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劫》桐尧

33、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庆功宴上，耶律隆绪与萧绰对耶律述里大加赞许，虽对封赏官职之事只字未提，文武百官心照不宣。反对述里握权之人不少，但因萧绰并未挑明，他们也便不好发作。
　　随军的几位统领也都纷纷上前受赏，最后轮到洪仕远上前时，萧绰见到他微微吃了一惊，“你叫什么名字？哀家怎么不记得以前见过你，你是谁帐下的？”
　　“小人洪仕远，新编入伍，在耶律述里将军麾下效力。”
　　又是姓洪的，萧绰哈哈直笑，“好一个神清骨秀、年轻俊美的书生！你真的是名武将？”韩德让附在萧绰耳边说了句什么，“哦？真的？”萧绰回视韩德让，似是有些惊讶，个中原由她还要再细问清楚。
　　洪仕远见着誉菡之后，激动不已，兄妹两人聚在一处说了好一阵子体己话，“誉儿，你都是快做娘的人了，可不能像以前那般了。相夫教子，你要守好女子的本分。”
　　誉菡轻笑，“哥哥，契丹人可不要求自己的夫人相夫教子，咱们汉人那一套在这儿是用不上了。”
　　“说话还是这么不知分寸。近来身子可好，你现在有孕在身，平日里走动要小心。”
　　“我很好，述里把什么事都安排的很好，哥哥你不用为我担心。倒是你自己，这次出征可有受伤？这几日过的还好吗？”
　　洪仕远有些无奈，“誉儿，哥哥自小练武这你知道，怎么像太后一般当我是个文弱书生？”
　　誉菡刚要开口说话，便瞧见耶律爻里往他们这边走来。
　　“誉菡妹子，可是好久不见了，最近可好？”爻里故意挑眉看向她的小腹。
　　“多谢大哥关心，一切安好。大哥可好？”既与述里已结连理，便不必再特意疏远他平添自己的内疚。
　　“认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妹子，怎会好了？成亲都没通知大哥一声，怎么怕我送不出贺礼？”
　　洪仕远见这南院大王想跟誉菡畅谈，自己便识趣的离开一阵，他在这儿认识的人不多，留在殿上也是无聊，索性步出大殿到外面看看。
　　誉菡与爻里聊了好一阵子，爻里幽默风趣很健谈，抛去旁的顾及，誉菡很喜欢交他这样的朋友。爻里离开后，誉菡转身发现哥哥早已不在身侧，老远瞧见秀青与释鲁两人，因秀青身子笨拙，两人便一直坐在桌案前不曾起身。他们俩该是低声说着什么，秀青还会时不时的轻笑出声，誉菡不想去扰了他们两人，便走到正在与韩德让交谈的述里身边，福身向韩德让问礼。
　　洪仕远走到殿外，外面零散的有些人在交谈着，他只是低头回想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想起王钦若，他便会恨意上涌，攥紧拳头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呵呵，这边。哎呀，你可真笨呐！”韩雪莹与几个侍女追着一个竹子编的圆球玩的不亦乐乎，突然圆球被一个侍女踢到一边去了，韩雪莹嗔怪她一句便跟着球追了过去。
　　“你快让开！”再不快些，球就滚到池子里去了，这儿黑咕隆咚的一片怕是就捞不回来了，“哎呀，你快让开呀！”前面那个人像是听不到自己说话似的依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韩雪莹心急之下推了那人一下，转身去接要滚下去的球，谁知脚下不稳，眼见着就要栽下去了，洪仕远本能的将韩雪莹拦腰捞住。
　　“哎，你这个人怎么。。。”韩雪莹正要骂他两句，但见着仕远的脸后便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男人长得真好看，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好看，“我是韩雪莹，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我为何以前没有见过你？”
　　“在下洪仕远，无意冒犯小姐，还请小姐莫要怪罪。”仕远拱手道歉。
　　“你就是洪仕远！”韩雪莹立刻眉开眼笑，“我知道你是誉菡姐姐的哥哥，她跟我提起过你。”
　　“原来小姐是誉儿的朋友。”
　　“虽然从小在大辽长大，我也是汉人。”雪莹喜欢他，不单单是因为他的样貌，他身上那股儒雅之气才是最吸引她的。雪莹活泼直率，并不掩饰对仕远的好感。
　　仕远从不知如何与陌生人攀谈，听她说完，他倒不知如何接话了。
　　雪莹看出他的尴尬，便再次开口，“爹爹和誉菡姐姐都在里面，咱们找他们去聊聊！”说完拉起仕远的衣袖步入大殿，仕远就这么怔怔的随了她进去。

　　“誉菡姐姐，你看我把谁给你带过来了。”雪莹走到誉菡身边。
　　誉菡见着自家哥哥朝他一笑，仕远给韩德让及述里问礼。
　　韩德让看着雪莹的冒失样，“你这丫头，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
　　雪莹撇了下嘴，毕恭毕敬的给述里问礼，“雪莹见过述里大哥，恭喜你又为大辽立了一功。”在场几人都被她这样子逗笑了。
　　“都怨德让平日管教不严，这丫头在长辈面前也是没规没举的，虽与你年岁相仿，只盼能有你一半省心就好喽。。”
　　“哎呀，爹，您说什么呐。。。”雪莹被韩德让说的一阵害臊，眼睛时不时羞涩的瞄向仕远。
　　几个明眼人一看便猜出这小丫头的心思，“韩大人哪里话，雪莹天真无邪、直率热情，我都羡慕不来的。”
　　听到这，仕远才知这韩雪莹是韩德让之女。一晚，雪莹缠着仕远问了许多他过去的事情，很多都是他再不想提及的事，怎奈雪莹就是不肯放弃，仕远只好将她问的事情一一给她讲过。雪莹像是听故事一样入神，而仕远却像再一次经历那种种苦痛。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先年经历这般，日后定能有所作为。”仕远只是苦涩一笑，有作为他不再奢望，只盼有朝一日能为父母报仇雪恨。
　　雪莹见他如此表情，“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咱们打赌如何？”见仕远被逗笑了，自己也跟着呵呵的笑了起来。
　　“其实，我不是爹爹亲生的，我三岁那年被亲生爹娘所弃，是爹爹见我可怜才把我带回府收养了。当时爹爹的夫人早已病故，是爹爹一手把我拉扯大的。爹爹很辛苦，整日忙着朝中政务还要管着我这个不听话的丫头。。。”
　　这丫头看似活泼，倒还有这等让人心疼的一面，“小姐与韩大人父女情深，让旁人羡慕，别的便都不重要。”
　　“你不要左一个小姐、右一个小姐的叫了，就和誉菡姐姐一样唤我名字便是。”
　　仕远能察觉出雪莹对他的心思，只是她是韩德让的女儿，两人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他不可越雷池半步，“不敢直呼小姐名讳。”
　　雪莹不悦，“誉菡姐姐叫得，为何你就叫不得。反正以后不准再叫我‘小姐’了。”雪莹觉得仕远得一对眼睛特别好看，她望近他的眼睛，“你现年年岁几许？”
　　“二十有一了。”
　　雪莹羞怯的低下头，“我九月已过了十六岁。。。”
　　是晚，仕远本打算直接回军营，谁知誉菡如何都不依他，非要他搬到述里府中与他们同住。仕远拗不过她，在述里发过话后，他也只得跟着他们一同回了。

　　统和十八年腊月二十七，秀青顺利产下一个男娃，府中上下热闹非凡、张灯结彩，前院后厨忙的不可开交。
　　誉菡一手撑着腰走了近来，身后跟着个小丫头端着食盘，“快躺好，小心惊着孩子。”见秀青欲要起身，誉菡赶紧阻止了她。
　　“这是大夫吩咐给你煎的药，赶紧趁热喝了。后厨的老嬷嬷再三叮嘱让你多喝参汤素粥，喝了这碗药汁，再把那粥喝了。”秀青将襁褓中的小娃娃小心的转到誉菡手中，又接过小丫鬟手中的药碗。
　　“让姨娘瞧瞧小宝贝长得像谁呢？”誉菡温柔的拂过婴儿娇嫩的脸蛋儿。
　　“这才两日，怎能看出长得像谁，还要再过几个月才能瞧出孩子的长相的。”
　　“可有中意的名字了？”
　　“我与释鲁都没什么学识，小姐聪明又有才学，还是你给取个名字吧。”
　　誉菡想了一阵，“你先前提过不想以后孩子上战场，‘安’既是安康祥和之意，集天地间冲和之气，‘博’既有广博浩瀚、胸怀宽阔之意。就叫‘安博’如何？胸怀宽广，集天地间安宁康平之气。”
　　“安博。。。”秀青细细念着这个名字，“小安博，还不快快谢过姨娘。”
　　“孩子的乳娘可找好了？”
　　“我要自己喂他，等孩子长大了会跟我更亲。”誉菡想想，秀青说的也对，自己就是乳娘喂大的。听娘亲说过，她在小的时候若是哭闹了，只有乳娘一人能哄好她。
　　照顾着初生的婴儿，秀青加老嬷嬷两人都有些忙不过来，释鲁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站在一旁什么都帮不上。对这个刚刚出世的儿子，释鲁并没有太多的心思，每次也只是看几眼便到秀青身边守着。有几次秀青生气，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他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嬷嬷阅历长，笑着给秀青宽慰，“男人呐，都这样。不是他们十月怀胎，孩子生下来自然没有当娘的那般心思。等再过几个月，他与孩子处久了你再看看，不比你疼孩子少。这男人对儿女的感情是一天天积累出来的。”
　　秀青虽然怨他，但听老嬷嬷说的也很有道理，便会每日的让释鲁多抱一会儿小安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