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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请你真的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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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怔住,也不是太大的意外,可也不能平静。心跳得已然快了,可我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话,只是将她抱紧点,往前走。
明天就是圣诞夜。街上早已张灯结彩。可人迹并不多。一路上,她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靠着我肩膀。
——还是第一次,我这么抱着一个女孩子。她就这么靠着我,仿佛永远不会离开我。也许是因为此生以来,还从没有人这样把自己交给我过,而这样被完全依靠而信赖着的感觉,让我感到安心。
这条路不短,可终于也走完了。我将她放下,在口袋里搜索钥匙。她靠在车上,抬头又望向天空。
我习惯性的顺着她的目光也往天上望去,今夜,蒙蒙的紫罗兰色的天空上什么也没有。
“你喜欢刚才的音乐吗?”她忽然问。
“我是外行。”我笑了笑,说:“第一次听这个〈安魂曲〉,别的也很难说,但听的时候……”我寻找了一下可以运用形容的词:“——让人感到圣洁而崇高,苦痛而最终趋于平静。”
“苦痛而趋于平静……其实你呢……”她停顿片刻,下了结论:“很能概括。……我觉得,其它都还好,只可惜男声独唱唱得一般。”她笑了笑:“可能因为他不够虔诚。不虔诚,唱这样的宗教色彩浓厚的歌,便会失色。”
“嗯……”我应了一声,开了门,说:“也许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吧,没有感情投入,终究是欠缺了一点什么。……我是不能评价了。反正我唱不出来就是了。——要说对宗教的感情,我也是没有的。”
“嗯。”她点点头,笑道:“有时候,我倒是觉得,要是真的信点什么,也没有不好的。人总要信点什么的,是不是?”
“唔……宗教——”我顿了顿,说:“太复杂了。一言难尽。但我想,那些基本的道德和价值,不管信不信教,都该遵守的。只是信了教,受着教义的约束,比较容易找到行为的支点。反过来说,要是自己能约束自己,也不在乎是不是信教与否。”
“哦,说的很是。”她略有感慨的说:“可惜很多人既不能自己约束自己,又没有信仰的约束。那结果就很不妙了。”
——听了这话,我不免意外而赞赏的抬头又看了一眼她,但没再接话。
车上,她问我明天怎么过。我没有什么计划。每年圣诞节都是如此。虽然也会有好心的同事请我去他们的家庭聚会,零零散散去过两,三次,然而兴致毕竟寥寥。于是过去的很多年里,基本就是这么冷清的过掉了。
“我本来已经有个计划的。”她说:“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居然扭了脚。”
“什么计划?”我随口问。
“让你知道就没意思了——反正也不成了。”她语气不乐。
“让我知道?”我有点意外。——之前她什么也没提,我想她总是该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玩什么的。大部分外国学生,不是在这两周回家过节,就是结伴出游。
“当然是让你你知道……还让谁知道?”她听得明白,笑着反问。
我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算了。反正也不成了。这样子,我只好在家里看书了。”她叹了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我就算了。反正爸爸后天就要来了。你一个人,不是会很无聊?”
我心里一动,隐约有点感触,说:“我也习惯了。再说,我27号就要去上班的。二月就要走,之前还是有些事情。”
“唉。二月……”她无奈摇头,道:“不说二月了。就说明天,你会来看我吗?”
“怎么了?”我将车停下,说:“你既然不出去,那明天下午,我就来看你。但是我答应了先要送贝锦仪去机场。回来恐怕要五,六点了。”
她一听,眼里放出光来,笑道:“晚点没关系。你来之后,我们去干吗?”
“你不能走,还能去哪里?”我笑了笑,开了门,走出车,将另侧车门打开,说:“我就来看看你。”
“我们不吃顿饭什么的?”她问,倚着门框,跷着脚“跳”了出来。
我连忙扶住她,心里不自觉的一沉。拒绝?似乎说不出口。可是不拒绝,似乎又是向前一步。
“好了,一顿饭嘛,不要这么矛盾……明天你来了再说。”她总能看透我所有的心思。——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并不曾有心为难过我。仅有的一次“为难“,也只是问我是否能抱抱她。我不知道别的女孩子会怎么样,但总觉得这样懂事的然而又被宠爱的女孩是很少的。……想到这,我心里一暖,说:“不悔,谢谢你。”
“嗯?”她眉间轻挑,摇摇头,说:“这是哪跟哪?”
我自笑了一下,不得不为自己的“思维短路”而叹口气。也没多想,又想抱她,却被她拉住了手。——
“又想抱我了?”她狡黠一笑。
“我……”我一愣,接着笑了:“那我背你。”
“不用了,刚才你也辛苦了。……我……哈哈,分量也不轻的。”她边笑,脸上边闪过一丝羞涩——“扶我一把,就可以了。”
“明天,我帮你找把拐杖来。”我拉住她,说:“现在就不要走路了。”说着,便又抱起了她,尽管知道是徒劳的,可我还是不放心的往那伤肿处看了一眼。
总算把她送回她的房间,我压抑住自己心里的迟疑,又问:“让我看看肿得怎么样。”
她摇头——“不要。你回家吧。我又不是残废了。”
“可是……”
“你是要留下来当我佣人么?”她笑问。
“我……”我摇摇头,不待她回答,回身开了她的冰箱,翻出冰盒,用毛巾包了冰块,递给她说:“用冰块敷一下,会好些。”
“谢谢。”她接过来——还是那句:“你可以回去了。”
照理说,这的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她一人在外,没人照应……我虽然应了一声,可其实还是放心不下。—— 于是迟疑着还是没走。
“你怎么了?”她问。
“不悔……你如果有事,一定要马上告诉我。”我郑重说出这句话后,低垂下了眼睛。
“你放心。”她静静的望着我,半晌之后,仍旧笑了,说:“请你真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