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七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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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科尔沁前，我翻阅了许多有关萨满教和蒙古的历史书籍。然而那些书籍的内容晦涩难懂，全部用蒙古文记载。虽说我这世也是个蒙古人，可有些文字的使用方法和字义会随着年代的变迁而发生改变偏差。因而使得这些资料更加难以理解。皇太极挑了两位可信的巴克什，他们学识丰富精通蒙古典籍，故为我解释了不少疑难问题。要知道在二十多年前女真族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贵族间通行的官方文字都是蒙古文。直到努尔哈赤命人在蒙古字的基础上创建女真文，才逐渐开始形成了后世的满文。
蒙古萨满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以前萨满这一职由部落首领或其家族成员如妻子、长女、长子等担当。那时政权与神权界限模糊，又或者说政教合一。在成吉思汗时期，大萨满的地位相当之高，其言行甚至可左右成吉思汗王室成员间的内斗、政变。
科尔沁身为黄金家族的后裔之一。其萨满体系可谓是代代相传。萨满由特定的家族担当，而大萨满一职只能由长房长孙继承。
说到这一代的科尔沁大萨满。唯有用神秘二字去描述。听说他常呆在科尔沁首领奥巴的领地，因而我从未与他正面接触过。
而今天的相见，还真是托了皇太极的福。
这段时间奥巴为了讨好皇太极，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自从天聪二年攻打察哈尔，奥巴不经上报自行领兵回去后。皇太极恩威并施，令奥巴不得不亲来沈阳认错。事后我才得知当初奥巴之所以冒犯皇太极权威，是因为奥巴想让娜仁托娅改嫁皇太极，被拒绝后心生不满妄想给皇太极难堪，结果自讨苦吃。而这次娜仁托娅涉嫌勾结察哈尔绑架我，被皇太极软禁押回科尔沁。想必奥巴现在是惶恐不安的。
奥巴向皇太极称赞科尔沁大萨满精于占卜。皇太极听后便顺水推舟，令大萨满为我占卜算命。
大萨满头戴“德日很玛拉盖”的法冠，身上穿着装饰繁复的法服和法裙。法服上衣用狍子皮做成，鞣掉毛皮染成红色，长度达膝部。袖子则被剪成穂状。而下身的法裙则由衬裙和罩裙两部分组成。衬裙用布料制成，分左右两片，每片上窄下宽，用一根布带连接，系于腰间。罩裙则是一宽围腰，下垂很多飘带。这些腰带很长，同样上窄下宽状。飘带的片数是身份的象征，大萨满身上飘带足有二十七条，飘带中间和末梢还缀着不少小铃铛和穗子。对此我对萨满法服的评价是，真适合跳大神。
大萨满进到汗帐后，便摘下头上状如圆盅用毡子做成的法冠。他看起来十分苍老。经历常年风吹日晒的脸如同草原上孤单年老的放牧人。
我称呼他为博额，这是对男性萨满的称呼。而他进帐子后只礼节性的问了句安，便自顾自解开挂在腰带上的存物袋，从里面掏出掏出好几块骨头。
“这是羊的肩胛骨。”他解释道：“请福晋用心挑选两块肩胛骨放入火盆里烧。”
这些肩胛骨散放在猩红毡子上，大小不一，似被人打碎过。我挑出两块骨头交给乌兰，按照萨满的吩咐拿来火盆放置于帐子的中央。
萨满念念有词，手心中捧着肩胛骨，一番咒语念道下来。他将肩胛骨丢于燃烧着炭火的盆子中。
骨头在烈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而萨满老神在在的闭着眼坐卧于火盆前不置一词。
占卜是萨满的一项主要工作。用来占卜的手段有很多，有用飞箭来占卜，更有翁衮附体的。萨满将用火烧过的羊肩胛骨从火盆中取出。此时的骨头上，因烈火灼烧而爆裂出许多裂缝。而萨满要做的就是根据裂缝来语言占卜。
我一直观察着萨满的表情。在占卜的过程中，他脸上的哀愁之意愈发浓烈。良久他放下肩胛骨，闭眼沉重的叹了口气。
我不动声色，说道：“博额这是何意？”
他起身，双手捧着肩胛骨恭敬的向我行礼。“禀福晋，受长生天的启示，我已占卜完成。”
“哦？那博额为何叹气？难不成……”
“非也，福晋受腾格里庇佑。”他抬起头，乌黑的瞳仁闪过一道精光，开口他朗声说道，气息浑厚。“福晋身份尊贵，自当母仪天下！”
身边的乌兰和诺敏都惊讶的叫出声，饶是我也不禁一愣。看着眼前的一幕，类似萨满和活佛的神职人员预言科尔沁的格格当母仪天下。这样似曾相识场景令我哭笑不得。忍不住的就联想翩翩，忆起在二十一世纪看的电视剧小说。众人说到布木布泰大玉儿，总要在开头弄个神谕暗示布木布泰将来的尊贵身份，什么福星母仪天下自是必不可少的。然后此预言一出，惹得努尔哈赤、皇太极之辈纷纷对其存了心思。而今这样的预言落到我头上，真有种命运捉弄的嘲讽之情。
我说：“博额之前给布木布泰占卜过，是何批语呢？”
在皇太极告诉我他让萨满来占卜时，我便命人请他先去布木布泰那里占卜。他回答道：“因果轮回，以身赎罪。”
“呵呵呵……”听到这个答案我笑的双肩打颤，抑制不住的越笑越响。乌兰紧张的扶住我。我推开她，用手捂住脸，有眼泪从眼角旁溢出。而我愈发笑的凄凉。
真真可笑也，因果轮回果然如此。前世布木布泰恨我，所谓的亲姐妹不过是伪装的假象。她恨我夺走她的一切，何尝知晓我常羡慕她在最美好的年纪便遇到了皇太极。
我笑的哀戚，萨满始终不置一词。我看了一眼如傀儡般毫无反应的萨满冷笑道：“博额可知我曾经受人诅咒昏睡数月，而那诅咒正是逆天改命之术呢？”
萨满毫无波澜的脸上显现于裂缝，他干笑说：“福晋从何听来的逆天改命之术？这是要遭天罚的。”
“哦？”我定眼看着萨满的眼睛，“博额是否知道昨日在鹿石旁挖到两桶鲜血呢？听说是狼的血呢……”
“福晋到底想说什么？”
我友善的一笑，表情温和。“萨满的传承只传长子长孙。然而在以前唯女性有资格成为萨满。博额你有一子一女。然而你的儿子尚小，长女却已经担任伊都干插手科尔沁的事务了。”
大萨满的儿子只有八岁，长女托娅已经二十岁。根据暗卫的调查，同莽古思福晋勾结在一起的萨满基本是托娅无疑。这几年托娅凭借着大萨满长女的身份在科尔沁大力发展自己的势力，其野心可见一斑。
“是我教子不严。请福晋念在托娅尚未犯下大错前饶她一命。”
他果然都清楚。是啊作为精于占卜的萨满，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女儿干出的好事呢。我心中激起一股怨气，不禁讽刺道：“不知博额对黄教有何看法。先前我听博额所批注的因果轮回，可颇有黄教的精华所在。”
提及黄教大萨满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萨满教是蒙古的原始宗教，历经风风雨雨，如今它的地位已开始动摇。早在元朝时，萨满教曾一度被佛教所代替。后来蒙古王室退居草原，萨满教才重新崛起。然而在蒙古王庭，上层统治者一直努力在推行黄教（即佛教）。这让萨满的境遇更加困难。若按历史的大洪流，在蒙古萨满教终将被黄教所取代。
眼前的萨满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他那历经沧桑的脸上终于龟裂，露出了那份掩盖不住的无力和凄凉。我乘胜追击，步步紧逼，“既然博额已经占卜出我和布木布泰的命运。那博额应该清楚，谁才是你要投靠的主！”
大萨满走后，汗帐中陷入一片压抑。有奴才奉皇太极之令来说是大汗不回汗帐，一会儿直接去庆典。乌兰命小丫头们搬来放置衣裳的柜子，里面摆放着好几套绣工精巧的衣服。
“福晋一会儿的庆典您要挑那件？”
我还未回答，乌兰低语道：“诺敏回来了。”
前来的不止是诺敏还有额吉贴身丫鬟格日勒。格日勒递过一张纸条。我打开一看，上面的蒙古文字迹潦草飞舞，纸上写着：“情况有异，妄动。”
“这是福晋命奴婢交给格格的。”格日勒说道：“福晋原本好意给布木布泰格格送去些点心。而布木布泰格格说她的贴身丫头苏沫儿能做一手好点心，可惜她帐子里没有小厨房，便借故让苏沫儿出去为福晋做些吃的。这张纸条是在苏沫儿身上搜到的。貌似想要借为庆典做祭品的名义送去萨满那处，被福晋发现后，便让奴婢前来告知格格。”
我将纸条放到梳妆台上，从首饰盒中挑了一串红珊瑚手钏给了格日勒。“额吉对这件事是怎样的态度呢？”
格日勒恭敬的收下手钏，她道：“福晋说了，全凭格格处置。只是心里还是希望格格念在手足之情上饶布木布泰格格一命。”
我示意诺敏把格日勒带出去。额吉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那次我同额吉彻底摊牌之时，便已不报希望，妄想额吉能够理解我。而现在额吉派格日勒将这事告诉我，便已表明额吉已经放弃了布木布泰。
“福晋难道他们改变计划了？”诺敏回来后，小声的问道。
我将纸条随手放在木雕盒子中，缓缓说道：“你觉得这纸条可信吗？”
“福晋的意思是？”
“布木布泰和哲哲已被软禁。他们宁可破釜沉舟也不可能放弃原计划。因为这是她们打翻身仗的唯一机会啊……”
“福晋的意思是这张纸条是存心被人搜出，让我们放松警惕的？”
诺敏身为暗卫自然是一点就通。我吩咐乌兰从衣柜中挑出一套鲜艳的红色蒙古服。在今天的庆典上，我要亲手终结所有的噩梦。用最鲜艳的红来祭奠前世的痛！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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