连任性都很少，向来是白黎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这次却一连好几个“不要！”，态度坚决得让白黎又开心又心疼。
　　“你要把他扔到白家堡去？”赫瑜突然走进屋问道，显然是听到了白黎刚才的话。
　　“小瑜……”
　　“当初你我一同答应照顾这孩子，你若不要了，我便把他带回天宥山庄。”他神色淡淡的，倒不像是不高兴，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额……还是不用了，我带着他就是了。”白黎挠挠头，给了千梦一个放心的笑脸。开玩笑，天宥山庄那是什么地方，与其把孩子送到那种地方去，还不如跟着他浪荡江湖呢！
　　天宥山庄不是适合孩子呆的地方，赫瑜是再清楚不过的。他见白黎态度坚决，也没再说什么。
　　当白含阳跑进屋里告诉白黎一切已经准备好，可以上车了的时候，白黎绝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的竟是架比平常马车大出三倍还多的超级豪华马车。
　　白黎瞅了瞅那架马车，又看了看坐在赶车的位置的蒙着脸的陌生黑衣人，心里稍微怨念了一下万恶的有钱人！
　　也是啊！他家小瑜是天宥山庄的掌事啊！比玉拂那个副的还要大上一点的！玉拂都那么有钱了，小瑜怎么可能比他差……
　　“好有钱。”白黎小声嘀咕着上了车。
　　几个孩子显然不是第一次上这架车，上车后各自找好了地方坐好，等着出发。
　　赫瑜最后上来。车内布置得极舒适，零食书籍软垫一应俱全。赫瑜一身黑衣倚坐在纯白色的柔软皮毛上，就像雪地上开出的一朵绝美的黑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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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