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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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昨天狩猎发生的插曲，吴克善念念不忘。一早上就来到我的房间蹭了顿点心、喝着我特制的奶茶，嘴里念叨：“我真是看走眼了，原以为四贝勒是个恪守礼节的正人君子。没想到他居然拜在我家哈日珠拉的石榴裙下了！”
我满头黑线，“我怎么觉得你前言不搭后语的？”
吴克善盯着我的眼睛，打量半响：“妹妹，你不会真的也喜欢四贝勒了吧？”
我被戳中心事，恼了：“你说什么呢？”
吴克善见状，双手掩面：“四弟啊，大哥真是对不起你，怎么就被你说中了呢？我家哈日珠拉没等满珠习礼长大就要被四贝勒抢走了！以后有谁给我做奶茶啊……”
我似乎看到了一只狸猫尾巴在身后，摇啊摇。
我说：“敢情你最爱的不是妹妹，是奶茶啊？”
吴克善笑笑：“怎么可能，自然是先有妹妹再有奶茶。”
我挡不住吴克善的糖衣炮弹，命人包了些点心给吴克善送去。端起茶盅，低眉道：“时间不早了，你可以‘跪安’了。”
“是~”吴克善乐呵呵的喝完最后一碗奶茶，带着捧了食盒的随从，满载而归了。
有吴克善这个活宝哥哥在，让我在这个时空中多了份慰藉与欢乐。而吴克善与我十分相投，特别是在吃食上。北方的奶茶不同于我从小喝惯的南方奶茶。北方奶茶是咸味，加盐的。初来乍到之时，喝咸味的蒙古奶茶颇有几分新鲜。可时间长了便觉得肠胃不适，便自己动手捣鼓出了甜式奶茶。红茶的浓郁融合牛奶的香甜，才是真宗的自然无添加。对于我弄出来的甜奶茶，额吉是不习惯的。吴克善和满珠习礼却很喜欢。吴克善是个喜甜的人，怪不得身材也是白白滚滚的。
一个人的饮食和长期地理生活习惯有关。即使哈日珠拉受得了天天大肉和奶制品。我从心理上还是觉得光靠绿茶是消化不了这些油腻的。额吉给我的丫鬟中有个唤乌日娜的姑娘，对吃食方面特有天赋。于是在十二月那寒冷的冬季，我便整天窝在帐子里和乌日娜研究吃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蒙古少有蔬菜、水果。因此我一到沈阳，便借了哲哲的小厨房，吩咐乌日娜做点心。
有一点让我倒是很惊讶。不同于布木布泰，哲哲的饮食也是偏素食多。
“这日头都快正午了，怎么一来就见你发呆。是昨天劳累，身子犯困了吗？”哲哲站在东向的门槛上，盈盈笑语。她穿的还是紫色系的衣袍，只是长至手腕，口似马蹄的狭袖上的花纹改成了三色堇。
我到了金国后才发现，原来现在的女真服饰与晚清根本不好比。比如袍子吧，更加男女不分。最让我吐血的是发髻，我曾经问过萨哈廉，他十分官方学术的跟我解释道：女真妇髻，多辫而旋者。我心中默默滴血，也就是把头发编成几股麻花辫盘在头顶上。连后世闻名的两把头也很少见。
想到这里，我收起内心的感叹，问道：“姑姑似乎很喜欢紫色衣服？”
哲哲在丫鬟的搀扶下落座，纤长的指甲修整圆润，染上了鲜艳的蔻丹，拂过光滑的丝绸衣料：“这是去岁除夕夜上，大汗赏的。你别看它样式简单，其实是双宫绸缎，从不同角度看便知深浅变化。况且紫色极为难染，我能得这一匹也算大汗恩赐。再说我向来不喜繁复，可四贝勒福晋也不能太过小气。因此我命人将那匹布裁了几件衣裳，绣以简单的花草图案，既大方也合我本性。”
“姑姑说的是，哈日珠拉受教了。都兰，去厨房将糖蒸酥酪拿来。”我吩咐完，回头对哲哲说：“我这也算借花献佛了。用了姑姑的厨房，自然是不能白吃，要来孝敬姑姑的。”
“你这孩子，客气些什么。哪有姑姑向侄女要债的？”都兰很快从小厨房端来糖蒸酥酪，雪白如布丁般嫩滑的酥酪，放置在淡青色莲花状的碗碟中，中央一枚淡粉蜜饯点缀其中。
这个碗碟是我在厨房壁柜中找到的，听说是明朝官吏家收藏的一套宋代官窑花卉食具。我极喜欢官窑那抹淡雅、清新的绿。便一眼相中讨来装膳食。
“姑姑你尝尝吧，只可惜天气炎热无法把科尔沁的羊奶带来。否则味道会更加嫩滑、浓郁的。”
哲哲笑道：“哈日珠拉真是好手艺，以后谁有幸娶到，真是享口福了。”
我一碰到这种事，装羞涩已经装的要吐了。只能干笑笑，蒙惑过去。
哲哲尝了半碗糖蒸酥酪，她看我的目光闪烁，眸中泛起的流光给平凡的容颜更添几分灵动。
“你这碗糖蒸酥酪虽用的是这里的食材。可还是让我想起小时候在科尔沁的味道。”哲哲似有触景生情的伤感。双手握住我放于膝上的手，轻声叹息：“别人道我现在是大金四贝勒的大福晋。可哪知我远离家乡十多年的艰辛呢？”
我示意乌兰和都兰退下去，哲哲的丫鬟嬷嬷们也随之悄悄后退，并仔细关上了房门。
我不知道哲哲为何突然流露出她的失意，只能轻声安慰道：“姑姑，你还有玛喀塔呢！”
哲哲摇头，嘲讽笑道：“有女儿又如何，爷的心思从来不在我身上。自我万历四十二年出嫁，他人看贝勒爷至扈尔奇成亲迎。哪知我仅洞房花烛一夜便是十年的独守空房。那时候，嫡福晋钮钴禄氏尚有洛博会，小福晋乌拉那拉氏更有两子傍身。而我有什么？远离家乡，我不敢跟家人哭诉，额齐格还怪我迟迟无子。我虚度了青春的十年，忍耐了无数个寒冷的冬季。终于，钮钴禄氏死了，洛博会也死了。乌拉那拉氏成为了继福晋，二子一女在身好不风光。可一时风光又如何？惹怒了大汗，贝勒爷便不顾多年夫妻情分将其休去。而我也终于熬出了头。”
我听得心惊，这就是内宅女人的悲哀，打破牙和血吞。哲哲不过二十几的年华，却已被空阁磨去了激情。
“那么乌拉那拉氏现在在哪儿？”
哲哲的脸上泛起诡异的笑容：“豪格不是已开府成家了吗？即被休弃，要么改嫁，要么就由儿子养着。”
我的胸口像是被一股六月风雪所击，犹置身于腊月冰窖般寒凉。皇太极，所谓痴情之人亦无情。乌拉那拉氏自小服侍在皇太极身边，为其生养长子长女。皇太极可以娇宠乌拉那拉，可一朝威胁到权势，便从此恩断义绝。君恩啊……乌拉那拉纵使骄横，皇太极亦也绝情。
我说：“姑姑放心，如今科尔沁和金国结盟。又有布木布泰傍身，只要姑姑恪守妇德，四贝勒定然不会抛弃姑姑。”
哲哲叹息道：“我知是如此。便更加严于律己，勤俭持家。反正我的心也凉了，爷的心从不在我身上，也不在布木布泰身上。”
我的右眼突地一跳，似乎能猜到哲哲接下来的意思。
“哈日珠拉，看得出贝勒爷是喜欢你的。”
我的心开始狂跳，手条件反射想挣扎，却被哲哲更紧握住。
我装糊涂道：“贝勒爷是看在科尔沁的份上才对我礼遇相待的。”
“贝勒爷也何尝不是看在科尔沁的份上才进我的屋子的？哈日珠拉，我是你姑姑有什么好害羞的呢？告诉我你喜欢爷吗？”
“可是布木布泰嫁给皇太极两年都没到啊？”
“皇太极？”哲哲眸中透着笑意。
我一时口快，心虚解释：“四贝勒被封为Hong台吉，我图顺口才这样叫的。”
“哦……”哲哲拖长尾音，意味深长。
我冷汗，真是欲盖弥彰。可是现在布木布泰还小，府中也无地位高的小福晋，哲哲怎么会如此早的便想拉我统一战线？
哲哲一手握住我的掌心，一手盖在我手背，示意我听她解释：“哈日珠拉，你已经十七了。这次你玛法和额吉给我写信，让我务必在大金为你择选佳婿。若说佳婿，大金除了大汗便是八和硕贝勒了。”
开玩笑，努尔哈赤那个老头子也算佳婿！？
哲哲斯条慢理的跟我分析：“四大贝勒中，大贝勒虽性子温和，但向来偏宠女真族妻妾。二贝勒生性鲁莽，三贝勒曾经弑母。当然哈日珠拉若是中意四小贝勒中的哪位，倒是可于我说。”
算了吧，这些满洲权贵。若说才学人品当属萨哈廉，若说安稳长寿当属济尔哈朗，当然代善现在已经老了。只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既然哲哲开口，希望我入四贝勒府。那管她量的是什么打算。反正我是希望和皇太极在一起的。
那种感觉，不是因为历史上的仰慕，而是相处时心醉于他的微笑，河畔边怜惜他的孤寂。还有害怕时他温暖的掌心为我挡去的血腥。
我想在最接近他的地方。陪他度过那光鲜背后的种种心酸。
他是我一直喜欢的皇太极。
当心思捋顺，答案呼之欲出的那刻，我的心很平静。立下决定，我对哲哲说：“姑姑，你若不嫌弃，不如我们科尔沁的三个女人相互扶持、作伴。”
哲哲满意的笑了，“我的好哈日珠拉，贝勒爷定会怜惜你的。此后在四贝勒府，我们科尔沁女人的地位是不容动摇的。”
我心中吐槽，科尔沁可以一致对外，可今后关起门来怎么内斗就不知了。
“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哲哲皱眉道：“爷和你额齐格那里自有我说。只是贝勒爷大婚须有大汗亲允。而我听说奥巴台吉此行亦想将女儿嫁给贝勒爷。”
我的手一抖，这算什么变故？难道哲哲着急拉我为盟，就是为了阻止奥巴一脉的女子占了莽古思一脉在四贝勒府的优势吗？何况此次努尔哈赤更是亲封奥巴为科尔沁土谢图汗，如此一来奥巴一脉势力更加强盛。
“姑姑是从哪里听到此事的？奥巴叔叔虽有意将女儿嫁入大金，可并没有明确要嫁四贝勒啊？”
哲哲摆弄着蔻丹指甲，嘲讽道：“那是奥巴带着他的宝贝女儿娜仁托娅一同入宫觐见大汗。回来后便扬言非四贝勒不嫁了。”
哼，皇太极这个沾花惹草的超级汤姆苏！我心中默默诅咒。
“哈日珠拉。”哲哲严肃的看着我，道：“若大汗将奥巴之女指给四贝勒，你可能就要指给他人了。”
这句话是忠告，亦是威胁，更是事实。蒙古贵女根本没有自由选择婚姻的权利。
我的指甲狠狠掐在掌心，那是嵌入血肉的痛。不服、不甘又如何？因为我有宗族，有额齐格。女儿即使再宠爱也是要嫁人的。更何况现在的哈日珠拉已经是十七岁的老姑娘了。女人，终究是政治的交易品。
哲哲说完了该说的，便一手掀开茶盖，轻抿慢咽。末了，施施然放下茶盅，一派大气端庄。
她正在等我，等我来向她求助。
我知道我很傻，像一个为了吃食而不惜上钩的鱼。抬头看向哲哲，我说道：“请姑姑给哈日珠拉指明一条道路。”
哲哲点头，不再卖关子：“三日后，大汗册封奥巴为土谢图汗的庆宴上，娜仁托娅将献舞。哈日珠拉，你自幼善舞，岂能被她比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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