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文
“别、别开玩笑了,游戏还、还没有结束,现在、现在还应该是我找人的情况啊。玛丽玛丽,你在哪里!”
结结巴巴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叶大喊一声撒开腿往上跑——不论如何答案应该到了顶层就知道了。
“玛丽玛丽,你在哪里!” 洋绣球与天竺葵的婚礼上,我是伴娘。
“玛丽玛丽,你在哪里!” 西瓦说今天教堂的鸣丧钟响了十三下。
“玛丽玛丽,你在……啊!”脚下的台阶突然消失,叶一个趔趄摔倒在一个平台上,尚未问完的话语被生生切断。“好痛……”
伸手支撑在面前的墙壁上站起身来,手下的触感光滑冰冷,在这样的环境中确实直刺入心脏的寒冷。
阶梯的尽头是一面镜子。
在一片黑暗中他只能勉强看出自己的轮廓。此时牙关都在不可抑制的打颤,他口中继续轻念,双手胡乱在镜面上摸索着,试图寻找墙上是否有出口。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身后的黑暗中有什么在悄悄地爬上来,就连耳中都仿佛传来了木制阶梯被踩踏时产生的吱呀声。少年不敢回头看,只能满头大汗地在一片漆黑中绝望地摸索,至于现在到底是谁在找谁,他已经无暇去顾及。
“玛丽玛丽,你在哪里?”
突兀地,这次没有回答。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仔细倾听,确实什么回答都没有。所以说游戏结束了么?抱着这样的希望,他最后问了一遍做确认。
“玛丽玛丽,你在哪里……”
回答他的只有幽暗的空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叶瞬间瘫坐在地。
这时,脸边滑过冰凉的触感,一丛长长的发丝贴着他的脸侧慢慢地垂下。面前的镜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站立的影子。
我就在你背后啊……
传说三 请不要看向床下
据伊万说,叶少爷很可能因为昨天晚上在玛莎的房间查阅文件过于疲劳而一觉睡到了天亮,至少他是在玛莎的房间发现叶少爷的。
叶缩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身上裹着被单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如果说昨晚的一切都是梦境的话那也太过于真实了。可是方才他一路奔向那扇暗门出现的墙壁发疯似的寻找了半天,直到老伊万看到他举起寻来的斧子开始在墙壁上猛砸而惊慌失措地拉开他为止,他都没有在那面墙上找到任何痕迹。
所以又是做梦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少年阴郁的双眼恐惧地盯着床头的深红色头纱,可能说深红色并不太贴切,那是一种偏向红褐色的颜色。或许老伊万认不出这头纱的来历,但是作为那场婚礼的新郎的弟弟,叶是最清楚不过了。
没错,这是本来应该成为新娘的少女头上所戴的洁白婚纱。安娜被害的现场,整套婚纱只有这件头纱不翼而飞,如今却在这里出现。这是不是说明凶手就躲藏在这间别馆中?如果是的话那又藏在哪里呢?
他质问过老管家伊万,问他为什么昨晚不在这里。老人解释说由于晚上要将馆里所有的地方点亮却发现火把不够用了,于是去山下的人家收购了一部分,直到临近晚餐的时间才回到别馆。一回来就发现叶少爷躺在玛莎房间的床上,怎么叫都不醒,所以只好任由自家主人睡到第二天。关于这一点,叶专程去山下的那几户人家确认过了。在捉迷藏的那段时间里,伊万确实不在别馆中。
叶紧了紧身上裹着的被单,就算窗外是如此的阳光明媚但他单薄的身体仍是止不住地发冷——毕竟一早醒来看到自己头上盖着这条属于死人的染血头纱不管是谁都无法冷静。
当时他拿着这头纱询问伊万的时候,老管家愣了那么一瞬间,但很快便摇了摇头表示昨晚他进来查看叶少爷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个东西。
所以说昨晚到底是谁把这条头纱留在他的枕旁的?
这一整天叶都是在思考中度过的。下午的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宣告着夏季的尾声。黑沉沉的乌云压下,早早的5点多钟屋内已经漆黑一片。
坐在起居室的壁炉旁小口嘬饮着加了牛奶的香浓红茶,叶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糕点盘中的司康饼。红茶馥郁的茶香和温暖的热度使他稍微冷静了一点儿,让他能够仔细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这间别馆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古怪,不管是人为还是超自然现象作祟,留在这里都没有什么好处,还是暂时出去找个住处,等到主馆那边完工了再搬回来才是上策。本想今天就走,可是现在下起了雨,泥泞的道路湿滑不堪,不利于马车行走,只能等待明天雨停了之后再出发。
一想到要在这可怕的别馆中再住一夜,这位年轻的主人就止不住心中发凉。
躺在卧室宽敞柔软的大床上,叶再次回想确认方才是否已经将门栓及窗栓锁好。别怪他疑神疑鬼的,只要一想到这屋子里可能藏了某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或者说某种邪恶的存在,为了安全起见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的。就算他和老伊万两个人已经一起将整座别馆的每一个房间,仓库,甚至衣橱都检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但是他仍旧无法打消自己的疑虑。
不过,不管这里再怎么可怕,也只需要忍耐最后一晚了。过了今晚就不需要住在这里了。这样想着,叶暗暗地松了口气。
巨大的青白色闪电突然划过窗外,将房间照得通亮。随着滚滚而来的雷声,窗外暴雨拍击着窗户的声音更加猛烈了。少年紧了紧了自己的身上的被单,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真是令人讨厌的天气……
狂风的咆哮中,房门处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虽然听出了外面的是老管家伊万,但叶仍是被吓了一跳。
“少爷你睡了么?”伊万苍老沙哑的声音在门外问出了一个很熟悉的问题。
“……快了。”叶从被子中探出头,回答道。“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最近少爷看起来精神压力很大,可能不记得老伊万我之前说过的话了。今天正好又是下雨天,所以怕少爷担心过度,咳咳……”老管家轻咳了几声,隔着一道门也可以听到走廊内的回音。
叶默默地听着。确实,他好像已经忘了当时老伊万说了什么。
“每逢下雨打雷的天气这里的地板就会发出怪声,可能是木材年代久了有些空洞才会这样。所以您晚上睡觉要是被吵醒了请不要慌张,也不要在意。”
说完这个,老管家便像上次那样离开了。叶怔怔地盯着门的方向发愣。
他这是被下人同情了么?
他翻了个身,再次将自己深深埋入被褥之中,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明明用尽了手段,让自己走到了这一步。贵族的身份,庄园,领地,统统都得到了,但为什么却没有想象中应有的意气风发?
果然还是缺少了最根本的东西么?
缺少了只有他的哥哥才有的东西。所以就算他得到了本该属于他孪生兄长的一切,他也无法取代他的哥哥。
在任何一方面。
翻了个身,将被单拉过头顶,把屋外肆虐的暴风雨声隔绝在外。蜷缩起身体,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后,止不住的困乏感席卷而来。
恍恍惚惚中,仿佛回到了那个傍晚。似血残阳的背景下,那人被落日余晖所模糊的轮廓,带着凄凉。身后的发丝在晚风中飞舞,双手张开伸向天际,歇斯底里的笑声惊飞了蹲在枝头审视的乌鸦。凌乱刺耳的嘶哑叫声中,不祥的鸟儿张开双翅飞向那横空燃烧而起的海天一线,黑色的羽毛摇晃着飘落,沾过那人的肩头。
微微侧过的脸庞,艳红的血珠滑落,染红了衣襟。纷乱调零的黑羽与狂舞的发丝中那人扭曲的唇角在一开一合。
如昏黄老旧的油画,一幅一幅地被剪接在一起,晃动,晃动,剥落。
『好,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竖起耳朵想要去确认当时没机会听清楚的话,可面前大量飘落的羽毛不只屏蔽了视线,那沙沙的掉落声更是掩盖掉了对方最后的话语。
『难道你听不到这里很吵么,好?』
沙沙沙……喀拉喀拉……咔……咔……嚓……
『够、够了……安静,安静啊!』
叶猛地睁开了眼睛,迷茫的双眼直直盯向黑暗,视网膜上仍然烙印着梦中的那一幕,耳边也仿佛回荡着那些噪杂的声音。
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少年松了口气,再次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要忘掉刚才梦中的那一幕。
没错,这是他所见到的好的最后一面。那之后的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是这样在恐惧中一边回想着当时的这番情景一边度过的。坠落下山崖前那人仿佛喃喃低吟着诅咒话语的情景如梦魇般地植入他的记忆。明明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忙于别的事情已经把它忘记了,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变得鲜活起来。
好他最后说了什么,已经再也不可能知道了。毕竟好已经死了。
窗外的闪电再次炸裂,咆哮着的雷声震得整间别馆都在微微抖动着。少年缩了缩身子,呆呆地听着外面雨水的拍击声。
悉悉索索的雨声,不难联想外面雨水汇成小溪从山上奔腾而下的情景。希望明天雨能停下来,然后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他这样想。
“啪。”
叶警惕地竖起了耳朵,这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拍击木板的声音。他将目光转向房门轻声问道,“谁?”
“啪啪”
又是两声,还伴随着沙沙的声响,在耳边格外清晰地回响。叶屏住呼吸,暗中将手伸向床头放置的烛台。
房间内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响,其中还夹杂着类似指甲抠挖着地板的咔嚓声。少年可以感觉到自己攥着银质烛台的手被渐渐泌出的汗水浸得湿滑,因紧张而瞪大的眼瞳不安地盯着房门的方向。
刮擦的声音越来越频繁,仿佛抓挠在神经上,折磨得人发疯。到底是谁在……!
等、等等,那个声音好像不是从房门那里传过来的,好像就在这卧室里。好像就在……
……床下。
头皮不由得一阵发紧,隔着床褥,他几乎能感觉到离他的背部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有‘什么’在抓挠着他的床板,就连床单也被床下的动静震得微微抖动。
深吸一口气,叶的闭上眼睛把心一横,一咬牙坐了起来。一把掀开身下的床单,手持尖锐的烛台向床下看去。
床下空无一物,就连那嘈杂的声音都没有了。
无力地挂在床边,方才鼓起的那点儿气势立马泄了劲儿,荡然无存。他扒在床边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他该不会真的是神经过敏了吧。
不自在地干笑了几声,他自我安慰地想到之前老伊万也说过了,每到下雨天这里的地板就会发出怪声,所以……
/所以绝对不能看下床下。/
叶顿住了,之前玛莎好像说过,这别馆的第三个传说是……
/听老伊万说每到雷雨夜这里的地板就会发出怪声,这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啊……据说一旦按奈不住好奇心而往床下张望的话,可是会招来不好的东西哟~/
从床脚处再次传来指甲抠挖着地板的咔咔声,以及某种‘东西’在地上慢慢爬动的摩擦声。
/所以在‘它’发现之前,要好好地……藏。好。哦。/
窗外霎时亮起的耀眼闪电,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床尾的被单凹陷下去一处,一只湿淋淋的手臂慢慢地扒上了洁白的被单。
轰然而至的雷声吞没了他的惊叫,手中的烛台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闪电过后瞬间暗下来的房间让他一时间失去了视觉上的依赖,只能惊恐地看着床的另一头仿佛慢慢露出了什么。
在被发现之前……藏好,藏、藏好……
紧紧咬住下唇防止自己忍不住恐惧叫出声来,叶尽量放轻动作将自己滑进被褥,并伸出手狠狠地捂住自己的呼吸。
刚才会不会已经被看到了?他止不住这样想。
猛然觉得脚边的被褥往下一陷,他的头皮瞬间炸了起来,差点儿就直接跳了起来。床上再次一陷,紧接着整个床尾都陷了下去。
爬、爬上来了!
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牙缝间已经尝到了血腥味。但极端的恐惧已经让他想叫也叫不出来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着那‘东西’的爬动,‘咔咔咔’的响声一直不断,即使隔了一层被褥,仍然直直刺入耳膜,在他脆弱的神经上刮擦着。
爬动的感觉离他的脸越来越近,他仿佛都可以感觉到那‘东西’的湿滑触感,绝望地准备在被发现的时候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床上的重量随之而去,‘咔咔咔’的怪异声响也渐渐地离开了床边。
沙沙的摩擦声一直向着房门而去,门口响起门锁被胡乱拨动的金属碰撞声,接着便是房间的木门吱吱呀呀地荡开的声音。然后那‘咔咔咔’的声响便消失了。
离开了么?
叶仍然大气也不敢出地盯着被褥的内侧,两只耳朵高高竖起捕捉空气中分子的任何一丝颤动。此时的房内什么声音都听不到,除了自己胸腔中那擂鼓般的心跳声。
微微放松了一下身体,这才发觉全身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浸透,湿滑的发丝黏在脸上十分难受。
刚才那‘东西’离他如此之近,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令人感到后怕。更不用说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
话说回来,这个声音很熟悉,但仔细想想貌似又不是单纯的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与其说是像那个,倒不如说像是坏掉风箱的皮革被通风时发出的声音。总之让人很不舒服,到底在哪里听过呢?到底在……
啊,是了,好像刚才在梦里也……
慢、慢着,也就是说前几天,还有刚才……在我睡着的时候这东西就在我的枕头边看……
一想到这一点,他的背后瞬间寒冷彻骨,止不住的惧意从心中涌起。
不行,不行了,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要马上离开!
一把掀开自己藏身的被单,少年坐起身来。
咔、咔、咔……
熟悉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他瞬间僵在了当场,眼角的余光中是一片泛着水光的惨白肤色。他僵硬地转过头。
一个毫无血色的女人,就那样扒在床边低头‘看’着他,湿淋淋的发丝盖住了整张脸。
‘她’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这里等着他。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别馆,在轰鸣的雷声中惊心动魄。老管家伊万被吓了一跳,不安地看着通向自家少爷卧室的那条走廊,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拿起了那盏老旧的煤油灯过去查看。
*
“别过来!别靠近我!!”叶惊恐的瞳孔中倒映着扒在床边的那丛发丝,连星光都没有的漆黑中如一尊被扭断了脖子的雕像般立在那里,发丝上的水珠伴随着破风箱般的“咔咔”声,在黑暗中让人汗毛直立。“滚开啊!”
又是一道刺目的电光划过,再次将房间照亮。面前的女人看起来更加苍白,脖颈上一道连皮带肉翻起的狰狞伤口暴露在叶的眼前。
还没等他看清全部,闪电来的快去得也快,房间再一次陷入了黑暗。慌乱与恐惧中叶大力扯过手边的床幔向对方甩去,同时踹着被褥急速后退。退后过程中中突觉手下一空,向下栽去。
天旋地转中只听床边传来“咣当”一声巨响,伴随着窗外轰隆而至的雷声,整个卧室都仿佛被震得摇晃起来。头顶上扑簌簌地落下了一些灰尘碎屑,将他劈头盖脸地盖了个正着。
待得尘埃落定,叶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床的方向。天花板上固定的床幔方才被他那一拉扯整个从上面掉了下来,床边所站的女人也不见了踪影。
心脏在胸腔中如擂鼓般地疯狂跳动着,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个如幽灵般可怕的女人,他止不住牙关间的颤栗,全身都是冷汗。背靠着墙壁,双手在黑暗中绝望地摸索着方才不知掉落在何处的烛台。
现在要是还说不相信幽灵鬼怪的存在,那么肯定连他自己都不信。玛莎说的果然没错,这栋别馆中确实存在着某种东西,不只这样,这绝对是栋凶宅啊!
一边口中默念着他以前根本就不相信的圣经中的名讳,一边寻找着赖以防身的器具。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咆哮的天气更是将房间闪烁得鬼影重重,让人连灵魂都不由得为之颤抖。
伸手沿着床下摸索,指尖碰到了一个冰冷金属质感的东西,叶心下一喜,赶紧顺着那个方向摸了过去。
往前摸了几寸,手中的触感却越发怪异,感觉这好象是……
……头发。
面前的床下发出几声憋闷的呻吟,夹杂着令人牙齿发酸的“咔咔”声,床单下慢慢地露出了一颗包裹在头发中的头颅。
惨白惨白的手指抠着地板,拖动着湿淋淋的身躯,从床底下缓慢地爬出来。手掌“啪”地一声拍在地上,带动着‘她’的身体前进。
叶瘫坐在地上,他可以看到女人脸上的发丝一动一动地仿佛在艰难地发出声音,可就是想跑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只能在极度的惊恐中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带着听不太清楚的痛苦声音爬过来。
突然,门“砰”地一声打开了,门口老管家提着煤油灯的身影站在那里。“少爷你没事吧!”
老伊万的方向是个死角,看不到床的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进来就看到卧室里一片狼藉,整个床幔都塌了下来,而他年轻的主人则瘫坐在墙角以极度扭曲的表情死死地盯着床下。
看着墙灰剥落露出后面砖块的天花板,老人昏黄的眼中泛起了一丝古怪的神色,但转瞬即逝。
听到人声,少年麻木地抬起头,茫然又凌乱的目光在看到光亮的那一瞬间瞬间清明,然后便被填满了深深的恐惧。先是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然后牙关开始打架,紧接着全身都像筛糠一般地抖了起来。
“少爷……?”老管家沙哑的声音再次呼唤道。
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少年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带着慌乱的眼神,他从橱柜里胡乱找了一件衣服套上便向着房门冲了过来。
“伊万去备马车,我们现在就离开!”
“可是少爷,现在外面还……”
“我说现在就是现在!现在!!!”几乎是尖叫着吼出这句,叶抱着头发疯般地尖声命令道。
倾盆大雨,雷声鸣鸣,一道又一道青蓝色的电龙在头顶上炸裂,黑色的马匹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在老管家落下的清脆马鞭声中踏着泥水向山下奔去。
颠簸的车厢中叶依旧抱着头,将脑袋埋在膝盖间,瑟瑟发抖。双眼瞪大,几乎要脱眶而出。
不会错,那是安娜,绝对不会错。
抱住自己的手臂想减轻全身的颤栗,但却是徒劳无功。
虽然黑暗与强光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脖子上的致命伤几乎一模一样,而那个一直伴随着‘她’的“咔咔”声则是气管被割断之后尚未死去却又呼吸不能的痛苦声音。她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是泡在茅屋的水槽里,应该是被割断了气管之后才被扔了进去,一池子的艳红。还有她的脸……
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果刚才看到的那个真的是安娜的幽灵的话,他可以想象到那被暗金色的发丝紧密覆盖之后的会是怎样的脸。
但比起这个,更让他惧怕的则是……
为什么安娜的幽灵要跟着他?
突地,马车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他顶不住前冲的惯性整个人砸在了前面的挡板上。前方马儿‘咴咴’的嘶声一时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冒着窗外瓢泼而下的大雨,他伸出头大声问道。
“少爷,前面没路了!!”老伊万指着前方被山头上滚下的山石所挡住的小道顶着雷声嘶力竭地回答。
“怎、怎么会这样……”看着面前完全被堵死的出路,少年难以置信地喃喃道。随即不相信似的要冲上前去搬开那些挡路的山石。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少爷,我们还是先回去,这里很危险!”管家伸手拉住他。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以再回到那间别馆去!
头顶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动,不是雷声,更像是山体崩塌的声音。为了躲避头顶砸落的山石,少年只能抽身退了回来。
跌坐在泥泞的地面,看着面前被堵得毫无缝隙仍在不停滚落石块的下山道路,听着身后老管家安抚惊马的声音,叶的脑中一片空白。
这下,是真的被困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