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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廿·受人之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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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白黎还算睡安稳。梦里,有个一贯冷着脸的美人,站在烟紫色的花海里。白黎总觉得这人是笑着最好看,却想不起来是何时看过他笑着的模样。
好容易离得那人近了点,就觉得胸口闷闷沉沉的,有什么东西一拱一拱……
睁开眼,千梦正趴在他胸口,脸对着脸,瞅着他看,都要贴上了。白黎一睁眼就看见眼前是一张脸,本能的就想扔出去。拎起来了才反应过来这是谁,又赶紧放回床上。
“小梦,以后别这样了,怪吓人的。”白黎打了个哈欠。
千梦点点头,乖乖地坐在一边,好像是早醒了的样子。“树树,咱们今天干什么呀?”他有点兴奋的问。
小孩儿昨天第一次见到山石之外的世界,连梦里都变得五光十色起来,一大早就兴奋得不知道怎么才好。
“不着急,先吃了饭再说!”白黎揉揉千梦的小脑袋,笑道。昨夜白黎不忍叫醒千梦,所以俩人一天只吃了点街上买的零食,空着肚子就睡了,今天可不能再饿肚子了。
白黎打着哈欠给千梦梳了头,让他自己换新衣服穿上。
两人收拾停当,刚想下楼吃饭,刚一开门,就见小二带了各色早点候在门口,说是旁边姓丁的公子吩咐送的。
白黎扶额,这丁家老三倒是真挺实在的。自己腿脚还不利索呢,还想着操这份心。
“丁公子那屋用过早饭了吗?”白黎问小二。
“还没呢,丁公子说等会儿再送。”
白黎略一思索,让小二将带来的早点直接送到丁惜寒那屋,自己也抱了千梦过去。反正丁惜寒自己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再加上白黎也还有事情要问他。
丁惜寒此时果然也已经醒了,见白黎抱着孩子过来,十分惊喜,赶紧张罗白黎坐下。
“丁公子客气了,我是有事情想请教,才这么早来打扰的。”白黎拱手笑道。
“黎兄有什么事情,只管问。我知无不言。”丁惜寒道。
“昨日听丁公子说自己是郦洲人士,不知知不知道郦洲的白家堡?”白黎一脸无辜的问道。
丁惜寒一愣,才笑道,“别说是郦洲的,就是整个江湖上,有哪个不知道白家堡的呢?”他与白家关系甚深,说起时语气中自然带出几分骄傲,“不知黎兄问白家堡做什么?”
“我之前听说白家堡堡主最近要收关门弟子,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此事?”
“不错,确有此事。”丁惜寒点头道。
这件事白黎也是到琦山的前几日才听说的,不知道他爹又要搞什么花样。突然在江湖上放出风声说要收关门弟子,年纪二十以下的都可以去白家堡拜见。白黎不晓得他老爹是想儿子想疯了,觉得再生一个来不及,打算在全天下找个看得顺眼的养在身边;还是真的死心不再考虑把他抓回去继承家业了。
“我想带这孩子去试试看。”白黎指指千梦,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大谎,“就算不行,没被白堡主看中,也算是带孩子去见见世面。丁公子既然是郦洲本地人,对白家堡的耳闻一定比我多,不知可否指点一二?我去了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丁惜寒一听这话,眼神立刻亮了,“不瞒黎兄,我家与白家堡颇有渊源,你若不嫌弃,到时候由小弟为你引荐。若是孩子当真是练武的料子,小弟保证一定叫白堡主收他为徒!”
白黎假意推脱了一下,便道了声谢,答应了明日一起上路。
三人吃了早饭,又闲聊了一阵。丁惜寒见千梦异色的双眼也微微吃了一惊,想起在街上听到的关于星剑山庄刺客的传闻,将事情又跟白黎说了一遍。
“哼,学了武功就勾结地痞欺负百姓,算什么名门正派!”他说到星剑山庄,心中仍忿忿不平。“他有什么资格在江湖上和白家堡并称?”丁惜寒一脸嫌弃,对白家堡的维护之意让白黎都有些惭愧。
白家堡和星剑山庄向来关系不太融洽。虽然大家表面上还都客客气气,称兄道弟的。甚至连白黎这些第二代,年纪小的时候也常一起玩耍过。但江湖上谁都知道,这两家面和心不合,在任何方面都不准对方比自己出色。以至于江湖上隐隐形成两派纷争的局面。
星剑山庄广收门徒,弟子学成下山之后再开山立派的不在少数。而白家堡家大业大,家传刀法独具一格,在江湖上人缘甚好,声望极高。
现在放眼整个武林,能与星剑山庄和白家堡作比较的顶多还有一个无极宫,一个彼人居。不过彼人居是情报及杀手组织,游弋于武林边缘;而无极宫位处极北,向来中立,势力与前两家相差太远。
怪只怪当年魔教灭的太干净,以至于如今邪道式微,只剩下武林正派成日里无所事事,内斗相争。
唉,都是吃饱了没事干,闲的。
白黎在心里撇撇嘴,这些争长短之事有些不以为然。
丁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乐善好施,名声极好。又是挂了名儿的白家堡一派,难怪看星剑山庄百般不顺眼。
想到这里,白黎倒有些好奇,不知他来着徐城是干什么。
“小弟来徐城是因为受人之托。”丁惜寒也不瞒他,坦言讲起来。
原来丁惜寒这次出来本来是为了去别处收账。只是收了帐后,他觉得难得出来一次,便让车队先走,自己一个人四处走走。有一日,他上路的时候没算好路程,天黑了还没有走到城镇,还在山里打转。他才自己可能是走错了路,反正此时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路了,就打算露宿荒野将就一晚。等他窜上了树以后,因为站得高,却发现林子更深的地方似乎有火光。
丁惜寒胆子挺大,平日里行得正坐得直,从来越不信那些妖魔鬼怪的,就想过去看看。若是也是赶路走到这的,多他一个人,做个伴也好,而且明日起来还能问问路;但是若是山贼什么的,如果人不多,凭他的功夫收拾几个野路子的三角帽也不成问题,就算是为民除害了。
他看准了方向往那边走,怕错了方向还上树确认了好几回。但是走得越近,越觉得那亮光好像不是林子里点的火堆,而是房子里传来的灯火光亮。等走近了一看,竟是一个铁铺!
从外表上看起来,和平常的铁铺没什么不一样。只是这铺子盖在这深山老林里,却有些诡异了。若只是平常民宅还可以解释为主人家隐居避世于此,但是这是铁铺,难道还有人跑到这里来走生意吗?
丁惜寒好奇心一上来,一时也管不了害怕了。他悄悄的绕到后门的院子里,院子里堆着些碳啊什么的,还有不少未加工的铁矿石。他见屋里亮着灯,正考虑着是直接敲门还是先听听动静,突然闻到空气中飘散这一股血的味道。
丁惜寒当时也没管那么许多,听屋里这么半天了都没有一点动静,就大胆推门进去了。一进门就看见屋里被翻的一团乱,地上散着许多铁器。一个老头脸朝下倒在房间角落里,周围地上全是血,那老头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丁惜寒心里一惊,赶紧跑过去将那人翻过来,刚要探他鼻息,手腕子就被一只干瘦的手紧抓住。丁惜寒吓得心差点从嗓子里蹦出来,一抬眼发现那老头竟然还没死,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满是狠决之色。
“你是谁?”他抓着丁惜寒的手腕子不放,盯着他的样子好像是跟他有仇,又好像是已经疯了。但是说出的话语气却挺冷静。
“老人家,我迷了路,路过这里。”丁惜寒先把自己撇清,“您刀口在哪里?我有点药,帮您包扎……”
“你是谁?”老头不理丁惜寒想要救他的心情,又使劲问了一遍。
“在下丁惜寒,郦洲人士。”丁惜寒无奈答道。
这老头身上的血越流越多,抓着丁惜寒的手冰冰凉,只是力气极大。
“你是郦洲……那个丁家的?”老头眼神一亮,有些急切的问道。
丁惜寒点点头,“丁平文正是家父。”丁平文正是丁家家公,虽不是武林人士,但在江湖上也是名气不小。“老人家,您有什么事想要我替你去办吗?”
“丁……丁家……好!”老头说话更急了几分,但却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你去徐城,拿着这个,找……找水,告诉他把剑毁了……毁了!”
丁惜寒听得二二乎乎的,刚要再问,就见那老头嘴角流出一股黑血,嘴唇张张合合,嗓子里剩下“赫赫”的声音,眼见就要不行了,但眼睛仍死定着丁惜寒。
丁惜寒知道他是没等到自己答应,咽不下最后一口气,只得点头答应了,“你放心,我一定办到。”
老头手上的力气慢慢松了下来,终于闭上了眼。
丁惜寒不忍心将老人就这么曝尸山林之中,想着这老人即使避世于此也要弄出一个铁铺的模样来,想来是对铁匠这个行业感情极深。便将人葬在后院,并在上面立了一块铁矿石,当做墓碑。
关于老人最后的遗言,丁惜寒听得不清不楚的。他不知道老头话里讲的到底指的是什么,只是“徐城”两个字,他却是听得分明。
“也就是说,来徐城,找水?”白黎听他把故事讲完,也被勾起了一丝好奇。
“不错,只是我不知道这个“水”到底只得是什么。难道是个人?”丁惜寒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脸上有点灰心。“我在这城里找了三天了,一点头绪都没有。打听了这里的一些传说之类的,也没有跟水有关的。再这样下去,恐怕只能愧对那位老人家了。”
白黎挠挠脸,想了一会儿,道,“你今日腿上有伤,不方便四处乱走。我帮你出去转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