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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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阿哥的洗三之日，代善福晋苏本珠带着阿木沙礼来了。而内宅女眷中就只有我和布木布泰。苏本珠不过二十出头，简单的一字头上簪了一对福字金钗，金钗下装饰了流苏。行走间光彩流溢，富贵典雅。
“阿沙。”我和布木布泰向苏本珠福身行礼。阿沙在满语中是嫂子的意思。努尔哈赤死后，代善便成了嫡系中最年长者。三大贝勒中代善的势力亦是最大的。皇太极敬代善为兄长，我亦要敬代善现在宠爱的三继福晋苏本珠为长嫂。
苏本珠是个温婉的女子，她的美丽犹如一汪清水甜美而温柔。与我寒暄一番，奶娘抱着五阿哥进来了。苏本珠道：“让我瞧瞧五阿哥。”
襁褓中的孩子胎毛浓密，还闭着眼睛在睡觉。因为是足月生的，有九斤重，众人都赞道真是个大胖小子。
苏本珠将孩子交给收生姥姥，收生姥姥抱过五阿哥，丫鬟已经奉上了盛水的圆盆。由苏本珠为长，向水盆中丢了两颗银锭子。我接后亦丢了两颗，而布木布泰和阿木沙礼则丢了一颗银锭子。这样的仪式叫做“添盆”。收生姥姥眉开眼笑的继续往盆中丢桂圆、红枣、花生栗子之类的喜果。当收生姥姥这行其实还挺赚的，特别是富贵人家请的收生姥姥，宾客往往因身份面子出真金白银的添盆，而这些财钱都是收生姥姥的。
布木布泰在我的身旁说道：“这有额娘和没额娘的孩子果然差别甚大。我想到四阿哥洗三时，这添盆可是相见拙荆了。”布木布泰今日一身喜庆，石榴红的长袍遍身用金丝绣出万千蝴蝶。不得不说布木布泰穿石榴红的衣服很有一番味道，因为肌肤白皙，更衬得整个人似花凝晓露、花树堆雪。
“四阿哥丧母当然不能和五阿哥比，孩子的荣宠如何还是要靠额娘。想年初三格格洗三时，大汗可是命人大摆酒宴。”苏本珠对我笑道。
布木布泰点头，表情似愁苦似怜悯。“是啊，五阿哥有戴青疼着。只可怜了四阿哥，一出生便没了额娘。”
阿木沙礼嘴角上翘，似笑非笑。向我不停眨眼。我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布木布泰果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我刚想开口说话，谁知布木布泰居然又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去看过几次四阿哥，虽然有奶娘照顾，可没个额娘关心总是不妥。”
“不劳妹妹操心，大汗早就让我接管四阿哥的生活起居。”
“可是姐姐还要照顾三格格，实在忙碌。”布木布泰委屈的说。
我笑道：“妹妹若真想帮姐姐，我倒是想起件事。昨日姑姑说她身体不好照顾不了二格格，便想托你抚养玛喀塔。玛喀塔本来就与你亲近，况且二格格现在也懂事了好教养。若是四阿哥我怕你没经验。阿沙，真是耽搁你时间了。”我转身向苏本珠歉意福身道：“我这个妹妹就是爱操心。收生姥姥，你继续吧！”
“哎！”收生姥姥用盆里的水一边说着，一边洗孩子的头。小孩子受凉大哭出声，算是“响盆”。
“姐姐。”布木布泰悄悄拉住我的衣袖，神情似要辩解。我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轻声道：“闭嘴。”
洗三仪式结束后，我和布木布泰送走了苏本珠和阿木沙礼。布木布泰老实了许多，微咬朱唇一副受委屈，我见犹怜的样子。不知为何，我在别人面前还会装样子，演戏。可是看到布木布泰，我现在连赔笑脸，装姐妹的欲望都没有了。我讨厌布木布泰，即使现在我没有除掉布木布泰。可是那种厌恶的感觉有增无减在我心中蔓延。这种感情与生俱来，似是冤家对头，生来相克。
回到东屋，都兰带着一干小丫鬟鱼贯端来了脸盆毛巾、和茶水。铜制的水盆中，都兰预先撒了些月季干花瓣。我伸手在温水中浸了一会儿，布木布泰绞着手帕立于一边。身后跟着她的几个丫鬟，萨仁、苏沫儿和塔娜。浸完手，乌兰奉上刚蒸过的热毛巾给我敷脸。
“姐姐……”布木布泰开口了。我其实心里腹诽着，她为什么伫在哪儿不动。我原本想用冷漠无视来让布木布泰自讨无趣的回去。谁知她还真忍了，还继续开口说话了。
“该说的我之前都说了。晚上我会让奶娘带着玛喀塔过去的。你也让人快点腾出地儿用作二格格的起居。”
“姐姐，你真的那么讨厌我？”
我挑眉，真难得她说出来了。
“你觉得呢？”
布木布泰咬唇轻笑。“姐姐，额吉说我们是亲生姊妹。应当互相扶持。”
擦完脸，我坐回正堂的主位上，乌日娜奉上了新泡的花茶。我抿了一口道：“你的所谓互相扶持是指比起亲一层玛喀塔，你情愿为了地位收养四阿哥？”
“姐姐这是在防备我吗？姐姐有大汗恩宠，得儿子指日可待。而我无依无靠，整日百无聊赖，更不知何时才能有自己的骨肉。姐姐难道连布木布泰这点卑微的要求都不同意吗？四阿哥是庶出，绝对不会对姐姐未来的子嗣、地位造成任何威胁的。”
今天难得布木布泰说的如此直白，看来她真的急了。我看着布木布泰，感到一种心累。“你若真把我当亲姐姐，那你就听我一句忠告。汗宫中不会有你的未来。布木布泰你愿意找一个真正疼你，喜欢你的人过日子吗？大汗不是你的归宿。”
“姐姐……”布木布泰毫无血色的看着我，“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大汗不会再临幸你，你若留在这里。唯一的归宿就是把玛喀塔养大，看着她出嫁。”
屋子里一众的丫鬟都低着头，不敢多喘一口气。布木布泰瞪大了杏眼，不敢置信我居然如此“猖狂”的说出这番话。她捏着手帕的双手颤颤巍巍，张着嘴不知说什么。精致妆容忽而扭曲，她哭笑不得的说：“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大汗不会容许你那么放肆的！”
我笑，“大汗容不容我这样放肆，需要我证实给你看吗？”
布木布泰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了全身，身后的苏沫儿赶忙支撑住她。布木布泰摇头，不停地摇头，死死的盯着我。我无畏的抬眼与她对视，“布木布泰，人是要有不放弃的精神。可别人明确告诉你前方是悬崖，你还向前冲，那就是蠢。更何况，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真的是把我当亲近的姐姐吗，你真的就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吗？”
布木布泰脸煞白，她突然甩开扶住她的苏沫儿。我一惊，“福晋小心！”乌兰尖叫的扑到我面前。布木布泰拔下头上的点翠簪子，在众人的惊呼中，手拿着簪子抵在自己的脖子前。
“你这是在干嘛！？”
布木布泰笑容凄凉，红衣衬着她面色苍白无色，更有一种惊心动魄。“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不相信大汗对我如此无情。我不相信大汗就这样会容忍你的狂妄。从我嫁给他起，我便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像他一样的男人可以打动我的心了。所以姐姐你休想赶我走，你都已经软禁了姑姑，你还想除掉我吗？”
我哭笑不得，目瞪口呆，布木布泰是在上演琼瑶剧吗？搞的像我是无良拆散别人的毒妇，她是为了爱情不惜以死相逼的白莲花。布木布泰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有阳关大道不走，偏要看着坑跳。如今我与她算是彻底翻脸了。我无语表示，扶额摇头叹息道：“那你去死吧，要死要活反正是你的自由。”
“福晋？”
“姐姐？”布木布泰和都兰惊讶的看着我。我表示很无辜，难道布木布泰寻死，我就要哭着冲上去说：妹妹你别死，放心我会让皇太极好好对你的，你可是我的亲妹妹啊，想想就掉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着布木布泰呆愣在场。我问：“你不死了？”
布木布泰呛了一口，用一副欠了她八百两银子的表情足足跟我对视了一盏茶的时间。半响她终是放下了抵在脖子的簪子。苏沫儿赶忙从她主子的手中拿走簪子。我瞧了一眼苏沫儿，这丫鬟倒是忠心。布木布泰已经恢复了常态，突然她粲然一笑。若是我没有注意被她握紧的衣袖的话，我会被她突如其来的改变给愣住。布木布泰笃定的说：“大汗是不会让我走的。因为我有留下来的价值。”
我挑眉，而布木布泰只是微微福了个身便转头离开了。
三月末，皇太极率大军回归。这次敖木伦大捷俘获多罗特部一万一千二百余人。首次随军出征的多尔衮和多铎因此战而获得皇太极封赏的墨尔根代青和额尔克楚虎尔的赐号。我代表汗宫女眷在大政殿前的广场迎接归来的大军。只见十里钺声铿锵，马蹄声碎。正黄旗、正白旗、镶白旗肃立在广场，洬风肃戾间，大纛飞扬。这是一个热血沸腾的时刻，皇太极在祖宗牌位前将一碗炙热的烈酒洒向天地。所有的战士，在一瞬间，金刀铮然出鞘，整齐划一的向天山呼“万岁”！
在队列中，我看到新封的墨尔根代青，比起痞痞的多尔衮，身着正白布甲的墨尔根代青更像一匹狠戾的草原狼。乌云珊丹激动的站在我身边望着多尔衮，我了然一笑。
祭奠结束后，乌兰扶着我问道：“今日大汗凯旋，福晋要奴婢去准备些什么晚膳吗？”
我点头道：“好啊，你让乌日娜去准备炒米、酱拌萝卜和蒜泥茄子。主菜就弄个大白菜粉条炖猪肉丝就好了。”
乌兰扶着我的手一抖，半响才颤巍巍的问：“福晋是否要加点菜肴呢？”
我摇头。“就这些，记住是大白菜粉条炖猪肉丝，不是炖猪肉明白否？啊，对了，若说加菜那就再加个蛋吧，不要卤蛋是白煮蛋，卤蛋重盐不好。反正讨个彩头，大汗问就说是庆贺他又得了五阿哥好了。”
乌兰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好笑问：“乌兰这不像你啊，说什么了？”
乌兰轻轻的说：“是大汗完蛋了”
我们一行人已经走进了内宅。听一向谨慎老实的乌兰都如此说，我忍不住开怀大笑，眉眼间神采飞扬。我眯着眼，道：“恩，是完蛋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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