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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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是个萝莉脸少女，李建成和萝莉脸少女面面相觑。
萝莉脸少女：？
李建成：“…………”
这几天意料之外的事情层不出穷，竟有些绵绵无绝期的模样，这个小萝莉就是李建成觉得很不错的学渣施唯。果真事出反常必为妖，和李世民性子相近的人也不会是个普通人。
施唯眨了眨眼，松开扶在门框上的手，“有事？”
言简意赅直入主题，李建成也不含糊，“有，葬魂。”
李建成只比施唯多说了一个字，施唯却脸色一变，眼神蓦的锐利起来，声音冷硬，“进来说话。”
两人进了门，施唯画了个圈往空中轻轻一推，一道若隐若现的气流缓缓展开。
李建成这才认真打量施唯，施唯八风不动任他打量，自顾自的挑了一个单人沙发坐下，然后接过玻璃几上的笔记本哒哒哒的点了几下鼠标，大约是关网页。
施唯放下正在关机中的笔记本，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道：“说罢，找我做什么？”
李建成见她这样，也不绕弯子，“想请你帮忙找个人，不，应该说是个魂，不过我现在也不知道他的生魂是否完整，我最后一次见他，他只剩下一缕薄弱的神识。”
施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李世民，“找谁，生辰死时八字各是什么？”
李建成报出的果真便是李玄霸的生辰死时，浅浅合了一回眼，施唯嘴角蓦的勾出一个笑，不同于学校里的开朗灿烂，莫名的有几分邪气，她用下巴指向李世民，问道：“李同学和李世民？”
李建成坦然道：“恋人。”
施唯嘴角的笑花更璀璨了些，“是么？李玄霸如今依旧是一缕微薄的神识，幸得一份魂力相护，因此才没消散，故而虽然找到了，却也无法导出来与你相见的。”
见李建成面色有些担忧，又唯恐天下不乱补道，“不过，那一份神识也快要消散了，毕竟那份魂力是李同学的，如今李同学魂灵归位，不出一年，李玄霸神识必散。”
李世民领兵十年后来又身居九五二十余载，坐姿端正笔直，脊背挺得银枪似的，却微微垂着头，额前黑色的碎发有些长，柔软的垂在耳边，显得一张脸白皙到苍白。
这几天，李世民愈发的寡言，随时随地的进入神游模式。
李建成抬肘撞了他一下，问道：“世民可懂铸魂之术？”
李世民有些茫然的摇摇头，眸子中的细小的光芒缓缓的汇聚起来，冰凉静谧的眼慢慢明亮鲜活起来，整个过程仿佛是一场慢电影，他缓缓道：“我不会，若是我会，也不会滋养你一千年，才让你活过来。”
李建成低喃，“这样……”
施唯打断他的自语，摊平手掌，手心是两颗绿色的玻璃珠子，她捻起一颗望着李建成，“假设这个是李世民，那个是李玄霸，若想李玄霸完整，他就……”食指轻轻一捏，芥粉簌簌落下，施唯让他看指尖四分五裂的珠子，“他就像这样，你会选谁？”
李建成瞳孔不易觉察的抖了抖，“会死吗？”
“什么？”
“我说，李世民会死吗？”
施唯重新挂上璀璨的笑，“不会。”
李建成似乎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去看李世民，李世民嘴角含了三分笑，凉薄又残忍，他笑着重复施唯的那四个字，“你会选谁？”
李建成被他这么一问，心里有些发毛，但依旧是选了，他说，“我选玄霸。”
捡起施唯手心的那颗完好的珠子，李世民轻轻转着，“是吗？那么，你是不是要跟我说分手了？”
说这话的时候，李世民瞳孔里一点光都没有，就像一滩静谧冰凉的黑色液体，却满脸笑意，璀璨温柔，甚至微微偏着脑袋，带着几分天真的疑惑。
李建成面上一僵，抿了抿唇，拉住李世民的手臂，阻止他离开的步子，“回来！即便我选了玄霸，也没有要你的命，你做出阴阳怪气的样子给谁看？”隐隐的带了三分怒气。
李世民扭身扳开他紧扣的手指，“你要救玄霸，是你的事，和我并没什么关系……”
剩下的话被李建成一巴掌打散，李世民脸上有些呆滞，眼珠子似乎也凝滞了一般，好半晌才转了一转，望向出手的人，挨打的脸颊缓慢的浮出一个鲜红的掌印。
李建成见李世民这个深受打击的样子，心下一软，柔声哄道：“好了，别胡闹，玄霸要紧，等玄霸醒了，你的身子我们以后慢慢调养，总有好的一天，但是玄霸不能等，明白吗？”
玄霸不能等，玄霸要紧，李世民有些茫然的抬头瞧李建成，脸上那一巴掌有些烧灼的痛，以前李建成也这样训诫过他，那些诫语他都记得，李建成命令他必须记住。原来这个也是诫语，迟到了许多年的诫语。
李世民敛了敛心神，和声静气道：“你往日里说我铁石心肠，但是你一定忘了，铁石心肠也是一副心肠，四分五裂痛得也不会比菩萨心肠轻。”
施唯食指抵在唇畔，笑盈盈的望着两人，“心挖出来就不会痛了，你炼化织魂石，如今千年已过，织魂石已经和你融为一体，想重铸李玄霸之魂，第一个需要的东西就是你的心哦。”声音轻轻柔柔，满含笑意，说出的话却这么惨然歹毒。
李建成被这话吓了一跳，他本来以为要的只是李世民千年的修为，实在未曾想过，居然是要剜了李世民的心。
被两人的悚然变色愉悦到了，施唯眼角一弯，笑得愈发欢愉，“当然不剜心也是可以的，只要李世民心甘情愿再次成为容器滋养李玄霸神识，直到魂聚为止，不过李建成同学肯定是不会的同意的吧，对吧，我们的皇太子殿下？”
李建成冷冷的瞟了施唯一眼，“铸魂除了织魂石还需要什么？”
施唯一愣，同情的望向李世民，轻轻一笑，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怜悯的神色，“皇太子殿下还真是物尽其用，还差两样东西，织魂石遇深海黑蛟珠化而为灯，鲜血为油，”施唯瞟了一眼阴森森的李建成，方缓缓道：“李世民和李玄霸为双生……”
李建成打断她，“行了，你先准备着，三个月后，我再来找你。”
许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两人脸上都露出明显的疲惫，李建成觉得唇畔的笑都没什么力气挂住。
施唯倚门看两人离开，瞳孔幽深不带半点笑意。
爱吧，越深越好，李世民，我等着你魂飞魄散，我一定好好的，等着！
两人一路沉默，谁也没开口说话。
两人俱是豪门贵族，今日辗转一天扑了满身风尘，依两人喜洁净的性子，回房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但回了房的两个人，双双靠在沙发上，一人占了一个角落，续着那一路的沉默。
房间里暖气烧得很足，出门的时候，特意开了两扇窗流通空气，也没能阻止住房里的热气盈盈，手足回了暖，李世民心里也活络了，却渐渐的觉得有些委屈。
他心里的委屈还没酝酿全，李建成也回了暖，朝他这边挪了挪，问道：“你当初为什么炼化了织魂灯？”
李世民心里有些泛凉，声音也凉凉的，他面无表情道：“不记得了。”
李建成眉尖一攒，“这不记得那不记得，你还记得什么！”
李世民起身去浴室，声音冷冷淡淡的，“记忆太多，总要丢弃一些无关紧要的，”转过头粲然一笑，“例如，玄霸我就不大记得清楚。”
李建成眉头一挑，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混账东西！有你这样对亲兄弟吗？”
李世民不为所动，“那又有你这样对自己亲弟弟的吗？有你这样的吗？挖我的心，放我的血，哈哈，是不是只要玄霸需要你连我的命都要给他了？”
李建成一掌拍在玻璃几上，掌纹丝丝蔓延，然后哗啦一声，厚实的玻璃碎了一地，字字不容情，冷漠阴郁，他说：“这是你欠他的！别说你的，若是他要，我的一颗心也可以给他。”
解扣子的手一抖，李世民转过身，银枪般挺拔的脊背似乎微微半垂着，他低声道：“原来你一直惦记着，但是我也不想和他孪生，若是可以，我宁愿生来便孱弱就是我，但是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李建成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挺鼻薄唇，眉眼间冰雪万里，恶狠狠道：“不，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衣衫都堆在一张椅子上，李世民一脚已经踏进了浴室，闻言扭过头，一边的眉头微微压着，低喝道：“够了，李建成，不要再逼我！”
又轻轻的笑了，“不过是一颗心一身热血罢了，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我几时违过你的心意，什么时候想要打个招呼就行了，只是我衷心的期盼你永远不要后悔。”
浴缸里热气腾腾，和浴霸的热气氤氲在一起，柔和了李世民周身的凛冽，嘲讽的笑笼着一层水汽，飘渺出尘。
李建成软下态度，往前走了几步，李世民砰的关上浴室的磨砂玻璃门，李建成眉角跳了跳，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世民，我不会后悔的，你不知道我盼着这一天，盼了多少年？世民，玄霸不是普通的死去，而是魂飞魄散，你知道吗？魂飞魄散，若不是我……，所以我永远不会后悔。”
过了好久，李世民才听见李建成低沉的声音穿透水雾，“只是我们欠他的，终归要还的，你不要任性，玄霸……”
到了这里，又停住不再说了。
李世民泡在浴缸里，温热淌在四肢百骸，心里却有极深的恐惧，剜心之痛太可怕，他不想再尝一遍，千年之前，他护回李建成的那一缕神识之后，立刻赶到西海深渊，那时候他修为不够，被黑蛟尾扇在胸口，五脏俱裂，硬是拼着一口气才勉强活了回来。
那时候他不知道他和李建成的本源之力不同，贸贸然的点燃织魂灯，惹来葬魂一族的围剿，眼看着葬魂勇士到了面前，李建成神识没有丝毫波动，他情急之下将织魂石吞下。
那时，他失血过多，又和黑蛟打斗损及根本，抵不住葬魂合族围剿，最后葬魂族人终于捉住了他，剜心取石。
那些耻辱和痛苦，李世民忍不住有些发抖。
他被绑在一块黑色的圆润的石头上，四肢被长箭钉在上面，那箭钝头平尾，钢铁制的箭矢，就像是一根粗长的钝针，他们叫来小孩子举着铁锤一点一点钉进他的四肢。
小孩子力气小，钉两个时辰都未能穿透他的手臂，只一下一下在肉里磨着，钝钝的磨着，一刻也不停，那时候他唯一的渴望就是能晕死过去，只是这唯一的渴望他也可望不可即，那些人一见他稍稍昏睡便立刻弄醒他。
这样的酷刑他闻所未闻，他两天两夜没睡，喉咙因为不停的嘶叫溢出鲜血，他恨不得自己能死了，但是李建成冷漠的脸频频出现，他低声诅咒，我只愿李世民此生不死不灭，看尽江山飘摇尝尽流离辗转。他连死都不能够。
两天两夜四肢被钉好，葬魂族长着了一身白袍，白皙柔软的手掌，秀雅晶莹的指甲，尖锐的指甲硬生生剖开他的胸膛，那个时候他甚至都没能晕过去，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脏被那个白袍族长捧在手心，甚至还能看见心脏的跳动。
所有的痛和耻辱都直接施在他的骨血上，连一点儿逃避都不能够，滚烫的血在阳光下几乎要灼痛他的眼睛，一股一股的蔓延着。
他看着自己的心被葬魂族长用指甲划开，细细的血流声，轻轻的血肉破开声，葬魂族长轻轻一笑，从他心里拿出织魂石，他听见自己声音，卑微又嘶哑，将所有的尊严都踩在泥土里哀求，“再等等，求求你，再等等……他的魂魄很快就结好了……求求你……”
他的心血肉模糊，他却还记得李建成没回来，他的魂还没结好，可是他错了，李建成不稀罕他的血，葬魂族长的笑脸飘渺又嘲讽，一句一句的告诉他，他的努力根本就是错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终于想起来了，李世民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这里早就没有心了，只有一颗石头。李建成，你说对了，我是铁石心肠，但是你知不知道我原来也有一颗温热的可以流血流给你看的心，可是后来它碎了。
所有耻辱的坑脏的，印在骨血里的痛苦随着葬魂一族的回忆，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笼罩他整个人。
李世民沉在水底，闭着眼眉头紧簇，脸颊苍白，头发像污在池中的墨一样蔓延开来，一个眨眼就铺满了整个浴缸。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