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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1643年,崇德八年的五月十二日,皇太极率诸王贝勒至演武场设宴饯别□□、□□的使臣伊拉古克三、胡土克图以及戴青绰尔济等一行人。

      此次西藏来使在盛京数月的交流,增强了大清和西藏上层喇嘛的关系,以达到拉拢西藏的关系。如今的大明已日渐式微,夕阳西沉。西藏上层宗教统治者主动与大清交往,看重的便是大清即将逐鹿中原的实力。

      皇太极并不信什么喇嘛教,只是政治需求无关乎信仰。命多尔衮、阿济格、硕托将使臣送至永定桥后。他遣散了众人。

      关雎宫的门匾依旧八年前般,崭新如初。大门吱呀一声发出压抑的摩擦。屋外,夕阳如染,屋内空寂冷漠。

      他步履蹒跚的跨进高高的门槛,近两年来他的身子愈发沉重了。悲伤、绝望、寂寞在无数个寒夜折磨着他的身体。有时看向镜中的自己,明明只有52岁的年龄,却比当年父汗年近70的样子还显苍老。

      他太累了。

      关雎宫中,一切布置如旧,甚至连当初,他们的小八所躺的悠车还依旧挂于炕上。
      只是人去楼空,回忆如故,佳人不在。

      皇太极摩挲着东暖阁软垫和引枕,当年她总喜欢歪靠在引枕上安安静静的守在一旁,看着他批阅奏折。有时候,他被奏折气的怒火难耐,而她总是巧笑嫣兮的就着奏折打趣。

      “海兰珠……”愈显昏暗的屋子内,他带着眷恋和苦痛呼唤着那个名字。

      海兰,他所珍惜的人,他想要共享一生的妻子。

      “你知道吗?”皇太极对着虚无的空气,好像那个她就在眼前,“那个伊拉克古三甚为精明,他想要在大清传教其实就是想取代萨满的位置。我允了,你知我为何如此快便答应?他跟我说,哈日珠拉便是佛祖像前的黑玉灯,你的魂魄从来都不曾离开。只是,只是你为何从不来见我呢?哪怕是入梦一晚也是好的。”他巍然叹息,继而想起什么惶然又道,“难道,你还在怨我?”他自言自语着,悲痛难耐。“我已经够快的赶回来了啊。我什么都不要,都不要了。只是想再见你一面。海兰珠,海兰珠,海兰珠啊……”

      皇太极摩挲着手中一长串菩提眼佛珠,那个佛珠通体赤黑,已是被人诵经持咒了很久了。这是五世□□托伊拉克古三交付给皇太极的。

      那时伊拉克三郑重的对他说:“皇上,人有轮回转世。您和宸妃此世注定是一场情劫。”

      “我不信……”皇太极面色狰狞,那紧咬牙关的愤怒恍若从地狱而来的修罗。“你既然如此说,那你是知道如何让海兰珠回来的!不是吗!?”他的如墨的瞳仁,闪耀着疯狂的血腥。所有的理智、沉着在提到她时都崩溃了。

      现在他只是个为情疯狂的男人。

      “那皇上愿意付出什么代价让哈日珠拉回来呢?”面对触及逆鳞的帝龙,伊拉克三嘴上说着,心中简直是冒着冷汗、颤抖着腿才勉强镇定的。

      对于伊拉克三有些挑衅的问句,皇太极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一切!”

      伊拉克三内心震动,“一切?包括江山和生命吗?”

      皇太极苦笑,“江山很重要吗?”

      如果不是当初答应她携手登上紫禁城高楼俯看这锦绣山河,他又何苦残喘于世?

      伊拉克三终是说出了那让他犹豫不决的话语,“那皇上,您是否愿意忍受三生的红莲业火,换来一世与她的相守呢?”

      “我愿意。”没有丝毫犹豫,皇太极猛然站起身。

      “那皇上,请收好这串佛珠。”伊拉克三恭敬的将一长串散发着黑色幽光的菩提眼佛珠递给皇太极。“请皇上日日佩戴于左手,在每日鸡鸣之时,用左手指尖之血润泽滋养佛珠。”

      回忆至此,屋内已彻底黑漆,守在屋外的奴仆不敢问皇太极是否要掌灯。因为任谁打扰了皇上在关雎宫的思绪,轻则受罚,重则丢命。有些人在心中不禁腹诽道,宸妃娘娘已逝两年,可皇上依旧雷打不动,每日来关雎宫小坐。有时在黑暗的寂静中,甚至传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低吟嘶叫。那种如同孤鸾别鹤的悲痛,在日日的黑夜中犹如挥散不去的符咒折磨人心。

      皇后和庄妃每次站在门口遥望关雎宫中的皇上时,脸上是一种夹杂着不甘和恨意的凄凉。

      她们爱着唯一的丈夫,可丈夫只爱着一人。

      元妃,敏惠恭和元妃。

      宫里有人传言,当初皇后听到这个谥号时当场瘫软了身子,接着嚎啕大哭。元妃啊,皇后可以有无数个,而元妃——第一个妻子是唯一。

      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他们的痴情亦是伤害别人的利刃。

      皇太极一人在黑暗中独坐良久,才缓慢起身离开了关雎宫。那里有着太多美好与痛苦的回忆。每每思及,痛彻心扉。深夜的盛京,空旷的院子中扫过阵阵夜风,皇太极抬步向清宁宫的东暖阁走去,无数的奏折还在等着他这个一国之君。他不愿意将折子放在关雎中批阅,那势必会带去一帮不相干的奴才,他无法忍受那些人脏了她的关雎宫。

      海兰珠……他如珍宝般抚摸着手中的菩提眼佛珠,眼中是温柔烫人的眷恋。

      等我,哪怕三生,哪怕三世。

      请你等我。

      三个月后,崇德八年八月九日晚,清太宗皇太极坐逝于清宁宫东暖阁,左手紧紧握着那串散发着幽光的菩提眼佛珠。

      这样一代开国皇帝就此离世,六个月后清军进关,入主中原。

      只可惜了,英雄美人冢,谁叹红颜劫。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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