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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疏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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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青春的时候,情感的脆弱和心灵的敏感相辅相生,一个人会因为对另一个人的爱恋而变得寡寡欲欢甚至失魂落魄。而一个人也会因为另一个的突然转变而变得不知所措,而一切却是无法言语的各自沉默,然后心怀芥忌,自虐他虐。
很显然,孙浩在遭到家里人强烈反对的那一刻是坚定的,却在父亲那一声响亮的耳光之后瞬间石化,并蔓延开来石化自己和王芳之间的恋情。一切都戛然而止,没有丝毫铺垫和征兆。打从记事起,爸爸在家里一直是沉默而低温的,而妈妈则全盘掌管着家人的衣食起居,孙浩有爷爷奶奶的宠爱,妈妈的调教,而与父亲却始终感情疏离,可以说父亲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孙浩的是威严的距离感。
可是,他人生得到的第一个巴掌却真真切切是来自父亲的,那么响亮而突然,孙浩毫无禁忌的性格终是有一个可以震慑他的人,那就是父亲。
第二天清晨,孙浩红着眼睛起床,爷爷奶奶打点着收拾了他的起居,孙浩味同嚼蜡般地吃了些面包就上学去了,回头朝父母的房间望去,房门还是虚掩着的,没有任何动静,妈妈也没有像平时一样为他准备早餐,爸爸也没有起床,也许孙浩昨晚的话语中有触及父母禁忌的言语,而这个言语深深地伤害了父母。
一路上,孙浩的沉默是清晰可见的,连带我这个平素在他眼中语言并不算多的伙伴也早已觉察出其中的问题,再定睛看着他的眼睛,似有揉搓过后的痕迹,我鲜有见到过孙浩哭泣,因为在我的印象里,这个世界上能让孙浩哭泣的事情少之又少,或者说他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东西能促成他哭泣的成分,在我眼中,他总是活得那么没心没肺,一种表面上我会当面唾弃、嘲笑,内心称许,羡慕的性格,我羡慕他,活得那般真我,而我却总是内敛而有些委屈自我。
而此刻他差异性的变化很鲜明地被我捕捉。
“怎么了?眼睛红得差不多像个安哥拉兔。”我调侃的问道。
大段的沉默。可以的话,他可以用另一种言语敷衍,可是,在我们之间,这样的敷衍只是一层界外,没有必要,也不太可能有太多的必要。
沉默的过程中,空气中似有无数的问号和省略号在流淌,连带不断超越我们的其他急匆匆去上学的同学,大家都那么急切地去追及一个时间点,那个开始一天校园生活的铃声,而却鲜有人去为了你的伤心难过而驻足陪伴,倾听你的心声。
“咱走快点,一会儿就要迟到了。”孙浩似乎忽略了我的问话,在沉默数秒之后,用别的话题打断了我们之间意欲继续持续下去的交流。
叮叮叮的铃声更让这层稀薄的交流话语稀释,混迹在匆忙的时间海洋中,我们随波逐流各自被身边穿行的人行带动到各自的教室,然后在视线里消失。回头看去,孙浩凝重的神情是那么显眼,那是不同于从前数十年间的神情,应该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我的预感告诉自己。
中午放学后,因为平时我们要各自赶回家的原因,我们几个总是会惯性地在我们班级的教室门口汇合,然后相约一起步行回去,常常孙浩总是早早收拾好,站在那里看着同学们一个个从教室里走出,当然他更多时候是在看着教室里同样心有灵犀地等待她的孙浩,一前一后我们走出教室,一个默契的眼神,一切交流似乎都是多余。
今天放学后,孙浩那副在同龄人中略显高大的身躯并没有出现,我和王芳好奇地走到他们教室时,已经有很多同学离开,而孙浩却像个霜打的茄子一般趴在课桌上,我两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然后像孙浩走去。
待脚步渐渐走近他时,忽然他一个端坐,猛地抬头,凝神向王芳看去,愣是让王芳吓了一跳。
“走,我们出去,我有话要给你说。”孙浩依然凝神定定地注视着王芳,然后一把拉着她的手,走出教室。
教室里有几个剩下的未来得及离开的同学目睹了这一场景,公然拉手的举措也让大家目瞪口呆,而让我震惊的更是此刻孙浩的表情,一切都转变的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等我走出教室,看着渐渐向学校门口涌出而稀释的学生,整个学校逐渐恢复宁静,一如一位操劳过多,忽然歇息的母亲。可,总有几个让她操心的孩子,在这个学校的某个角落经受着让人惊讶的事情。
等到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只看着王芳沉郁的表情,向校门口加速行走的步伐,似乎还有抹泪的动作,几十米外的错觉让我觉得她在刚才的几分钟里,经历了一场什么样的判决。
我没有上前追问她,或者说这个时候,我应该追问的不应该是王芳,而应该是站立在学校花坛旁边孙浩,时间似乎定格在那里,他纹丝不动的表情,待我走近,有泪滴忽然掉落。抬头看着我,那只眼睛通红,是在昨天红通双眸上添加的一层红,更像一层刚被晾干的红布后又被水滴沾湿,只是一层悲伤的重演。
“我和她分手了。”他竟直坦言,目无表情。
“为什么?”惊愕,只是我更想知道原因。
“不为什么,觉得现在谈恋爱,浪费时间,都太小了,不懂什么叫爱情。”说完,他就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回到教室。
“中午我不回家吃饭了,你一个人回吧。”留下一句叮嘱,身影远离。
“那得给你家里说一声啊,”我木讷地问道。
“不用了,早上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你先回吧。”
看着孙浩渐行渐远,满脑糊疑地过了半天。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孙浩和王芳之间像突然切断的一根黄瓜,不是丝瓜,更不是藕,没有藕断牵连,而是决绝然的互不相干。
姿态调转,总是我去他们教室外边等待,而常常他会早早地走出教室门口站立在那里看着我走近,偶尔我会遇到郁梅,彼此问候几声,没有过多的下文,一切似乎都有所扭转,王芳从学校里经过的身影,孙浩会百分百捕捉到,而目光却从来不去定位,只当过客般陌路而过。
这一切,关于王芳,关于原因,在孙浩和我的交谈中没有了交流的可能性,他决绝了揭开原因,我也便不去过问,也许时间还不够,那层伤疤刚刚切开,它需要时间愈合,我目前还不能去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