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未了：蘅芜花开》言笙寸

5、初见（五）

　　那女生转过身，将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往脑上拨，随手抽出一个夹子简单地固定好，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一滴滴的汗从额头流下，一双黑得发光的眼睛熠熠地在下午似烈非烈的阳光下闪烁着，晏岁对于眼前这个熟人虽然说好感并不多，但不可否认，这是一双她见过最漂亮的眼睛，并不是什么花哨神奇的眼型导致，只是那双眼睛里可以让人清清楚楚地看清自己的模样，即使是在这个阳光明媚到四处反光的明秋。

　　“吴忧，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会打篮球呀还打得那么厉害，你这样宁流光怎么活呀！”晏岁拖着步子向吴忧走去，打趣着宁流光。

　　“诶，灭绝，我没那么菜好吧，还不至于给你一个女生给干掉吧！”宁流光不爽地推了晏岁一把，晏岁一个不高兴就转过身跟宁流光打起来，宁流光哪里敢真的打晏岁，何况晏岁也从来没有真的下过手，不过是把宁流光推倒，然后用脚踢宁流光，宁流光熟悉得不得了，然后就很乖地在地上打几个滚，其实晏岁也只不过是碰了碰他。

　　宁流光跟晏岁在互殴的时候，安苓一脸疑惑地看着吴忧，吴忧看懂了安苓的表情，笑了笑说：“我跟晏岁他们不到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但是一直不是特别熟熟，就是有空的时候聊聊天什么的，平时家里有来往而已，宁流光家里帮了我家很多。”

　　安苓一听到这样就抓住了吴忧的手问：“那晏岁对你岂不是很熟悉？”

　　吴忧一脸理所应当地看着安苓说：“这是自然的了，就算平时不是很多来往但是也认识了快十年了，一年聊一些十年都能知道很多了。”

　　安苓退了几步低下头，怨不得晏岁那么理解吴忧的心情，还说什么她很了解。安苓跟晏岁虽说认识了不久，半年都不到，但是晏岁的很多习性安苓还是很了解的，安苓本来自以为已经跟晏岁是好朋友了，可是遇见了吴忧以后第一次感受到危机感，她不是讨厌吴忧，只是怕吴忧跟晏岁在一起以后就把她给忘了，毕竟吴忧也那么优秀，晏岁也那么优秀，自己好像有点可有可无。

　　她很喜欢晏岁这个朋友，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女孩子，安苓并不是在初中没有好朋友，可是每个好朋友给她的感觉都只是有机缘巧合认识了于是互相了解，然后要努力地装出对方喜欢的欢喜模样，以便于互相欣赏，分别时的誓言似乎都是儿戏，但是彼此都很想给自己留下初中美好的回忆，于是虽然都知道是儿戏也很认真地演下去，最后好聚好散。可是晏岁不是，一见面就有一种默契，安苓能准确地判断出晏岁需要准备什么，然后替她准备而不费力气且十分欣喜，晏岁能在大街上一眼看到安苓一定会喜欢的东西给安苓带去，安苓想说的很多话只要透漏一点点晏岁就能听懂，体育课上晏岁只要改变握住安苓的手的力度，安苓就能知道晏岁要的是水还是毛巾。

　　晏岁跟宁流光的打斗很快就结束了，两个人都嘟囔着，不用听都知道是在咒骂对方。

　　安苓看着晏岁和吴忧，她希望自己能更加优秀能跟她们作朋友，不要做累赘。

　　秋天的夜总是来得早些，于是安苓跟吴忧一起走回去，宁流光陪晏岁去食堂吃饭。四人在分开的地方稍作招呼就各走各路了。

　　到了停自行车的地方，安苓跟吴忧各自分开去取车，安苓的车比较近，吴忧的车比较远，等到安苓已经推车出车库的时候，吴忧还在开锁。

　　安苓还从未如此认真地看过吴忧的模样。

　　和晏岁一样，吴忧的眼睛真的是安苓所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吴忧眼睛里迸射出来的情绪像极了晏岁认真时候眼睛放出来的光芒，跟晏岁的唯一区别就是，晏岁惟有在做正事的时候才会有这么熠熠发光的眼神，而吴忧是随时随地不论心情好坏都是这样，安苓不知道如何解释，到底是吴忧的眼神天生如此，还是吴忧对待走路喝水系鞋带等一系列琐事都像晏岁对待正事一样一丝不苟。安苓感到很神奇，晏岁都已经让她感觉到如神人般的存在，可以对待事情认真到如此地步，耗费大量的精力还总不会累，谁知道，吴忧更神了！安苓突然对自己难以集中注意力的性格感到无力。

　　吴忧很快就把车推了出来，把书包随便地单挎在肩上，安苓看见了无忧的书包拉链没有完全拉好，露出了书的一角，她走过去，细心地替无忧拉好，看到了书以后突然就想起了什么！

　　“吴忧你成绩怎么样，能不能退出体育班？”

　　安苓的语速极快，透露了她的激动，吴忧愣是给吓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胸口，嗔怪地说：“你吓死我了你，刚才还那么温柔地给我拉书包，突然就那么激动，幸亏没有男生，不然你的淑女形象非得碎了一地！”

　　安苓看吴忧竟然还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摇着吴忧的手说：“你快说呀回答我问题！”

　　吴忧眉眼弯弯，把脸凑在安苓眼前笑着说：“你想我去你们班吗？”

　　安苓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想！”

　　吴忧把头缩回去，歪了歪头，一脸微笑地对安苓说：“那恭喜你，我替你实现了你的愿望！”

　　安苓不顾身边过往的三两个男生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吴忧你进了重点班吗？你全年级第几呀？什么时候转过来呀？以后是不是不用再参加体育训练了……”

　　“等等等等，你那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呀。”看安苓还有继续说的冲动，吴忧把快要跳起来的安苓往下拉，淡淡地说。“我全年级第七，当时的要求是年级前二十，我自然进了重点班，明天或者后天就转过去了，体育训练嘛，不用像以前那么频繁地去了，可能一个星期去一次吧，学校不会再要求我突破了，要我保持就好，按我现在的水平，全市第一第二还是没有问题的，放心吧！”

　　“全市第一第二！哇，吴忧你好厉害啊！”安苓羡慕地说，“你还要练体育，像我这个只学习的人都才十几名，你就第七了！”

　　“你不知道，我这次是真的拼命了，我都没试过那么努力过，过一阵子我受不住了自然会滑下去了，不过呀，我已经可以在重点班呆一个学期了，已经够久了，不过……”吴忧突然顿住，看着安苓。

　　“不过什么？”安苓迎上吴忧的眼神问道。

　　“……算了，边走边说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梧桐山天黑了你是知道的，山路是有多难走了！”吴忧推着车往校门走，安苓也赶紧跟上。

　　等她们都骑上了车开始下坡的时候，吴忧“迫于”安苓无声的眼神压力开始讲：“我如今去了重点班，我还想在重点班待更久，我不可能再走读了，高中的功课会越来越难，不然以我的底子，还想待一个学期都难。下个月……”

　　“所以你下个月要住宿？”安苓平静地问。

　　“对呀，如果我住宿你就要一个人回家了！”

　　安苓眼珠子一转就开始笑，“哈哈，本来我还担心我去住宿了以后你就一个人了，没想到你也要住宿！”

　　“你也要住宿？”

　　“对呀，我也要住宿了。”安苓开心地抛了一个“媚眼”。

　　“你不是说你喜欢走读么？”吴忧疑惑地问。

　　“我是喜欢走下山的路的时候有落叶被碾过的时候沙沙的声音，下个月呀，梧桐叶都落光了，就怕没有叶子给我碾啦，我就要被迫放弃这个恶趣味啦！所以还不如住宿呢。”安苓欣喜地说，“我还有晏岁和你都是一个班，真的有可能会分到一个宿舍呢，如果不是我再去求求老师，到时一定很好玩！”

　　吴忧听完也笑得很大声，于是两个身穿校服黑发飘飘的女孩骑着自行车，漾着爽朗的笑声，碾过落叶和斜阳，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