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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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继位已有几个月，这其中的各种艰辛只有身边人才知道。早朝时，大政殿的高台上顺溜一排的四个座位，暗示着皇太极现在尴尬的地位。他虽为大汗，可还需敬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为兄长。而在处理国事时，皇太极没有努尔哈赤的绝对权威，很多事依旧按照八和硕贝勒共治的传统，真是处处受限制。
好几次我临睡前，遥遥望见书房依旧灯火通明。他的压力太大了，三大贝勒虽然同意皇太极为汗，可并不代表他们便要敬皇太极，听从皇太极的。在努尔哈赤去世第七天的大祭日上，三大贝勒一个都没来，给刚刚推举为汗的皇太极一个大难堪。而努尔哈赤晚年丢下的一堆烂摊子在今年年底开始愈演愈烈，各地报告粮食欠收、满汉矛盾加剧。若按这样的势头，明年定会是一个大荒年。
而我和皇太极的婚礼，便在这充满动荡的天聪元年临近了。
女真的婚礼仪式主要分为三天，第一天是打下处，也就是新娘在结婚前一天住到离夫婿家不远的地方，不过所住地方不能看到夫婿家的屋檐，否则不吉利。因此我便在正月初四离了汗宫，浩浩荡荡的一批人赶到了城外的一个庄子上。
吴克善早在正月前就到了，来的时候他指着身后一百二十多抬嫁妆，邀功似的对我说：“这算不算妹妹说的十里红妆？”
我望着风雪中穿着貂皮大氅如同熊一样圆滚滚的吴克善，不禁红了眼，有些哽咽道：“哥哥……”
吴克善欣喜的摸着我的头，眼中颇有看自家闺女终养成的自豪感，“我的大妹子终于也成家了。”
正月初五天还未亮，我就被送嫁嬷嬷从暖和的被窝中拖出来了。话说我还真后悔在这个大冬天结婚，真是又困又冻啊！我根本就是闭着眼睛补眠，像木偶般任凭她们忙活。梳洗、更衣过后，我才迷糊的睁开了眼，都兰和乌兰正在用赤金蝙蝠纹扁方为我盘起发髻。
我怔怔看向镜中那云髻堆翠的女子。不禁晃神，从今天起，梳髻代表着成为妇人了。
在化妆前，乌日娜只给我拿了少许的杂粮粥和小馒头垫饥。按习惯婚礼时为了避免方便，早饭不能用多还不能多喝水。让我这个习惯早起就喝白水净肠的人万分的变扭不舒服。
整整折腾了近一个半时辰，我这身新娘妆才算完工。此时我才深刻体会到别人结婚时的感叹，真是累心累身啊！而这才是刚开始。
换上花盆底子鞋，在乌兰和都兰一人一手搀扶下，跨出房门。窗外，早已是一片北国风光，白雪飞扬。在一排白皑皑的雪景中，送嫁的队伍显得格外耀眼，如同冬日中最温暖的火焰。
额吉和哥哥立于正堂中。额吉含泪的凝望我精致的妆容，亲自为我盖上的喜帕，“哈日珠拉，今日一别，额吉再也不能照顾你了。”
我的泪瞬间涌出，我不是个好女儿，在最后的几个月也没有陪着额吉回去。我抽着鼻子，抓住她的手道：“额吉，对不起。”
“说什么呢，新娘子把妆哭了变成大花脸可不吉利。”额吉为我小心擦拭眼角的晶莹。吴克善在一旁也红了眼，水汪汪的黑色瞳仁显得格外润泽。
我见吴克善这样倒是笑了，上前握住他宽大肉多的手，“哥哥，在哈日珠拉心里，你是对我最好的哥哥！”
吴克善拍拍胸脯道：“那是当然，如果皇太极敢欺负我妹妹，我第一时间从科尔沁赶来先揍他个一拳。”
我笑喷了，想起上次皇太极嘴角的乌青，乐道，“从科尔沁到沈阳快马加鞭也要三天，哥哥你怎么第一时间到？莫不成变神仙似的飞过来？”
“好了，哈日珠拉都要嫁人了，还本性不改的爱唰你哥哥。”额吉在一旁见吴克善一副张着嘴的囧样，打岔说。
“哥哥！”我给吴克善一个大熊抱，“我相信你的。”
吴克善眯着眼，一把将我抱起，跨出门槛走向轿子，“好妹妹，由哥哥亲自抱你上轿子！”
送亲的队伍走向沈阳城门。在城门口，早有后金的迎亲队伍，当两条队伍相遇，车厢相0插时，便由新郎之兄将新娘抱到迎亲车上。之后两支队伍合二为一往男方家走去，这一习俗是为插车礼。不过在选新郎之兄时，皇太极很纠结，按理爱新觉罗家这一辈中最德高望重的兄长莫过于代善了。不过皇太极似乎不喜欢我与代善有多大的接触。我笑他这是在无缘无故吃味，皇太极很坦然的说比起他吃味，能给我的婚礼最高的礼遇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我心中暖暖的，晃神间居然已经被代善抱到另一顶煖轿中了。
队伍继续前行，我似乎感受到了沈阳城内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都兰兴奋的在轿外对我说：“格格，几乎每户人家的门前都挂着红绸缎呢！远远望去还真像格格说的什么一路红妆！”
乌兰笑道：“什么一路红妆，是十里红妆！”
“啊，对对。我不记得了吗，更何况按照这阵势都不止十里了，所以还是一路红妆贴切！”
我忍不住掀起轿帘，被白雪压过的一片屋檐下，各家都挑起了红灯笼，飞扬的红绸飘过屋顶，在晶莹的雪色中格外艳丽。
十里红艳艳，如同迎亲的红地毯，一路引导着我走向那个家。
轿子跨过汗宫正门，停在正堂前的院子里。我能感到轿子周围的人都突然散去，一阵沉默的寂静后，响起司仪官的唱诵。
“一射天狼，二射地妖，三射红煞。”
“呛呛”三声间，最后一只箭呼啸着疾风，沉稳而有力的射在了轿门下。在周围的一片叫好声后，我被嬷嬷扶出了暖轿。
轿前早已铺设一条红毡子，一路蔓延到尽头。
“格格，接下来可要跨火盆了。”
脚下升起一股热气，我坐的冻僵的脚感到一阵发刺的暖意。虽然之前在暖轿上捂着手炉，可是脚还是长期僵着不动，血液不循环。这下好不容易跨过火盆，若不是顾忌形象我真想使劲的跺个脚。
嬷嬷急忙将我拖到了一顶帐子前，进帐前我还要跨过一个马鞍，取意“平平安安”。
那一刻我深深感觉，少数民族的婚礼也好复杂啊！
进入了帐子，我被安置在暖炕上。被盖头遮住了大半视线，不过我还是看到帐子里陆续进来了很多人。
恩，接下来，应该是坐福吧？
我在晃晃悠悠的想着婚礼程序，一双黑底绣着捻金游龙的靴子出现在视线中。
皇太极？
挡住视线的一片大红哗的飞走，眼前一片清明。我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身正红喜服的皇太极，手里拿着秤杆。
见我这副呆愣样，他满眼都是笑意，无奈的摇头。而身旁的乌兰都急得向我狂使眼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帐内形形色色的很多亲贵，我这才后知后觉的赶紧闭上了微张的嘴。天哪我怎么忘了，进帐后先是揭盖头啊！我还一直以为要到晚上入洞房了才揭的呢！这下，在那么多亲贵的围观下，我这副傻愣样，真是丢脸死了啊！
皇太极没有停留，揭完盖头后便和众多亲友退出了帐子。帐内只剩我几个亲近的侍从后，我一脸羞愧的大叫一声倒在炕上的小几上。
“格格？”都兰急的扶我起来，我郁闷的问都兰：“前面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傻很丑啊？”
都兰急忙摇头，认真的说：“格格才不丑呢，前面您的样子按照你以前的说法那是似嗔不嗔，娇憨不拘。”
“有吗？”我捂住我的脸。
“哎呀，我的好格格。你不是说了吗，美女是一笑一颦，皆令人心醉。”
我对乌兰说：“都兰的嘴可是越发伶俐了。”
乌兰将我头上的珠钗戴正，弯腰抚平喜服上的褶皱，“格格呀，请你省点精力吧，这坐福可要一个上午呢？”
我眼巴巴的问，“真的一点水也喝不得？”
乌兰义正言辞的说：“坐福的时候不能下地，下地不吉利的。”
好吧，凡是都要吉利。
好不容易熬完了一上午，在忍受痛苦的开脸后。在帐外的人声鼎沸中，响起了萨满阿查布密的念祝词。
我被扶出了帐外，一路踏着猩红毡子，在萨满唱起的阿查布密中一步一步走近在祭台前遥遥望着我的皇太极。
那一刻的感觉，就像在现代的结婚进行曲中，由父亲搀着走过红地毯，交到新郎手中。
我随着悠扬唱诵的阿查布密，走到摆放祖宗灵牌的祭台前，皇太极紧紧抓住我的手。
他的手心很暖和，在正月的冬日里温暖了我冰凉的指尖。
彼此间呼吸的热气在鼻尖徘徊，那一刻周遭欢呼、起哄的声响仿佛已被隔绝，只有我和他两人的世界。
他吐着热气的唇贴在我的耳边，轻声却震响耳膜，“长生天在上，从今天起博尔济吉特哈日珠拉便是我皇太极的妻子。”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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