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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垮台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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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大学时光如同火焰,热烈地燃烧,一切都是新鲜与未知的火苗。当火焰被风渐渐吹散,燃成灰烬,之后的大学只剩下哗哗作响的余音。
已经上大学一年半了,偶尔还是会想起我的中学时光。我的中学六年都是在同一个学校里度过的,那里承载着我太多青春欢畅的时辰,那里徜徉着太多生生不息的回忆。
那时候向宇和阿积都是校园知名人物,我们在年纪里人缘都相当好,一排年纪放眼望去,几乎都是我们的姐妹团、兄弟连。
可是大学里有点不一样了,我到现在连专业里的同学都认不全,还有点脸盲症,总觉着好多同学感觉长得都挺像的。有一回逮着某某某硬说他是某某某,结果人家都快被我说哭了,把身份证掏出来给我证明,最后弄得我也挺难为情的。自那以后,我就很少再主动搭讪谁了。
专业同学互动不来,下课之后很多时候都是宅在寝室里。不过不知道从哪天起,夏宜鸣开始晚上开始拉我去图书馆。
我说:“你发什么神经?要去图书馆。”
他告诉我他要开始备战英语考试了。
我一听才想起来他英语四级还没过,想想也是的,四级都没过,也真怪丢人的。
我安慰他,说:“那好好复习四级,黄天不负有心人的。”
他瞟了我一样,一脸不屑,说:“谁跟你说要考四级,小爷我直接奔雅思去的。”
我汗,某人四级都没过,居然还要考雅思,我也就听听就是了。反正我也要去刷六级,就捎带着他吧。
于是我让他打头锋先去占个座。结果,他倒好,特坦白地告诉我说,他不会进图书馆,他在学校那么久,还没去过图书馆,图书馆大门朝哪儿开都不清楚,怎么刷卡进去实在是不知情,必须得由我带着。
我听他这么说,足足两分钟没合拢嘴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图书馆怎么走。
我很郁闷,只好带着他一块儿过去。
晚上我俩过去的时候,时间尚早,还没什么同学。夏宜鸣捧着几本书本占了一排座位,我吓了一跳,我问他,等会是不是还有你同学要来啊。
夏宜鸣说:“没的。”
我说:“那你占那么多座位干嘛?也忒嚣张了点吧,吃着眼里看着锅里,要不要垄断这么多位子,你让其他人情何以堪啊?”
夏宜鸣听了我的话,打出一个“嘘”的手势,说:“自习重地,亲,坐下来,快坐下来看书,哎,我不是让你坐我对面,坐我旁边。”
我就老实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翻出六级书,开始看着。看了好久我发现我身边格外安静,安静得有点不同寻常。要知道这货平时也是一话痨,尤其爱贫。这会那么清净不会是哑了吧。
我赶紧转过头看他,才发现他靠着椅子,架着腿,带着耳机看美剧,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我小声地对他说:“你非得跑到图书馆看电影,是不是很有情调啊?这多打扰别人看书啊,虽然你没放出声音来,但是你这形象很扰民啊。别看了,看书学习......”
没反应的。
我又说:“大哥,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听到请回答,别不干正经事,看书呀。带了那么多英语书你不看我都不好意思啊…..”
夏宜鸣点点头,算是答复。
我伸出头看,美剧里正放倒重口味,一女的在跳舞,挺性感,腰肢摇曳,颇具动感。
我有点不满,提高音量,说:“这都什么烂片,我说你这个人啊就看美剧,美剧里都是些搞来搞去的狗血剧情。我说你就不能看点书,背点单词,怎么说你也是要考雅思的人,这样子下去就你这样还想去美国?不是我说,你这样子去想去越南泰国混混都有点困难.......”
还没说完,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我的英语书上点了两下,说道:“好好儿学习。”
这下我火了,我靠,这什么人,把人家拉来学英语,自己在那里看美剧,我说他两句还不乐意听。我怎么这么没存在感啊,他怎么这么狗咬吕洞宾啊,我凭什么受这气,我还不如回寝室里待着睡觉去。
于是我没说话,合了课本,装回包里就往外走。
刚要走,就看到夏宜鸣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突然明白过来。一把拉住我胳膊把我按在椅子上。我没敢大声反驳,就皱着眉头狠狠地看着他。
夏宜鸣也没说话,转生啪的合上了电脑,丢了句“等我回来”,就跑出去了,我还没弄明白他搞什么明堂。我心想等他回来我就走人,要不他这个苹果电脑丢了我还要去警察局当目击证人多麻烦。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杯杯奶茶,热气烘烘的。放在我手上,低头在我耳边说:“我不看美剧了,我们看书吧,别走,行不?”
我拧头过去,恶狠狠地说:“不行。”
夏宜鸣有点慌了,说:“别啊,我错了,你别走,你说啥我做啥。”
我把他的书扔给他,说:“今晚做完二十篇阅读理解再说。”
之后的两个小时里,夏宜鸣居然一言不发地埋头啃书,时不时圈出几个弱智单词问我什么意思。我偶尔看他一眼,他的阅读理解错的是一片惨不忍睹,在我看来都是跟读小学课本似的阅读他也能错成这样,我忽然理解了从前向宇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了。
我悠叹一口气,望了他一眼。
他那一字眉都要拧成一团了,小刘海参差不齐,目光灼灼透着不耐心的凶意,还挺可爱,长长的翘翘的睫毛一看像是向宇用的306,自然又轻盈。
其实夏宜鸣专心学习的样子挺好看,也很乖巧,和总爱自称大爷小爷的形象多格格不入。平日里,我最爱称呼他垮台男,谁让他整天贫气又爱闹,一口京片子说起话来跟说相声似的,没一句严肃。而且破坏力还强,这不是说他毁坏公众财产怎么地,就是总是毁坏我,没事挤兑我一下,又揶揄我两下,还特活力四射老爱跟我掐架。
这就让我不禁时常想呢,是不是北京的熊孩子都这德行,这样下去唷,我们的首都靠谁建设呢?都给熊孩子弄垮了。所以难得看到夏宜鸣学习的样子,我还挺惊讶的,感觉就像是看到天上砸钻石一样。
自习完了之后,我和夏宜鸣晃悠悠地回去,他把我送到楼下,干咳了两声,说:“小安子,我觉得你自习态度还不错,我打算有事没事就带着你自习去。”
哎,这平时不是安娘娘么,怎么这会儿就是小安子了?
我说:“谢爷恩典,不过小安子没空,拜拜。”
夏宜鸣急了,说:“哎,哎,别啊,我的安娘娘,安小主,明儿跟我再自习去呗,我请你吃晚饭。”
我立马说:“得了,就这么说了,外加饭后甜点。”
说完我拔足奔回楼里,深怕他反悔。
回到寝室后,我把夏宜鸣的阅读理解给他批改了一下,又给他弄了一个单词本,把一些单词抄给他。
忽然觉得这幅场景有点儿眼熟,似乎很多年前我也为一个男孩子这么做过。为什么我认识的他们,英语都那么跛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