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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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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在哪呢?”许鸣越一阵鬼叫,我平缓了一下心情,突然爆发:“吼什么吼!你河东狮子啊!”
有一阵子没声音,我以为电话坏了,猛砸了几下,又放到耳边:“有屁快放。”
那边终于又有动静了:“出来!”
“干嘛?老子没空,养精蓄锐呢!”
“老黄出车祸了!快点!”许鸣越的声音在我耳边忽远忽近,好像被疾驰的风吹走又吹回来.我拿着电话,紧贴住耳朵,半天才问一句:“哪家医院?”
“急救中心。”许鸣越朝电话那边又喊了一句什么,回过头来又对我说,“快点。”
我现在神智不清,什么都不记得,我慢腾腾的换衣服,慢腾腾的洗脸刷牙,慢腾腾的走到街上,阳光太过充足,有些刺眼,我钻到一辆出租车里,麻木的对司机说:“急救中心。”
赶去的时候,老黄已经在手术台上躺了三个小时。许鸣越看见我,一步踏过来,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说:“别问太多,老人接受不了,老黄这次严重了。”
我点点头走过去,坐在黄阿姨身边,使劲搂着她,她颤的很厉害,泪流满面,什么也不管就知道哭。我平时能言善辩,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没坐一会,走过来一个女孩子,面容憔悴,明显也大哭过,手上捏了一摞单子,一脸的茫然自失,举足无措。
我把许鸣越拉到一边,问:“钟婷?老黄的未婚妻?”
许鸣越点头,又说,老黄不知道得罪了谁,下手这么狠。
我回头看看坐在一边等待的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神情呆滞,若有所思,扭过头又问:“这么严重?”
“送来的时候,肋骨折了三根,脊椎都断了。整个车都翻下去了。”许鸣越有些垂头丧气,“他妈的,兄弟一场,这样的结局。”
我说你别说这种丧气话,别放弃。
过一会儿,坦克急匆匆赶过来,满脸通红,喘着粗气说:“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许鸣越摇摇头,坦克脸马上绿了,大吼:“黄朝锋!我操你妈!”
我们连忙抱住要往外冲的坦克,说:“冷静冷静!”
坦克嘴里还在不停的骂:“我操你妈!我操你妈!”
“还在做手术呢!别吵!”我大吼。坦克转过身来说:“都他妈黄朝锋干的!老黄不过让他损失了七百万,他他妈就叫人用命还!畜生!七百万对他来说算什么.”
“什么单子?”许鸣越捻灭烟头,拧着眉问。
考虑到黄母还在旁边,怕她接受不了,我们走到外面,医院是人来人往的地方,看起来总是很热闹,不过这种热闹掺着让人疼痛的不安渺茫的希望。
“你还记得去年城通大厦招标的案子吗?”坦克说起这件事,我猛然一震.
去年成通大厦的案子闹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牵一发而动全身。盛名公司的老总陈朋被举报以后,顿时牵扯出很多幕后大人物,当时我没往心里去,如今想起,让我有了些许头绪.
当时被牵扯的建筑公司里就包括黄朝锋的容锦集团,黄朝锋自然有办法保全自己,可是让人震惊的是,他的辩护律师竟然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当时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关于这件事的消息,我不关心政治和时事,只对一日三餐分桃色新闻分外垂青,所以根本没往心里去,原来那时候就叱刹风云的大律师正是传说中的姚沐君.
“去年的案子和这事有什么关系?”许鸣越当时人在德国,对国内的消息不甚了解.
“那件案子表面上已经风平浪静了,暗地里波涛汹涌,黄朝锋背地里动了那么多手脚,想一次性把所有祸害把干净,怎么可能.”
“说重点,怎么能牵扯到老黄身上.”许鸣越又问.
“当时有两亿的器械需要通过老黄的公司进行中转,这部分器械本来应该是Anwed集团供应,由于黄朝锋从中插手,本来很简单的事儿就愣是给弄复杂了,老黄是实在人,没给黄朝锋让路,黄朝锋来回运维,多花了七百万,我当时就和老黄说,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行各方便,黄朝锋自然会有办法搞定这件事,你也白捡个人情,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谁知道老黄这么死心眼儿,还和黄朝锋杠上了,死活就是不开面子.”
我虽然不关心这些乱八七遭的阴谋和黑幕,听坦克这么通俗的讲述也大概明白了一二三。
许鸣越手插裤兜,低头想了一会说:“这事儿先别声张,黄朝锋不是好对付的人,目前的关键是保住老黄的命,其它的,从长计议。”
关键时刻还得许鸣越,我点头,坦克也不像刚才那么慌张暴躁,靠在墙上。
“这都去年的事情了,黄朝锋要做掉老黄为什么现在才动手,这不是他风格啊!”我冷不丁说一句,不懂装懂。
“你他妈真没有成大气候的资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教你这么多次都没记住,朽木不可雕。”坦克恨的咬牙切齿,”黄朝锋当时深陷官司,那么多人盯着他呢,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别看平时飞扬跋扈的,所到之处都有人阿谀奉承,就那些作奸犯科好吃懒做贪得无厌还爱装正义使者的狗娘养的,哪个不希望他黄朝锋赶紧死了。黄朝锋一死,他们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掂量自己的生意自己的命了。黄朝锋当然要谨慎行事,那个时候他如果有一个小动作,就是上帝在现场也无力回天啊。”
我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好像讲一个英雄如何瞒过敌人的围追堵截,胜利到达目的地的事迹一样,生动精彩,让人刮目相看。
许鸣越凝眉,样子还真有味道,我不懂这之间的各种机缘巧合还是蓄谋已久的交易,我只知道一件事:有些人被迫牵扯进一个他们不擅长的游戏中,被迫参与也被迫互相追逐厮杀,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里,没有侥幸也没有复活,唯一能做的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们还在讨论事件的前因后果,小护士跑出来说病人暂时脱离危险。
看见浑身被插满了各种仪器的老黄,黄阿姨一个人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钟婷人已经不见了。小护士说是被一个五短身材的壮汉还有一个面目狰狞的男子拽走了。我看看另外两个,都想看魔术一样,好奇又期待。
我和钟婷没什么交情,加上今天统共就见过两次面。上一次老黄郑重其事的给我们介绍,那姑娘还一脸羞赧,娇小的身材直往老黄身后钻,我就想,不是哪来的乡下姑娘吧,没见过什么世面,后来听许鸣越说才知道人家的爸爸还是大学教授,经常被邀请出席演讲,家教极好,才不和大街上那些聒噪的女人一样,到处争宠。
说来说去我还是喜欢主动的女人,能用华丽的语言表达自我心声,让人一目了然,这样的女子不拖沓,不繁琐,就像黑白分明的格子,经典。
许鸣越好说歹说让黄阿姨回家休息一下,坦克又被梁汉叫走,我无事可作,留下来作陪。
医生说老黄的情况还算稳定,吉人自有天相。我心里冷笑,医生现在说话都跟算命的一样,说起话来模棱两可,一副天机不可泄漏的德行。
我算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老黄和我是大学同学,时至今日也算是莫逆之交,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竟然不会太难过。
不一会,我妈给我打电话,我懒洋洋的喂了一声,我妈兴高采烈的说:“晚上来泰悦豪庭,金戈铁马西餐厅。”
“又接客?”
“放屁。晚上沐君来,你给我收拾明白点儿!别给我丢人。”
姚沐君?不能言语的心情,有冲动又觉得遥不可及,预感到的一切都像红尘掠过一样沉重。
“您老就放心吧,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吗,至于您老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如此小心翼翼嘛。”我嘴硬。
“少胡扯,晚上你要是敢不来,我剥了你的皮。”我从小就被我妈如此威胁。我以为她还不如效仿苗翠花把我浸泡在药水缸里,这样我总能练成钢筋铁骨之躯,现在我倒好,练就了城墙厚的脸皮一张,并且还在这种惨绝人寰的摧残下,继续复制粘贴再复制再粘贴,大有刀枪不入之势。
精心准备一番,走之前猛照镜子,我不是在乎什么姚沐君,我是夸下海口,不好草草收场。毕竟兄弟我也曾是花海遨游的大人物,只是本着片叶不沾身的革命精神才一直保持纯洁的自由之身。
一脚踏进包间,想摆出漫不经心的表情,无奈姚沐君目光闪烁晶莹,盯着我甜腻的笑,我也只能装出一副翩翩公子的矜持形象。
我爸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笑着对姚沐君说:“沐君啊,让你笑话了,犬子不才。”
姚沐君马上说:“哪里哪里,公子一表人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得还真是天衣无缝,巧夺天工。
我看不下去,走到姚沐君身边说:“怎么,又想装作初次见面,望我多关照?”
姚沐君脸不变色心不跳,始终如一的笑:“侯先生真会开玩笑,认识您是我的荣幸,怎么还能装作不认识呢!”
我用余光瞥见我爸狠狠瞪我一眼,免不了气愤。不过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想自己虽然也算是文采非凡,但若论耍嘴皮子的功夫,我还不想自己在她面前输的惨不忍睹。只能咽下这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我真认识她。”我忽然不受控制的拔高音量,好像一个被冤枉的小孩儿,急于表达自己被侮辱和被迫害的脆弱心灵。
这次连我妈都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了,我转向我姐,我姐一脸无辜,这个马上快要奔三十的人老在大家面前撞纯洁幼小青春逼人状,最后,我又狠狠转向姚沐君。
浅浅笑了一下,才不急不徐的说:“我和侯公子确实有过几次滴水之缘,其实,我对侯公子的文采非常欣赏,拜读过他的很多大作,可惜一直未能有机会当面讨教,这次机缘巧合,实在是三生有幸。”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把现场气氛弄得如此精致高高在上,我觉得气息不稳,不是那一晚,拽着我在包厢外笑得前仰后合的爽烈女子。
“我麻烦您不要再一口一个侯公子可以吗?我是俗人,听着憋得慌!”我忍无可忍,冷面厉颜的和她针锋相对。场面顿时冰点。
不愧是传说中的姚沐君,丝毫不被气氛左右,安抚满怀怒气的老头老太太,慢声细语的说:“亭焕一定是受工作所累,二老不要生气。”
整顿饭吃得极其尴尬,全程要不是姚沐君小姐的鼎力支持和顷情奉献,我们都会被冰冻在这间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