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相逢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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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一直没停，一夜阴天。直到第二天清晨，仍是微雨濛濛。山路滑湿难行，而游人却有增无减，都是不甘心等日出的人。苍龙岭一条窄道上已经挤满了人。有几个胆大的甚至跨出石阶，侧身往外张望，其时云海蒸腾，景色奇佳。较之上回我来时大雪满山，更有丹青山水意境。
我想，好在如今有两侧结实的铁链，不然就这一条绝道，难怪传说韩退之见了心惊胆战，不敢前行。走到半道，却听见上方有人大喊一声：“小心！”
一根道旁枯枝从天而降，即将落到前方一个游人头上，她显然受了惊吓，脚下一滑，滚落了下来，她身后的另一个年长女游客倒也敏捷，伸手一把没有抓住，连忙跳开来，避免了一人连带一人的坠落，同时，她也大声向后呼道：“拉住她！”
我一手紧握住铁链，一手用力一把抓住了跌落游客的衣服，窄道陡峭，冲击力不小，手臂一沉，总算是抓住了她。
众人见状，连称“还好，还好”，都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我问，见她脸上已有几处擦伤，神情有些痛苦。
年长女游客也下来了，看样子，她们是一起来的。
“谢谢，谢谢。”她向我道谢，又问她同伴，“王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方老师，我的手臂好像动不了了。”叫做王老师的女游客说。
“是么？让我看看。”方老师蹲下身子，检查了一番，说，“摔得不巧，恐怕骨折了。不行，我们得立刻下山。”说着，便要扶她起来，众人让开路来，我护着她们走到下处平台。
此时，王老师脸色苍白，显然是因为疼痛感渐渐明显，身子颤抖着，隐忍着没有出声。
“让我背王老师到北峰索道站。”我见状，看不过去，说。
“这……”二人还有些犹豫。
方老师说：“这段路不好走。要找人帮忙，也不能麻烦你。我去找人。”
“一时上哪里找人？耽误了不好。就一点路，我本来就是这样上来的。”我说着，把背包背到前面，蹲下了身子，背起了瘦弱单薄的王老师。
方老师走在我身边，说：“谢谢你了，先生。”
“不用客气。”我笑了笑，打量一下方老师，年纪五十上下，颇有风度，隐约觉得她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我不敢走得太快，怕再出意外，下天梯一段很陡，但过去后我差不多也适应了身上的重量，倒是方老师，出我意外，步履轻捷，一看便知道是平时经常锻炼的。一路上，我得知她任教西安，王老师是她老友，这次来西安访友，二人便结伴爬山来了。两小时后，到了北峰索道口，索道服务站有人帮忙联系山下的医院，我就此就向二位女士告别。
二人向我多次道谢，又留下了姓名和手机号，嘱咐我务必要联系她们。
“我得走了，中午前我还得赶到西峰。”我收起纸条，放到上衣口袋，说，“放心，我会打电话的，希望王老师早日康复。你们保重。”
时间已是十点。我擦了擦额上的汗，疾步再沿老路赶去西峰。这段路，我只用了不到一小时。雨终于停了，天色在这期间也渐渐明朗起来。山石树木，一一在目。华山山道之险，也更显清晰。
舍身崖下，我仰头一望，只见杨逍依旧一身黑衣，卓立于大石边，神情悠然，态度潇洒，极目远眺，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走上前去，未开口，他已回转头，朝我一笑，说：“你来了，到的真早。”
我也笑了笑，心想本可以更早的，说：“你到的更早。不会是从日出等到现在吧？”
“说对了。”他转过身子，对着我，“不过我也料到你会早来。”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深吸一口山风，只觉心旷神怡，舍身崖绝壁边，云海蒸腾，独立在此，仿佛隔绝尘世：“舍身崖上，传说昔日曾有孝子舍身许愿，以救双亲，唉……”
“呵呵，”他微微颔首，看了看周遭——其时已有不少人向我们投来好奇目光，却不以为意的扬了扬嘴角，“那毕竟只是传说罢了。不能当真。二十四孝故事传说，如今读来大都觉得扭捏造作。自古只有儿女情长，生死相许，才是久唱不衰。”
我听出他话外之意，未料如此直白，回想他曾经也是如此，言语都指心而发，一时感慨，说：“二十年了，你也还是那个样子。”
杨逍眉头轻耸，显然并不否认，说：“只是谁知道，二十年后，你我的关系会变成这样。你没想到，我也不会想到。”说着，轻叹一口气，“但是我已想明白了，这样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好。”
我听到这最后半句话，知道他是同意了，心中一触，不觉眼里有些湿润，望着杨逍，郑重点了点头。
他也什么都没说，对我深深一笑。
——这一笑，就是把不悔从此托付给我了。
——这一笑，终究胜过万语千言，把二十年前的是是非非都化作烟云了。
“你们的事，我们就算是说好了。”他说，目光终于流露出几分忧伤，“唉，把一个好女儿这么早早的嫁出去，做父亲的心里总有很多不舍。啊……你愿不愿意，陪我喝杯茶？”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相逢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