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傲娇初长成》苏八崽

2、第一章

　　夕阳斜照，断崖之上，是有着一位青衣女子孤身伫立，猎猎作响的崖风不断地将她的衣袂扬起落下。
　　女子凝眸望下山崖，是大片的枫红如火，橙光潋滟，只消一眼望去，宛若一片灿烂的海洋。而远处，空如明镜，蓝澈高远，掩映在朵朵白净之间，令人歆慕神往。“几百年过去了，朝代都不知道更替了多少，可这断崖之上的风光却恍若往昔。”半响，幽幽字句从女子嘴角逸出，空了，轻轻一叹。
　　“师父~皇宫里又来人了。”女子身后忽的响起一道正正经经的稚气童声。“又来？！那皇帝老子真当为师是专职帮他抓鬼吗？”女子咻——地转过身来，轻而易举地便打破了她方才好容易才营造出的飘渺欲仙的气质。
　　来者见她前后转变如此之快，饶是他平淡的个性也忍不住嘴角抽了两抽。温和地退后了两步，老气横秋地续道：“据这次宫里的来人讲，如若师父此番再抗旨不遵，那么下一次宫里再来人的时候就是让我们满门抄斩的时候了。”少年面无表情地说完，好似那个满门抄斩的人里无他似的。
　　“好，很好，算他皇帝老子狠！”女子牙根一咬，这事就这么承接下来了。“不过，”女子眸光一转，面露高深笑道：“半云，你去跟他们说，为师即刻就去。只不过，这次的奖赏要我自己来定，不答应的话就算了。”
　　“是。”被唤做半云的男童尚还稚嫩的眉宇一低，随即便转身离去了。“唉，为什么卿半云小盆友，小小年纪就总是要装成一副老成面瘫的表情捏，莫非是我平日里管地太严了？”女子目送半云的背影，心中一片戚戚然。转身望天，对着湛蓝湛蓝的天空收敛好全部思绪。
　　想着晚上的事儿，女子嘴角一歪。为毛线我——顾清欢这般根正苗红的国家花朵，总是要去见可爱的女鬼娘娘捏？皇宫这趟水实在是太深了好么！！不过......美丽的女鬼娘娘，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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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顾清欢踏进这闹鬼的冷宫的时候，已是天色全黑。此时的顾清欢早已换了一套装束。灰衣素裹，面容也是易容成了一个年过而立之年的男人。这是她来皇宫以往的装束，因为很多的因素，所以她在外面都是各种装扮换着来的，只有在自家里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换回自己真实的相貌。
　　正是这般想着的时候，她身后忽的响起了一阵细细碎碎的哭声，夹杂着些多的凄厉哀怨，说不清地襂人。可是顾清欢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踏着步子往宫殿里走去。与此同时，身后的哭声像是以为自己方才的威力不够吓人，所以哭声随着顾清欢踏进的步伐而越发大声了。可顾清欢却依旧置若罔闻。
　　顾清欢见着漆黑一片的宫殿，嘴角状似无奈的冷冷一笑。多少次了？每每她去抓鬼的时候，首先迎接她的就是凄厉的哭声，然后就是漆黑黑的房屋，莫非这些鬼的脑子都是长到一起的？开头几次或许她还有些胆怯，但后来，她都要麻木到翻白眼了好么亲？
　　顾清欢自顾自地从怀间掏出火折子并将其点燃，然后就用着火光开始打量起这殿中的状况。因为是冷宫，东西本就少地可怜，又在这夜景的衬托下，偌大的殿中就越发显地空荡。摸索了半天，顾清欢发现，女鬼娘娘除了一开始拿哭声吓她，就再没有了任何动作。想到这，顾清欢本来是想打道回府的，虽然她不怕鬼不怕黑，但这大晚上的她还是比较想回自己温暖的大被窝里。
　　但是，她突然想到傍晚时，半云说如果这次她再抗旨不遵，不仅她，她整个府邸都得掉脑袋。虽然她遵旨来了，但是如果不好好解决，应该也是属于抗旨不遵的。于是，为着全府的人头，她只能将自己想要回府的念头打消。认命地从角落里搬出来一条椅子到大殿中央，对着空荡的殿就喊：“娘娘~吾乃陛下派来与您和解之人，恳望您能够现身一见。”可半天过去了，回复她的也只有自己浅浅地呼吸声。
　　唉。顾清欢于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这女鬼娘娘是要逼她出杀手锏了是么？据方才带她入宫的小太监所说，这女鬼娘娘身前是遗有一子的，叫什么乔慎来着，现在应该是有十四五岁大小了。因着这女鬼娘娘生前什么原因的关系，所以这孩子——堂堂皇邺第十一皇子变成一个爹不疼、后娘不喜、哥弟奴仆肆意打骂的悲惨娃子。
　　思此，顾清欢突然之间又有点理解了这女鬼，若是她顾清欢的儿子被人这般欺负，她指不定还会比这女鬼闹地更凶残呢。只不过，谁让现在她是一个来收服她的人呢。顾清欢默了默，在脑海中构思好词句后，便润声开腔了：“娘娘，陛下他说了，如若娘娘今后还是同以往一般扰宫闺清寂的话，十一皇子他，可就......”“呵呵呵呵......扰宫闺清寂？”顾清欢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道凄厉毒怨的女声便突地插入打断。
　　不消几时，殿中央逐渐出现了一白衣女子，不，应该说是女鬼。“娘娘~”顾清欢见她终于出来了，轻叹一声。还是拿儿子说事有用。
　　“当年他将本宫强行掠入深宫之际，他怎么不说自己扰乱宫闺？他将本宫一族干净杀绝的时候怎么不说他扰乱了皇邺清寂？哈哈，哈哈哈，好笑，真是天大的好笑。你替他来与本宫和解，那你可知当年他是如何待本宫的？这些年又是如何待本宫的慎儿的？和解，呵呵。本宫不弄地他皇邺不稳，内心怨气怎能平消？”女鬼听到顾清欢的叫唤，非但没有平歇一丝丝的怒气，反而愈加怨愤，嘴角的笑容就越发狠毒。
　　面对女鬼一声比一声大的凄问，一边的黑暗阴影中的顾清欢却只是垂着脑袋不语，不知道在思索着些什么。女鬼见她沉默不语，嘴角冷冷发笑，越加惨白的面颊不断涌现过怨毒与诅咒。
　　“如果我愿意把你儿子从皇宫中接走，并保证给他衣食不尽，那娘娘可愿安静了这皇邺后宫？”经过顾清欢特意处理过的嗓子——男人温和的嗓声与一旁凄厉刺耳的女声构成鲜明的对比，落在这旷大寂寥的宫殿，显得格外让人安心。
　　“哼。你以为本宫会信你么？他那边的人本就是同他一般阴险狠毒。”女鬼冷哼一声，无尽怨毒。
　　“娘娘若是不信便罢了，只不过，娘娘是准备拿生的人为死的人埋葬么？”顾清欢亦是冷冷一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女鬼突然声线拔高，怨毒之气肆意放出，压地顾清欢一瞬间竟有些透不过气。
　　“咳咳...”顾清欢待清了清嗓子之后，续道：“娘娘您想，如果今后您还是同以往那般，陛下首先就会拿十一皇子开刀——陛下把不把十一皇子当不当儿子，恐怕娘娘会比我清楚地多吧。娘娘想要动摇皇邺根基，说句可能您会生气的话，就依着您这小鬼魂的力量，最多也只是动摇皇邺后宫。如果娘娘您为了报仇，且还是无用之仇。而将自己儿子陷入险地。这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顾清欢待说完之后就开始细细观察女鬼的表情，见她有了一丝动摇，复又开口乘胜追击：“如此，何不如将十一皇子交与我。在我那儿，定会比在这冰冷冷的宫殿要好。”
　　半响寂静无声。
　　“好。本宫答应你。但是，你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听顾清欢这般说完，女鬼惨白的面容忽的闪过一抹期翼。可片刻又消失不见：“而且本宫又怎么确定你说地是否是真的呢？”女鬼一双本就不小，死了之后就越发显地旷大的眼珠，直勾勾的朝顾清欢扫来。冰凉惨白却隐隐带着几分希望。
　　“你，没有选择。”顾清欢迎着女鬼的目光，突然就这么说了一句，坦然清嗓。
　　见到顾清欢如此坦荡荡，女鬼忽的满意地笑了，又重复说了一句：“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照顾我的慎儿成人，我便答应你，离开这里。安心投胎去。”大概是突然想到了自家的孩子，女鬼的目光忽的柔软起来。“但是，”她的目光凌厉扫来，“若是你未护我儿周全，那我哪怕是黄泉碧落，我也要你负上代价。”
　　“好。”顾清欢微眯上眼，笑地是一脸坦荡。不过又是养了一个徒弟嘛，反正她也不是特缺钱，而且最近也刚好无聊。
　　“那，慎儿便拜托于您了。”女鬼突然又温柔柔地笑了，带着几分高兴几分悲伤。早在不知不觉之间，她的自称已转换成了“我”。这是一种母亲托付，一种沉甸甸的信任，一种明明舍不得，却为了孩子，强忍的离别。“好。我定当不负娘娘所托。”顾清欢轻言以应。
　　最后，顾清欢见着女鬼的身影从黑暗之中一点一点化为一道明柔地光，一点一点变作透明，凄美地让人隐隐有着落泪的冲动。
　　顾清欢最深刻的是最后消散的一双眼眸。不舍、解脱、悲凉、无奈、欢悦......种种复杂交杂在一起。顾清欢一瞬间竟找不到任何的词句来形容。只是在突然间回忆起，几百年前，也是有过这样一双明眸望她，带着一如此刻的复杂。
　　“碰——”大殿的门突然被撞开。
　　“母妃，母妃~”稚气的叫唤响在此刻清寂如许的大殿。“母妃，慎儿好容易才摆脱开宫女们来这里呢，您就出来见一次慎儿好不好？慎儿想您，好想好想您。”略带糯气的少年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思念与期翼。
　　顾清欢缓步从黑暗之中走出，直至孩童面前，表情漠然：“乔慎，你母妃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乔慎眯着眼睛看从黑暗阴影之中一步一步踏来的顾清欢。冰寒的月光从窗边泄进，为她勾勒出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姿。眼神暗了暗，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有那么一刻，乔慎眼眶酸涩。
　　半响，他抬起头，一声不响地接过顾清欢递过来的那只修长干净的手，跟她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