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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真亦假时假亦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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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物件的竞先拍卖,是为了暖场,只有炒热气氛了,才有助于大器皿的隆重登场。然而,在这样的拍卖会,就算物件小,名声却很响。一说出来,没有人不想把它买下来,供在家里,当镇宅之宝。
如这件小物件快登场前,于凌萧在旁边就有点小激动了,“子衿,你觉得怎样啊?”一脸眼馋的模样,与在公司刻板的他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啊。谁说女人善变来着?这男人更百变。
“嘿,看你平时那稳重样都到哪去了?”子衿看他在现场热烈竞标的气氛带动下,都快按捺不住了,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终于可以损他一下了。
“宋代汝窑天蓝釉观音瓶,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所谓‘纵有家产万贯,不如汝瓷一片’,你现在坐立不安是人之常情啊。”子衿边说着,还不忘嗤笑他。
“要不怎么会说‘汝窑无大器,汝窑不足尺’呢?你看那天蓝釉,取雨过天晴云破处之色,这也只有宋徽宗对艺术如此痴迷追求的人,才会想到把梦中之色化为手中之物啊!”于凌萧仔细地琢磨着手中的小册子的图片,边看边不时抬起头来与实物做个比对。
“所谓天蓝,与天一色,含水欲滴。最令人心动的,莫过于在光线的照射下,七彩纷呈,灿若星辰。”子衿见于凌萧突然如此地入迷,不禁觉得好玩,顺便撩拨撩拨他。
这时,于凌萧突然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子衿,那灼灼目光,看得子衿的脸慢慢地粉红一片。“你还真想看透我的心思啊?好啦,用各自的手机打字,看看,你想的,是不是正是我所想的?” 子衿看他的眼神不似往常注视她的神色,一猜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两人互看了彼此手机的字幕,果然有默契,都是一个字:“仿”。
此瓶起拍价十万元人民币,一次竞价就是在原价上再加两万。此时,正是竞价难解难分的时候。子衿看了看于凌萧,他这会儿可就自在多了。紧皱的眉毛早已舒展开来,脸颊上又露出浅浅的酒窝,左手托着脸腮,好像正享受地看着别人举牌时的此高彼伏。最后落锤,给一满腹便便的秃顶商人买走了,还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
子衿还是能感受到于凌萧隐隐约约淡淡的失落感,于是小声地对他说:“晚清仿的,年代最早不会超过光绪,而且还是民窑。我们就不说那开片多么的凌乱了,连釉色都不是纯粹的蓝中带青,你就更别想光线下会有朝霞夕阳般幻象了,况且胎质还不够细腻。算啦,能遇到好东西都是缘分来的。虽说它还算是民窑中的精品,但这价格明显贵了。”
于凌萧难得见子衿对自己如此地用心,那失落感也很快烟消云散了。但是,他不由隐隐地担心,等一下,那件她期待以久的珍品,按这形势看,估计有点悬了。
不得不说,李尧先生确实是个收藏家,鉴赏家,更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学家。接下来的几件物品的拍卖,都变得中规中矩了起来。名声不够响亮的,就算值这个价,到最后追拍的人还是少了。究其原因,只有一个,谁都不想买个来滥竽充数。而大器皿的,起拍价一高,就容易变成了价高和寡,无人出价。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它的出场而蓄势做的准备。
这时在场的人们似乎又重新兴奋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在乎,才产生的心理作用,还是确实它具备有足够的魅力,子衿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都快紧张得冒汗,场内的空调也不知何时降低了几度,冷得让她直打哆嗦。
黑暗寂静的台上,扫过一束光线,慢慢地集中照射在它身上,全场的人似乎都摒住了呼吸。随着黄色的绢布一点点揭开,完全露出它的面目,场下人不由都惊叹了一声。确实美。盘心,一条缎带扎束着莲花与莲蓬等水生植物,似在波光粼粼的水中荡漾;内外壁的牡丹与菊花等缠枝纹和内外口沿的卷草纹,疏朗有致,古朴而又典雅。这就是典型的东方美,大气而又雄浑,含蓄而又内敛。
于凌萧慢慢把左手搭在了子衿的右手上,碰触,紧握,十指相扣。他知道她此时的心境有多么的复杂,他知道他能为她做的事情并不多,但是如果,他有能力,一掷千金而博得美人一笑,又有何不可?
这时竞拍的激烈程度可以说是此场拍卖会的最高潮了,拍卖师压根就没机会喊“一”、“二”,连喊出举牌人的号码,都有些应接不暇。
“36号,36号的于先生,这边1号的李先生!”“36号,于先生又举牌了!”“10号的陈先生。”……
当子衿意识到于凌萧正神闲气定地用右手频繁地举着牌子时,连自己都不知啥时留下来的眼泪都来不及擦,赶紧挣脱他的左手,双手抓住他的右手,气呼呼地小声冲他说道:“你疯了啊!”
于凌萧被子衿这一举动给吓住了,他预想到她会来阻止他,但是没有想到她如此的激动,完全不顾及场合。现在她不仅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右手,连整个身子都完全靠到他身上去,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就在于凌萧发愣这一会儿,拍卖师已经落锤,“哐”的一声,让于凌萧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最后一件物件刚一出场,子衿就气冲冲地拉着于凌萧往外走,到了一楼的大厅,才把他放开,然后背过身去,不理他。
子衿这一连贯的动作,让于凌萧不禁手足无措起来。他能感觉到,她背着他,似乎在哭,而且哭得很伤心,连后背都在不停地抽搐。
于凌萧只能轻轻地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对她说:“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知道你喜欢,所以我想或许我能买下来送给你。你别哭了,好不好?我这不是还没买成吗?”
说完,一段很长很长的沉默,等到于凌萧都快心灰意冷的时候,子衿转过身来,朝他的脑袋就是一记棒栗,“我叫你逞强!”然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冲着他嚷道:“你知道你举一次牌多少钱吗?如果真的被你买了怎么办?你还得了吗?还不了的话,还得白白付一大笔违约金,那有多冤啊?你真以为你才二十岁出头啊,做事都不想想后果。还有,你说买给我,我就能要吗?我就算有多么地想拥有它,但是现在就算把我卖给你,我都值不了那个钱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亏我还一直把你当作是有见识有眼力的成功人士,原来也不过如此。冲动就是魔鬼。姐,今天我免费给你上一课!不收钱了。拿你的几个臭钱去哄其他女孩子去吧!姐才不稀罕呢。”说完,扬起脸庞,看都不看他一眼。
于凌萧完全被她这架势给吓住了,等她这一连串的话一说完,于凌萧越发觉得自己眼光的独到,原来自己就是喜欢她这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啊,极其充满生机与爆发力。虽然那一棒栗确实有点疼。
“好啦,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改。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于凌萧这时第一次发现做小男人的好处,看着子衿一点点的消气,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不由相视而笑。
于凌萧刚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顾扬和王玫手挽着手朝他们这边走来,他不由下意识地牵起子衿的手,冲他们微笑。
所谓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你猜,是真是假?是有还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