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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三疯子回上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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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本土后,我妈给我安排了一差事,教我邻居小孩数学,教了俩礼拜之后,我发现我实在有心无力,这个初中的数学跟我当年学得根本不能同日而语,于是让他另寻名师。
晃到快八月底的时候,某个下午,夏宜鸣忽然打电话给我,他告诉我他回上海了。
我在电话这头大惊道:“真的假的啊?!”我还真挺想他的,一个暑假都没见面,真有点儿不适应。
夏宜鸣说:“安青,你这大嗓门的毛病还没改,这一嗓子叫的我差点没把手机给砸了!”
我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说:“你妹的,你丫真回上海啦?”
“是啊,我回北京考完雅思我就又回上海了。哎,安青,我告诉你啊,我现在在人民广场的星巴克,你快点来过来!”
我又一嗓门大叫道:“啊?我靠!”
等我到星巴克的时候夏宜鸣正翘着个二郎腿在那里玩着手机。我跑到他面前一蹦老高,叫道:“夏宜鸣!”
夏宜鸣惊得手机没拿稳,一下子掉在地上,然后怪叫了一声“嗷”,说道:“路安青,我就知道是你,你就不能来一个低调点的开场吗!”
我冲着他花枝乱颤地笑了一阵,忽然发现丫居然换了一个发型,韩式纹理烫,看上去有点儿潮流范。
我摸摸他的头,我说:“真是丑陋极了。”
夏宜鸣掸开我的手,说道:“出门刚打理的,别给我弄乱了。”
我毫不犹豫地用力揉揉了他的发型,他气得站起来挠我痒痒,然后我俩边打边闹去了来福士楼上吃日料。
吃晚饭的时候,夏宜鸣说:“安青,你看你在崇明岛上养的,就跟一猪似的。”
我说:“你少胡扯,我依旧窈窕得如同少女,你这就是嫉妒,是赤果果地诽谤。”
夏宜鸣撇了我一眼,说:“你在岛上是不是没照过镜子?”
我听他这么一说,就跑到洗手间里去仔细照了照镜子,忽然发现夏宜鸣说得还真有点道理,敢情我还真的就是胖了。
照完镜子之后,我有点沮丧。我说:“算了不吃了,咱们去做点别的事情消化消化吧。”
夏宜鸣一口答应了,下一个场景就是之后就是我俩买了冰淇淋和爆米花坐在电影院里看阿汤哥的新片。
我说:“我这胖下去都你给害的,你说怎么办吧?”
夏宜鸣一边吃,一边语重心长地吐了四个字“能吃是福”。
我差点没噎死。
没一会电影开始了,我就没搭理他了,一边吃一边专心看电影。
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夏宜鸣忽然把脸凑过来,一口温润的热气吐在我脸上,就像是一朵轻柔的羽毛,撩人心意,我忽然感觉脸有点烫烫的,小心脏跳得都比平时要快二倍。
夏宜鸣这是想要干嘛干嘛呢,丫不是要亲我吧?夏宜鸣难道就这样想在电影里把表白以及接吻的事情给办了?不是我说,我有点吃亏啊,一点儿也不浪漫啊。
而且我怎么觉得右眼皮跳的那么厉害?!
跳跳跳。跳跳跳。
忽然,我有点担心,担心他这一口亲下去,所有的东西又会从头乱到尾。
这样的话我会不会又弄糟这一切。
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夏宜鸣开口道:“安青,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黑夜里,我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明亮的眼眸,如同在仰望着无边无际的苍穹一样。
“我雅思没过,而且好差了一大截,怎么办?”
我忽然为我刚刚的所有的想法而有点害羞,也有一点失望,但下一秒便是松了一口气。
我支吾了半天,才说:“呃,和我估计的也差不多。”
夏宜鸣捏着我胳膊说:“你怎么可以估计我不过?枉我白疼你一场了啊!你对得起我么,啊?”
这话怎么听着像爷爷对他孙子的责备?
我卸下他的手,说:“你也别灰心,不是还有很多次机会吗?下次加油吧,少年。”
看完电影之后,我俩一路沿着南京东路走到了外滩,看着浦江的水,流向黑夜的边际,轻涛拍岸,空有余响,东去不返,念念不忘。黄浦江的水从小看到大,在记忆里放肆地奔腾,似曾相识,却又未曾相识。或许是每次来外滩都会有不同的感触吧。
夏宜鸣说:“小安子,上次在外滩,你心情不好,闹死闹活的,我给你唱了歌安慰了一下你的心灵。要不,你现在也唱首歌安慰一下我的雅思呗?”
这人真混蛋,从前倒是安娘娘,现在就降级是小安子了。
我说:“想听歌啊?真想听?”
夏宜鸣点头如捣蒜,说:“嗯,嗯。什么歌都行。”
“这可你说的,我唱了你可别后悔。”趁他反悔前,我立马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我唱的是我们学校的校歌——“滔滔奔流浦江水,汹涌澎湃东海滨。巍巍驻守沪江畔,百年理工著华章。穿越历史继荣光,五湖四海桃李芬芳。满载世纪强国梦想,你托起华夏朝阳。我们迈开新时代的步伐,担起明日天下兴亡。诚意勤爱思学志远,燃烧青春炽热的火焰。我们迈开新时代的步伐,肩负祖国未来栋梁。”
夏宜鸣一开始被我雷得外焦内嫩,睁着大眼睛跟吃了蟑螂一样,就好像是在KTV里点了国歌一样。不过很快他也跟着我一起哼了起来,摇头晃脑,节奏还挺合拍。
一曲完了,夏宜鸣问我怎么唱这首歌。
我老实回答:“看不出有多么应景吗?”
夏宜鸣叹气道:“你这个丫头一肚子奇怪的想法,这都跟谁学的?”
我说:“天生的吧。”
忽然他手机响了,我看着他手机屏幕居然是我在吃西瓜的照片。
我暑假里在微信里上传了两张自拍照,当时夏宜鸣回复我说,嗯,最近变难看了,得注意一下。
难看还把它设为壁纸,这是辟邪吗?
我质问他说:“变态,你干嘛把我照片设为壁纸,你不是说难看么?”
夏宜鸣又看了一眼说:“是挺难看的。”
我气急,说:“你太混蛋了,把手机给我,我给扔到黄浦江里喂鱼去,给我,拿来!”
夏宜鸣吓得把手机抓紧了,又放回兜里去,才不以为然说:“因为平时你都很好看嘛,这张丑的跟平时不一样。”
这是夸我平时好看么?但这张照片拍得到底是有多丑啊?
我也懒得理会,忽然夏宜鸣又拿出来手机,一副挺认真的表情,他说:“安青,我给你看看我在北京待了这俩月的照片。”这之后他就一张张的翻给我看,并给我一张张的描述着。
这是他去北京三里屯给别人喝酒烂大街的窘相,那是他在吃海鲜结果吃迷路了的什刹海,这是他在姥姥家带小猫遛弯的小花园,那是他在朝阳门和朋友打台球的飒爽英姿……
我静静地听着他给我描绘着他这两个月的生活风貌,好像因为这俩月我们没见面他便要补齐这空白一样。
我托着腮帮子看着夏宜鸣那双清亮的眼睛说:“夏宜鸣,说说你从小到大的故事吧,我还不知道你小时候怎么样呢。”
接下来,是夏宜鸣的自述时间。
他说,我家住在西城区,从小在这儿长大,小时候我爸妈工作特忙,我的童年是在我姥爷姥姥家里度过的。姥爷家住在胡同巷子里,小时候常常和胡同里的孩子一起玩,那时有个哥哥特爱带着我们打群架,我这人吧又有点儿有样学样,打架这事就是“学习雷锋”好榜样。之后那个哥哥走了之后,就是我带领我的小伙伴们玩了,打架耍流氓,砸窗户、放车胎气、爬树抓鸟,唱反调招人烦,连胡同大爷养的大黑狗都挺嫌弃我的。那时候我的外号叫做“三疯子”,挺逗吧。
快上学的时候,我就给我爸妈接回家里了去。我妈说,我要再不把你放到小区里养着,估计就该成少年罪犯了。我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在家附近念的,都在我爹妈的势力范围内,上学放学都雇了个人接送我。哎,怎么听着我就跟被圈养的家禽似的。不过我也经常跟着我爸去外地旅游,那也叫一个踏遍神州万里,扯遍大江南北。
虽然我爸妈挺爱管我,不过在学校里我还是挺有主见,主意多,致力于出馊主意。同学都爱跟我后面玩,玩啥啥灵,遇上同学的糗事儿经常添油加醋编成群众喜闻乐见的故事。现在我一回小北京,我同学就把我拉到茶馆里,跟我叙叙旧。我们可都是一帮有文化有志向的盲流啊。
接下来该说一下我早恋的故事了。高一的时候,她坐我前桌,长得很清丽可人。当时我追的她,高二和她在一起,高三的时候分手,她考去了北京大学,而我,考去了路安青大学。哎,怎么说呢。虽然不刻骨铭心,不过也算是美好的。其实我觉得路安青你比我初恋好多了,哪都比她好,就一点没她好。她挺听我话的,不像你,从来不听我话啊。
我忍不住插嘴道,你这北京的大男子主义思想真是根深蒂固......
夏宜鸣怕我继续说他,赶紧说,别打岔,让我继续说。后来我考来了上海,终于脱离我爸的管辖范围了。刚来上海,觉得倍有趣儿,这里小姑娘脸蛋子都比北京沙尘暴吹过的要干净舒服,好吃好玩的也挺多。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上海这边吃的东西太甜,上海话讲的飞快,碰着说上海话的大妈,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还有啊,南方这让人都挺作,一个事情绕三圈也不嫌累得慌。
这么说起来我还挺怀念北京的好,于是我就得了思乡忧郁症。不过得了还没多久,我又认识了路安青和她的狐朋狗友们,生活又开始新鲜起来,现在我觉得上海也挺好的……
夏宜鸣的故事说得七七八八了,我觉得他说话就跟讲相声似的。以前我问夏宜鸣,是不是北京人说话都你这样?
夏宜鸣说,那倒也不是,你来北京大街上丢石头砸,十个里得有七八个是的吧。像我这样的你是砸不到的,全北京也就我这一个。哈哈哈。
听完了三疯子从小到大的轨迹事迹之后,我终于知道他是如何活灵活现地成长的,他的身上全是北京土著的烙印,他携带着那那座城市的气息跋山涉水向我靠近,即使我从未与北京谋面,可是就在这么个瞬间,我爱上了首都。
大钟楼的钟摆敲到了十点,我们也打算打道回府。
其实夏宜鸣回上海我还挺开心,他能调动我全身的每一处感官,他的言语他的笑容总是能感染到我,即使在黑夜里我依然感觉到如同沐浴在阳光下。
离开的时候,我望了一眼黄浦江,我忽然想起了在崇明岛时候的自己,躲在盛夏与阴影的深处,那样子多愁善感的我,几乎被错认为无药可救的悲观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