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华妃传》良辰丶

4、第四章：花之将死

　　那株合欢在阿四每日的悉心照料下似乎是有些起死回生的模样

　　我和阿四更甚欢喜的是娘亲的病也如那株合欢般开始慢慢有所好转

　　许是阿四的虔诚与我的祈愿感动了上天，许是爹爹在天之灵保佑

　　每日见得娘亲的脸色越发的显得红润，阿四常常对着我道：这个年下肯定会是一个欢快的节日

　　我也心里期待着如阿四所思所想的那样，等来年开春的时候娘亲就可以像从前那样可以又蹦又跳

　　转眼就到了年下，正如阿四料想的那样这个年确实是过得异常欢快，我与母亲还有阿四就这般像寻常百姓人家般快活的过着日子

　　来年开春的季节那株合欢开放的异常茂盛，自年下后到现在每天都是晴朗的日子，阿四已经在外面找到了能养活自己的生计，只是每次发了工钱都会交给我说是补贴家用。我也且这般的帮他保管着，将来好给他娶妻生子之用。闲暇我也会帮周围邻里做些女工来补贴家用

　　日子虽是过得没有以前那般舒适逍遥，只是心里却开心的狠，至少这是我们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日天气才微微刚亮阿四就那般火急火燎的敲打着我的房门

　　我开开房门只见阿四哭的梨花带雨的说道：“那株合欢死了”

　　“怎个会死的？不是昨日还好好的长着的”

　　等我跑到那株合欢面前时，它的确是已经死了！叶子打蔫的落在地上，枝干也已经干枯的垂挂着

　　“花之将死，无力回天”这般倒是铁一般验证了

　　我跌跌撞撞的瘫坐在地上倚靠在柱子上流泪哽咽道：“就这般的心狠，这般的等不及，想将娘亲带走吗？”

　　那株合欢是半夜死的，死的毫无征兆，就像爹爹死的那夜一样

　　“年年岁岁，朝朝暮暮，欢欢喜喜，平平安安”这一切此刻显得像是笑话又像是讥语

　　我就这般垂垂暮暮的坐着当天已经大亮时我还是爬了起来，整理了下衣物径直走到母亲房门外

　　阿四已经比我先来一步，只见他像是犹如当年那般做错事徘徊在父亲房门外不敢进去的模样

　　“阿四”我轻声呼唤着

　　阿四听到我在他身后叫他低着个头小跑了过来，我见他那模样即是低着头就是不想让我瞧见他现在的模样那我就不看便是

　　“怎个不进去”我问道

　　“我怕夫人还没醒，擅自进去怕是要扰了她”阿四低着头道
　　自是他不说我也知道他的心思，这些日子花了这些心思劳心劳累的去伺候照料着，本以为一切都会有所好转，只是突死的合欢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拉着阿四轻声踱步的走到母亲房门前，还是鼓着莫大的勇气去推开门

　　只见母亲已经端坐在椅子上，床榻上的衣被已经整整齐齐的铺在了床上，母亲的气色比起前几日更是显得越发的光鲜亮丽

　　“娘亲，怎个自己就起来了，也不等我们来伺候”我看到她这般模样高兴起来

　　阿四听到我的声音也猛的抬起头

　　“不知怎的今天起的特别早，睡也睡不着就早些起来自己收拾了一下，现在不比以前，趁着有力气我还能自己做点事情”母亲含笑说道

　　“阿四，这是怎么了？怎的流泪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母亲瞧见阿四的模样焦急的问道
　　“不打紧，初春多泥土沙灰刚才外面起了阵风定是将沙子吹到眼睛里去了，既是夫人起来了我这就去准备早饭”阿四边擦着脸边往外跑去

　　还没等母亲说话就没了踪影

　　“这孩子总是这般火急火燎”母亲笑着摇头道

　　吃完早饭看着外面的天气已经有些时候了，看着娘亲这般精神奕奕的模样当真是不会“花之将死，无力回天”了

　　许是那株已经枯死的合欢替娘亲背了所有的病灾厄运

　　这日我陪着娘亲在街上逛了许久许久，自从爹爹走后还不曾陪娘亲逛过街，只是却绝口不提去年府见姐姐的事，说是：“只盼她能够在里面过上好日子就不要去打搅她”

　　等到我们逛累了回到家中时阿四已经在厨房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我将娘亲扶回房里休息，逛了一天自己也是吃累的紧也回了房间小歇片刻

　　等我一觉醒来时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坐在床边还是犯着困，真是连晚饭都懒得吃一弯头就想着继续睡过去

　　只是耳边隐约间听到好像有唱戏的声音，我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的确是有唱戏声，清清脆脆，渺渺若现，我连忙随意擦洗了把脸就寻着声音找去

　　到了戏堂只见母亲画着花旦脸穿着戏服在那已经荒废已久的高高戏台上捏着兰花玉指，细声细气的唱着：

　　“寒江雪，可怜白屋佳人，春华换银蝶，这一切只因为你的离别，世中仙，千般流连是风月，惘人间，千般婉转皆戏言，纤影翩，戏子多情怨，回眸看，相逢一笑就此别，桃花面，眸光咧笑靥轻吟，人情生灭，妆未卸，独坐看闲庭花谢”

　　我就这般靠在柱子上听着母亲的温婉唱腔，顷刻间泪流满面许是多年前姐姐也是如这般唱着，舞着

　　底下宾客席上坐着正欢喜的看着的阿四，我悄悄走了过去在阿四身边坐下并示意他不要作声扰了母亲

　　只是交头接耳小声的交谈着：“阿四，娘亲这般是何故？”

　　阿四也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附在我耳边说道；“我也不知，方才做好饭菜想去叫夫人起来，谁知路过戏堂就听得有人在唱戏奔过来一看原来是夫人，未曾想过夫人也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怕是大小姐的本事就是随的夫人吧！”

　　我看着戏台上已经年垂半百的母亲一会犹如鸿雁翻转一会便犹如轻燕粉蝶，若是时光真可逆转母亲有着我们这般青少年纪怕是早已经红透这京城里外了

　　母亲一曲唱腔作罢，正值我和阿四鼓掌欢乐间，母亲轰隆一声倒在戏台上，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溅出来，好似映红了我眼前的天空

　　我和阿四此刻似是定格般看着眼前所突然发生的一切继而发疯般的冲上戏台搂着母亲在怀里

　　母亲已是半昏迷的状态，阿四哭着叫嚷一声要去请大夫被母亲一把拉住说是不必了

　　“阿四，你且去将我梳妆台上最下面那层抽屉里的一只翠色玉佩拿来”母亲无力的吩咐着阿四

　　阿四听完擦了擦眼泪连忙跑开了

　　见阿四已经走开我便知母亲是故意支走阿四定是有话跟我讲，随即就耳朵附在母亲嘴边

　　“自是秋练嫁到那年府后，我就不曾见你与你爹爹似以前那般亲近，你爹爹虽是嘴上这般说着：自是女儿大了，不与我这老头子亲近了，只是私底下还是会老泪纵横。这些年你虽嘴上不说但是我心里却如明镜般透彻，你是恨你爹爹的”

　　“怎的能不恨，那时我还年幼只知姐姐嫁于那等威风男子便是当真能过去过上好日子，只是这几年年纪大了也明了，自是权贵人家的女儿嫁于官宦人家做了妾室也会被正房百般欺凌辱骂，纵是日后养的儿女也会被视为庶出得不到重视，更何况姐姐母家只是寻常百姓”

　　“从你姐姐那日上台开口第一声唱腔的时候我便也是当真恨极了你父亲，男尊女卑戏子更是被外人唾骂“贱命”你姐姐出嫁那日开始我就时常噩梦缠身，梦见她终日以泪洗面被别人辱骂”母亲已经伤心的哭出声来
　　“我只是太过恨他的自私，若是当年给姐姐寻得一处好人家嫁了，如今也不会这般痛苦”

　　“只是恨他又有何用？这一大家子要等着他养活那日他说的对“这么多张嘴要等着吃饭喝汤”，每日见他如奴如婢的伺候着别人我看了当真心里也便是不好受的”母亲已经有些缓和过来叹着气道

　　“即是今日娘亲不曾说出这番话我也会原谅他，娘亲生病的这些日子我也便是想通许多，只是现在在想亲近的叫他声“爹爹”如今也是没了机会！只等的来世纵是还有父女缘分定当好生孝敬着以表今生的憾事”

　　“你若当真这样想你父亲九泉下也算是安心了，今生他听不得两个女儿最后叫他一声“爹爹”也算是他命短福薄，这便就是天意吧！”母亲已经气若游丝了

　　正说话间阿四已经取了母亲要的东西回来了

　　母亲含笑握着那只玉佩喃喃自语道；“这只翠云玉佩是你父亲生前老早就买好让我收着的，说是等将来自己老了收了阿四做儿子，等阿四娶妻生子的时候送给自己儿媳妇做见面礼，这辈子他算是没福气听得儿子叫他一句“父亲”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听得儿子叫我一声“母亲””

　　阿四听完重重的在母亲面前跪着重重的磕了一记响头叫道；“母亲”

　　母亲微微笑着伸手唤过阿四，阿四跪走到母亲身边伏在母亲膝盖处嘤嘤的哭了起来

　　“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戏子，只是日后跟你父亲结婚了他却不在让我上台，说是女人家自是嫁为人夫就该安心相夫教子不该继续抛头露面，我虽是时常笑他小家子气，却也安心的听他的话打理着这个家”

　　“阿四，以后要好生照顾妹妹，万事切记莫要冲动”

　　阿四听完哭的更大声了

　　“青竹，阿四，为何秋练还不回来，莫不是家门前的路太黑她摸不着看不见？你们这就去点些大红灯笼高高的挂着，兴许是秋练觉着我们不惦记她，生气了才会不回来”
　　“此生未曾想到还能在唱一回，舞一回，死在这戏台之上我也算是没了遗憾了，只是不知道你爹爹会不会生我的气”

　　母亲已经神志不清的胡乱说着话，拼尽全力说出最后一番话后就断了气随着爹爹去了

　　他终究还是带走了母亲，“花之将死，无力回天”这句预言还是验证在了母亲身上

　　我搂抱着母亲已经渐渐变凉的躯体双眼垂泪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您快好好休息，我立刻就去准备好红灯笼，等您病痛好了我，您，还有阿四，我们就在门前挂上一串串红灯笼，让姐姐远远地就可以看到回家的路，等着她回来和我们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