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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无法划成等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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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敏君笑了,点点头,说:“没想到会碰见你。”
我实在不得不承认她比二十年前好看许多,以至于我几乎认不出来了。
“梨亭,这是谁?”旧时——B公司的Markus此刻两眼已经放出光来——没等我回答,就已经忍不住问我,这时已经改口开始说英语。
“我叫丁敏君。”丁敏君伸出手来,道:“是他过去大学的同学。你好。”
“哦?真的吗?”Markus虽然是德国人,但是说英语的语气经常比美国人还夸张,连忙伸出手来和丁敏君握了一下,说:“丁小姐,我叫Markus,认识你很高兴。”
丁敏君显然对他没有兴趣,只笑了笑,说:“我也是。”
当然那语气实在听不出任何高兴的意思。Markus意识到,讪讪笑了笑,说:“丁小姐,你们聊,我去问候下别的老朋友。”
丁敏君朝他笑了笑,亦不说话,随即回头来望向我,说:“你倒还是这个样子。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我笑了笑,说:“我却差点认不出你了。”说着喝了口手中的低度葡萄酒。—— 我实在不大会喝酒。酒量很有限。
丁敏君听这话,似乎颇有感触,眉眼轻扬,又看了我一眼,说:“这些年还好吗?”
“还好。”我从来和她就没有很多话可说,更何况二十年隔阂,只说:“你呢?”
“我嘛……”丁敏君将手镯轻轻一转,说:“这些年就这样过了。不好不坏。”
“怎么可能?”我说,却没有话再能说下去。—— 恭维她变得漂亮和事业有成,我都做不到也不想做。
她也不置可否,只是仍旧看了我一眼,说:“不管怎么说,今天也是凑巧重逢了。我心里是很高兴的。”
我点点头。没有再接话。——气氛终究是尴尬了。我不想和她多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与她从来就不投缘。当年没有话可说,如今依然如此。
“二十年了,你还是这样。”还是她又开始说话——“成家立业了还这样的冷着脸么?看你之前可没有这样,见了我却好似陌生人。”
“我没有,你多心了。”我说,又淡淡道:“我还没有成家。”—— 这话在杨不悔面前说出口,曾让我苦涩,然而在丁敏君面前,却只显得平淡。
“你……”她定定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想这的确也没什么可说,摇摇头,只问:“你怎么来这里开会呢?”
丁敏君听这问题,神情间流露出几丝迟疑,随即笑笑,说:“公司要做生意,我想德国也没来过,所以就来了。”
我听说她自己在美国开的软件开发公司,还是不明白一般这类带学术性质的研讨会,公司一般只是挂个名而已,即使来开会也顶多是个部门主管。她又何必亲自来?
我当然不会继续问,她也似乎感到无趣了,离开我身边后,我看着她喝了一杯又一杯酒,频繁和许多人交换名片,谈笑风生,面目生动。—— 想起二十年前,她就是大学社团里最活跃的几个组织者之一。行事作风都甚有手段。
那时候,纪晓芙总是羞涩而安静站在一边,和她总是形成了某种对比。
现在,纪晓芙已经离世多年,而她则一人奋斗出自己的事业。事业让女人也容光焕发么?让她到了中年却毫无衰老。—— 我想我对丁敏君从来都有些敬佩。只是这样的敬佩却和亲近永远无法划成等号。
快十一点半。人群渐渐散去。丁敏君显然已经有些醉意。Markus此刻不失时机地凑上前去搭讪。
丁敏君此次并没有拒绝他,全没了之前的端庄,眉眼流光,任他勾肩搭背。我知道Markus的为人,不是恶意,然而未免轻佻。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丁师姐。”我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丁敏君抬起头来,吃吃笑了一声,说:“好。”说罢,站起身来,朝Markus肩头轻按一下,说了声再见,竟重重靠在了我身上。
我此刻才觉有些尴尬,却见Markus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即朝我眨眨眼睛,笑得灿烂。
我知道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将她扶正,架着她出了餐厅大门。
丁敏君此刻醉得如风摆柳,一步三摇,我总算将她送回到客房门口,却冷不丁觉得脸颊上一热。
她竟……吻了我。
“丁师姐!”我本能的一下子推开了她。
“殷梨亭……”她一惊之后,借着醉意笑起来:“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我摇摇头。
“那你何必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她说着似乎有些嘲讽的意味。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话。
“别告诉我你这二十年里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我想她真是醉了,定定望了她一眼,只说:“你早点休息。”
她听了这话,又笑了,然而这次笑声里带有哭腔,努力站直身子,迅速开了房门走了进去,我只见门被重重一关,随即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