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浓(gl)》Z阿睡

2、第二章

　　雪水过檐惊了幼雀闹。

　　纪皑声眯起眼来，看着云散倚在桌子上边翻话本边啃点心，蓝瓷耳坠晃晃悠悠.

　　一旁的小丫鬟恭谨的报：“夫人今儿个胃口不大好，用了午膳后便一直闷在屋里，早上还哭了一回，怕是想家了。”

　　“她年纪小，想家也是应当的。你可当心着些，莫要让她受了寒，晚上多备些栗子糕，她从前最喜欢吃。”纪太傅仔细嘱托。

　　涉水笑着接过话来，“那是自然的。主子您将夫人放在心上，底下哪儿还有下人敢造次。”

　　纪皑声也不理会，只继续询问，“散儿今日可有提到我？”

　　小丫鬟颔首低眉道：“自然是有的，夫人方才还赞您生得俊来着。”

　　纪皑声却是径直推门进去，云散见了她，只微微垂下眼睑，温温软软的叫了声，“夫君。”

　　“在看什么？”她替她揩了嘴角的碎屑，随意伸手翻了两页，恰好见着一页图，画的是男女于江南柳树之下含情对望的场面。

　　云散却惊了一般，匆匆忙忙将话本合上扔到椅子底下，惴惴不安的咬紧唇打量她的脸色。

　　纪皑声凑近了些，湿热吐息贴在她额头上，眼里却是明灭不定，“不过是讲寻常男女相爱的东西，有什么可藏的？”

　　小姑娘扬起下巴，困顿道：“那夫君是愿意让我看的？”

　　太傅温淡自若道：“怎么不愿意，你既已嫁了我，学学如何喜爱一个人也是好的。”说罢又凑近了些，循循善诱道：“那你倒是说说学到了些什么？”

　　云散难得肃穆，“我定会将夫君放在心上，来年开春儿也定会捡了柳枝回来放在香囊里赠与夫君。”她继而思索道，“只是，我既不会骑马亦不打算离乡闯荡，怕是有些困难。”

　　纪皑声只听她一口一个夫君唤得分外亲昵，却也不甚在意她说了些什么，捏了块梅子酥喂进去，看云散吃得欢欣，又道：“现下比前几日暖和些，不如出去踩踩雪如何？”

　　帝姬的踩雪却是真的踩雪。

　　云散蹲在回廊底下脱了鞋袜，赤着脚去够石阶底下的积雪，纪皑声也不打扰，只坐在一旁环着她的腰，云散被冰得浑身一颤，顺势扑进她怀里，怯生生看着她下颚上沾的雪花，伸出舌头轻轻舔干净。

　　纪皑声亦是微微一颤。

　　涉水却低声道：“主子，方才寿昭帝姬来了信儿，说是咱们这边儿有人走漏了风声出去，已经差人逮了送回来，您打算如何处置？”

　　纪皑声抱着云散坐稳，又低头替她穿上鞋袜，缓缓问：“若是散儿会怎么办？”

　　云散略略抬起眼来，不紧不慢道：“若是此人体弱便由脊椎在背后割下一刀，拿刀背分开皮肉撕下层皮来，若是胖些便可用□□蒸熟后同草药炼一盅盅，让那人将蛊虿服下去，骨头与眼珠子自会溶进血肉里，最后也无需丢掉性命，不过化作摊烂肉罢了。”眉眼间竟带着点媚糜诡丽的神态。

　　涉水怔愣着问，“夫人可是记起了什么？”

　　云散唇上一片安详笑意，望过去时眸子里却是愚钝而温和。

　　纪皑声轻轻摆手道：“按散儿说得办即可。”又诱哄似的将云散揽进怀里，和声问着，“散儿可知道寿昭帝姬是谁？”

　　“我不认得。”答得甚是干脆，确是澄澈迟缓得紧。

　　纪皑声捡了醉芙蓉的一小截枝杈搁在云散掌心里，死死攥着她的手，眼里掠过些暖意，“不认得也罢，改日我带你去见她。”

　　云散只柔声唤了句，“绾楼。”

　　小丫鬟小心的搀住她，“夫人何事？”

　　“外头忒冷，我们回屋罢。”她拂开裙摆上的雪，接过汤婆揣着，又微微偏过头来，“夫君，我想吃栗子糕。”

　　纪皑声笑着应道：“知道，已经让厨房做了，这厨子做的吃食可还合你胃口？”

　　云散拢了拢头发，“很好，似乎从前便吃过。”又平静道：“夫君待我好，云散心里是明白的。”
　　涉水看着云散进了屋门，疑心道：“夫人这话，当真不是……？”

　　纪皑声捡起云散落下的帕子，抚着上头绣得歪七扭八还带了血渍的一株并蒂青鸾花，嗤笑，“她若真记起来，哪里还轮得到我操办什么。”

　　纪皑声温了壶酒，盯着棋盘细细考量，云散用了晚膳只病恹恹的坐在她身侧，间或跟着走了几步便没了兴致。

　　她凑过去嗅嗅，用糯软温吞的调子赞道：“这酒好香。”

　　“这酒温过之后回味里透着草木浓烈甘甜的青腥之气，确是松缪中的上品。”纪皑声倒了半盅送到她嘴边，眉眼弯弯，“散儿也尝尝。”

　　云散含了一口艰难的吞下去，呛得红了眼眶，却仍煞有介事的评价，“好是好的，只是苦而微辣，怕是寻常人难以忍受。”

　　纪皑声挑了颗黑子游移，眼中冷涩，“从前，却是我喝不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