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劫》桐尧

31、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统和十八年（一零零零年），七月。
　　在幽州停了两月有余，军营重地，女人留在此处毕竟有所不便，述里考虑着要护送誉菡回上京。
　　秀青端着茶盘走进大帐，誉菡见着后赶紧过去接过秀青手中的东西，“你要自己多注意，这些活儿你就不要再管了，我自己来便是。”誉菡看着秀青还很平坦的小腹，有孕三个多月，身子明显圆润了不少。
　　“小姐，现在才三个月，我还是要多走动的好，不然到分娩的那两个月还不得整日躺在床榻上动不得。”秀青不以为意，小姐总是过于紧张，比释鲁这个当爹的还要紧张。
　　“对了，这几日仕远少爷都没到你这儿来吗？”
　　誉菡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每日都是操练完就直接回兵营里去了，不曾来过。”
　　见着誉菡一脸的愁容，“小姐，你也别多想了。少爷若是整日往这主帐里跑定会惹人闲话，他这也是为你着想。”
　　“这我明白。。”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来，“对了，述里打算送咱们回上京，再过两个月，你的肚子就显了，回上京去也安稳些。”
　　“释鲁不曾提起过，那把咱们送回上京，他们还要回幽州来吗？”秀青一颗心提了起来，她与释鲁的第一个孩子，她要孩子出世时释鲁在身边守着她。
　　誉菡心里知晓她的心思，“这个谁都说不准，一员将领，要随时复命镇守边关、上阵杀敌。秀青，既然咱们选了这种夫婿，注定不会有寻常人家夫妻那样的日子。。。”秀青点点头，不再答话，她不能因自己的儿女情长而耽误了释鲁的前程，打仗是他们男人的事，女人们只能在背后默默的守候付出。

　　回上京途中，述里安排洪仕远一路护送，述里能处处为她着想让誉菡感动不已。到了上京，述里等人便要马上赶回幽州军营，当时情景自是儿女情长、难舍难分。待述里一行人走后，留两个新嫁娘独守香闺，伤感之时还得主仆两人相互安慰。
　　是日，秀青煞有介事的瞧了誉菡好一阵子，“小姐，近几日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啊，你也瞧见了，我整日里好好的，怎么突然这么问？”
　　秀青诡异一笑，“那这个月月事可有来过？”
　　誉菡仔细想了一会儿，忽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秀青，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就瞧着你跟我刚有身孕那阵子一个模样，嗜吃嗜睡又特别容易累。”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日子？若没有怀孕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了。”誉菡开始心慌起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了，“述里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不知道他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秀青明白誉菡此时的心情，当时她得知自己怀孕后由最初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欣喜若狂，“好啦，你就安分的做下吧，我一会儿让管家把大夫请来，给你把把脉。补气安胎的药你就跟我一同喝便是，府上不知存了多少珍稀药材可都让咱们给消受了呵呵。”
　　待誉菡怀有身孕之事得到确认后，府中上下无不为之欣喜。府中老幼都十分喜欢这两个汉人丫头，自她们进府后，人情味儿浓了许多，待明年添两个小娃娃岂不是锦上添花！
　　瞧着秀青与老嬷嬷一同绣制小娃娃的新衣裳，誉菡也拿起针线有模有样的做起女红，怪只怪自己从没认真学过这些，做起活计只是虚有架势，手指上不知被针扎了多少下。秀青与老嬷嬷看着誉菡那副愁苦样，只是相视一笑，没去取笑她。
　　两个月过去，转眼已是秋凉。誉菡与述里来回通过几次信，可誉菡怕分了他的心，便不曾告诉他自己怀有身孕之事。眼见着秀青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心想着自己这肚皮也会慢慢鼓起来。再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也不过是个女人，盼着自己的男人能在这个时候守在自己身边。萧绰近来一直忙于政务，也便没有再召誉菡入宫，誉菡不喜欢宫中的日子，倒也乐得清闲。

　　从之前与高丽的谈判，高丽能如此痛快的答应了誉菡的要求并在短时间内送来贡品，只能说明一点，高丽目前兵力不足不想招惹战事。以高丽目前的实力还远不足以对大辽构成威胁，然在大宋这等强敌面前，大辽还要时时提防北方西部盘踞着的党项人。在大宋真宗皇帝继位之初（九九八年），李继迁（西夏政权奠基人）便派遣使者求和。名为求和，任谁都了解当中利害关系，近年来，大宋早已被西夏骚扰的疲惫不堪。为了躲避与西夏势力的战事，真宗将归属宋朝版图达十五年以上的夏、银、绥、宥等州土地割让，致使故土落回夏州李氏手里，足见西夏政权不可小视。党项人野心勃勃，伺机而动，已经不肯满足于目前的状况，进一步扩张势力，这两年更是肆意在大辽西边境示威挑衅。
　　统和十八年九月，萧绰寝宫。
　　“母后，今日奏报之事，您有什么看法？”
　　“李继迁那老贼真是让胜利冲昏了头脑，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耶律隆绪点头赞同，“这几年，他接连倒戈、游走在辽宋之间，静观两国相争，他坐收渔人之利！”
　　“他虽已被大宋封为定难军节度使，可并无臣服之意，虽不可轻信于他倒也可以加以利用。”韩德让仔细分析利害，“这两年李继迁从大宋得了不少好处，致使他喜功好大，被胜利蒙蔽理智。看形势，他是要直逼灵州。灵州乃西北边疆重镇，定是大宋、回鹘、吐蕃、党项各族争夺的焦点。”
　　灵州位于黄河上游、河套以西，那里土地肥沃、地饶五谷，尤宜稻麦、水草肥美、农牧两宜，且有秦汉延、唐徕等渠引黄河水浇灌农田。灵州又位于夏州西侧，倚重贺兰山，带引黄河。灵州西面是通往西域的要道河西走廊，那里主要散居着回鹘部落，灵州西南面则是吐蕃诸部。
　　“嗯，言之有理。他李继迁定会与回鹘、吐蕃纷争不断，战事四起。任他党项人再能耐，也会有气短的时候！咱们就给他来个敲山震虎，让他明白谁才是这北方之上的霸主！”
　　“太后所言极是！咱们就在西面发兵先发制人，打他个措手不及，用攻陷灵州作为引子与他言和，诱他攻打大宋，挑起西边诸部争端。”
　　“韩大人好计策！”耶律隆绪拍手称奇。
　　“那由谁带兵前往，皇上可有合适人选？”
　　“区区一个西夏，还不至于惊动挞凛，朕倒是觉得南院大王耶律爻里是个不错的人选。”
　　“南院大王有勇有谋、骁勇善战，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
　　“不，哀家有个更合适的人选。述里跟随挞凛与斜轸多年，历战无数，论带兵行军经验，他更胜一筹。”述里想要在朝中站稳脚步，首先就要在军功状上留下一笔。
　　耶律隆绪了解萧绰的用心，加之述里能胜此任，“好，就依母后之言。韩大人，朕就命你为军师，你定要尽心辅佐督战，不负朕的重托。”
　　“臣定当尽心尽力，不负皇上盛名！”
　　“来呀，传朕旨意，急召耶律述里回京面圣！”
　　千里的路途，述里几人星夜兼程，第二日午时便赶回了上京。除了释鲁、阿鲁挞、豪礼拓和其他几位统领，述里还带了洪仕远。述里本想回府与誉菡见上一面，然而皇上在交代好后命他马上整兵出发。阿鲁挞与豪礼拓带粮草先行一步之后，述里数兵点将、武器装备过目便一刻不多耽误的整兵出发。
　　誉菡是在述里走后的半个月才从宫中得到消息，难怪这么久没有给她回书信。不知道还好，得知述里带兵攻打西夏后，誉菡整日的提心吊胆。
　　“这个耶律述里，都到了上京了也不说回来看看你。。”秀青在一旁埋怨着述里，至少要给她机会叮嘱释鲁几句。
　　誉菡叹了口气，“若是有机会回来，他怎会不来？军令如山，他又能左右什么呢？”
　　知道誉菡说的有理，秀青歉疚的看了她一眼，站直略显笨拙的身子，一手叉在后腰支撑着身子的重量，“再过一个月，我就真的走不动了。”
　　“大夫说了，多走动走动对你跟孩子都好。”算着日子，秀青该是年底生产，“不知是男娃女娃，你是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秀青噘起嘴，“我当然希望生个女孩啦，省得长大后还要上战场，让人提心吊胆。”
　　誉菡笑她，“你不知道男人们都想要儿子的嘛？生不出儿子，看释鲁不休了你！”主仆两人一阵笑闹，暂时将烦恼扔到一边。

　　临近大辽与西夏的边境地带，述里命所有骑兵全部下马步行，战车打乱队形，士兵便步而行。扎营之后，士兵不得生火。党项人疏忽大意，以至于辽军行至眼前仍未察觉。
　　辽军兵分三路，正面部队在述里的带领下大举进攻。党项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出兵迎战，在军营以东十里处与辽军碰头。辽军声势浩大、士气大振。党项后援部队被突然杀出的左右两翼部队杀了个措手不及，整个部队被截断，被包围的军力全军覆没，后翼部队见大势已去便丢兵弃营而逃。辽军损失不过千人，竟消灭西夏兵两万余，缴获兵器粮草若干。述里下令就地安营扎寨，士卒整顿军队。
　　“时刻提高警惕，夜间轮流站岗，随时迎接西夏军队。”目前军心稳定、士气高涨，述里也没有半分懈怠，与韩德让等人商讨接下来的应战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