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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
我生了病,一直躺了七日。孩子交由奶娘照看。太医说是体虚不足之症,只能慢慢调理。萧谋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我和孩子之间团团转,孩子终于由我起了名字,我说,单名一个初字可好?自此,我们的孩子,就叫做萧初。乳名却是他取的,靥儿。卫浦歌甚至也趁着热闹,封了这小小的孩子做孝敏郡主
我的病终于已日日见好,他才叫奶娘抱了靥儿来给我看,几日不见,她似乎已是长大了些许,那小手在空中抓着,抓着,我递过手去,她便一下子握住我的食指,竟憨憨的笑起来。
“母子连心,当真是母子连心。小郡主想着王妃呢。”奶娘也在一边呵呵的说。
奶娘这样一说,她那双紧紧闭着的眼睛忽然慢慢睁开,小小的人儿,眸光流转,竟已是隐隐约约的倾世光华。乌黑似墨的瞳仁,慢慢汇聚向我,小嘴张了张,啊啊的叫了一声。我一时竟手足无措,只是惊喜的看着她。
“她认得你。”萧谋说着,抚了抚靥儿的脸颊,“这双眼睛,和你的一样美。”
“小郡主长大了会是个美人呢。”
奶娘玩笑恭维的一句话,竟令我胸口没来由的一痛。我攀住萧谋的胳膊,紧紧咳嗽,他急急搀住我,让奶娘将靥儿带走。
好容易止住喘息,我忙开口说:“别让她嫁入王侯家!别让她……”
他不禁哑然失笑:“刚出生的孩子,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你没想过吗?!”我怒道,“孩子的未来,你没想过吗!从我知道她的存在开始,我就在想,我一直想,想到很久之后,她十五岁,行了及笄礼,可以嫁人的时候,会有多少人,多少人要求娶。我不想让她再成为权术利益的牺牲品。萧谋,我此生再无他愿。就求你这一个,行吗?”
他静默片刻,说:“我答应你。我们的孩子,再不会卷入世事纷争。”
“谢谢。”
“夫妻之间,何必言谢。眼下,先养好身子。等靥儿大了,你亲自为她择一个远离纷争的好夫婿,好不好?”
“嗯。”等靥儿长大了,这句话曾让我遐思许久。靥儿,等她长大了,定是笑靥如花的女子,不该有半分愁苦。
我那时只是这样想着,想着。以为未来已经是晴好。
夫妇言欢,稚子聪慧。晴好。
平明二十四年仲夏,我到万翙的第十年,靥儿五岁了。
那天,繁花似锦,天色晴好,我和萧谋站在树下,看着她在院子中,在飞花中飞舞。那小小的百褶裙,绽开如花朵一般。
我教她跳了朝阳舞,她学得很好。小小的人儿,已经有了凤凰的气象。
大红的袍袖,金翠的内裳,她如一团火,骄傲,炽热,灼烧着我的眼球。
卫浦歌终于在平明二十一年有了子嗣,王毓被晋升为嫔,孩子出生,赐名陵错。据说,王毓一直中意陵字。而我的皇兄,大约是想起当初汉室名臣晁错了吧。肱骨之臣,蒙冤受死。错,这一生的错,只愿不要牵连到后世身上。
我们常常带着靥儿进宫,她和陵错很玩得来。陵错年少聪颖,受尽恭维奉承之词,然而到了靥儿面前,常常是被靥儿欺负。我曾多次与她说过,莫要欺负弟弟,为人姊,亦要和顺待人。然而她乖乖听了,一挥袖,又是去拉扯陵错。往往,她倒像个男孩子一般与陵错吵闹。
那天,靥儿跳着朝阳舞的时候,陵错在一旁拍着手。
王毓站在他身边,笑着看这两个小小的孩子。
王毓说,她没能有幸看到我的朝阳舞,如今看到孝敏郡主,已可以窥见我的模样。
我只是摇头,我的朝阳舞,跳的并不好,我只是学会了那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父亲曾说,母亲的朝阳舞天下独绝。年轻时,母亲站在夕阳之下,悬崖之边,高昂着头,飞凫,腾跃,旋转,宽敞的广袖兜住最后一缕阳光,恍若火凤焚身,重生鸣啼。似乎下一秒,她就已不在人间,高飞振翅而往苍天!
母亲过早的离开,没来得及教我朝阳舞。我只能像是听神话传说一样,听着父亲的讲述。每每提到,父亲的脸上总是一抹挥不去的神往,散不尽的哀伤。
靥儿两岁时,父亲来找过我,他老了,老的憔悴。他请求我,让我说服萧谋,说服卫浦歌,放他还乡。他想再修一修母亲的坟茔,到时,若我还记挂着她,可以去拜祭。他回去了,哥哥却留在了朝里,留在了这纷乱的官场上。他的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也常常拜谒定王公府,只是,我们毕竟凉薄,连三个孩子都不甚玩乐。他循着礼制,叩拜我,长公主也好,定王妃也好,他再没像是四岁之前那样,扯着我的发辫,叫一声阿舞。再没督促着我,跳朝阳舞给他看。再没说,我与他,谁更像母亲。
我想我的母亲了,尽管我连对她的记忆,都是来自父兄。但是血脉相连,我的母亲,我知道她是个飘逸如仙的女子,没有人能羁绊她。她潇洒的离开了这个尘世,但是我,没有这样的勇气。
看着靥儿,看着陵错,我能想到的,只是尽可能长的活下去,像窦太后一样,一口气活过五朝也好。我想看着靥儿,一天天长大,然后嫁为人妻,然后子孙满堂,然后……
萧谋已经三十四岁,愈发英气逼人。然而我却有一种岁月不复的感觉。
我们依然常常顽笑,他再没提过他的家族,他的仇恨。他仿佛就真的只是个忠诚的臣子,温和的丈夫,英雄的将领。
日光渐浓,我过去拦住靥儿飞旋的身子,让她进大殿凉爽些。
荣仪院早修缮好了,然而再没人住过。我们去王毓的寝宫,青鸾殿的时候,路过荣仪院,和当年大火焚烧前一模一样。我仿佛还可以看见那一地细碎的花蕊,一个女子,一身纨丝,身影摇曳,轻盈而往朔翙宫的模样。
萧谋握住我的手,没有说话,任凭我静静驻足良久。
我常常哭泣的岁月,我和皇兄同病相怜的岁月,有一角,就深深的锁在在宫门之内。再没人知道,再没人说起。然而,还有人记得,有人珍惜。
青鸾殿宽敞明亮,装饰多是纱幔轻盈,并不似其他宫殿总要焚香,她只是摆了些四时瓜果,偶尔也会托陈一碟花瓣。宛南的女子,如水一般清透,最不喜的便是皇宫繁复的奢华。卫浦歌知道,向来遂她的心愿。我走进这大殿,便知道,王毓是幸福的,皇兄也是。
她依旧是浅欢招待,那熟悉的味道,每每尝来,仍然还是会难免的让人沉醉其中。我记得,年少时漫步浅欢花海,就在宛江畔,江水很清,清得可以洗去一切污浊。浅欢花开的漫天遍野,一点点淡淡的香味,飘摇到云间。美人如花,隔云端。那时的我,便学会了唐突美人。
稍稍闲坐,皇兄终于踏进殿来,那身龙袍,那双金靴,他总不会换衣裳,即便换了,也总是这一个式样。他忙,他和萧谋,总会有一个很忙很忙。
他大咧咧的伸手便夺过一块糕点,大口咬下去——他总是这样故意逗王毓。王茗时常教导,要小口小口的品,才知道浅欢的味道。王毓自然不会放任他坏了先师的规矩,每每总是要数落一番。然而,又怎知,我的皇兄,劳累了一天,他想听到的,就是伊人的声音,哪怕是奚落也好,也可以给他皇权之外,一点点人情的温暖。
他很冷,即便朔翙宫四季如春。
我们兀自闲聊一阵子,嬉闹一阵子,陵错和靥儿便都累了,叫奶娘抱了去休息,萧谋和皇兄又终于放下了他们父亲的身份,离开青鸾殿,往辽政殿去了。宫里安静了一会儿,王毓屏退了左右,眉目间有些忧愁。我小声问了,她只说,昨夜皇兄留宿青鸾殿时,睡梦中慌乱喊了一个名字,却是“扶柳”。
五年了,莫扶柳死了五年了,皇兄依然没有忘记她。是啊,曾经挚爱的女子,背弃了他,最终又死在他手上,短短五年,怎么能忘?
我只是劝她宽慰,皇兄,毕竟不是薄情的帝王。那一抹心伤,伤得太重,伤的太深,如何不会在午夜梦回时,让他想起,让他记得。
他或许,一生都不会忘了,在他的生命里,曾有个叫做扶柳的女子,深深的伤他一次。王毓能做的,不过就是一生相伴,告诉他,并非世间所有女子都是那样。他受的伤,会有人帮他裹好,助他痊愈。这已经足够。
晚上,我们就在青鸾殿里用了膳,也终于到了离去时分。靥儿又扯了陵错的散发,才做着鬼脸和我们走了。一路上,车驾里,我俩并无话,靥儿却是喋喋不休的琢磨着,下次进宫要怎样欺负她的弟弟。我只是与他相视一笑。这淘气的靥儿,就如同她还未出生是那样,在我腹中都不老实片刻。然而还没到府,她就沉沉睡去,萧谋抱着她进屋,转身牵着我进了仙翎阁。我们已很久没有住在仙翎阁了。他总是国事缠身,仙翎阁太高太远,我怕他麻烦,就催着他搬回了凝晖堂。但是今天,他带我到仙翎阁,我没有多问。我知道,又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他如旧日亲自一一点了灯之后,对我说,他要出征了。讨伐安苍。
我伫立床边,久久不能说话。安苍,养精蓄锐了五年的安苍,终于决定,为他们的枭王报仇来了。
他明日一早就走,再不能耽搁片刻。我回过神来,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鲜卑藏风,又是一个故人的名字。五年了,我没有和萧谋提过他。我曾暗下问了皇兄他的坟冢,他说,已经将残破尸身送回了安苍。我连一个祭拜之所都不剩。
记得当年,疆场上,我怒斥鲜卑藏风,恨不能将他鲜卑一族屠光灭尽。然而,如今想起来,却只剩下回味的一笑,一叹。笑那时的意气,叹人生的无常。
鲜卑一族,果然已经灭尽了。然而,我以为的快活,却没有来。
平明二十四年,定王公萧谋,率十万大军西征安苍。
这是史官在书卷下记录的深深一笔。然而,他没有记录到的是,那天清晨。定王公的妻子,亲自为他正了衣冠,擦亮铠甲,拭净刀锋。
所有人都在城下高呼着定王公的威名。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想到,也会有一个女子,如同成千上万个征夫的妻子一样,送他出门,看他离开,盼他归来。
靥儿起得很早,穿着她素来最爱的一件衣裳,梳着她素来最爱的发式,对她父亲说,父亲,回来,靥儿还要穿这身衣裳,梳这个发式。我们,会去城门口迎接父亲班师。
她还太过年幼,然而已懂了太多的东西。她甚至明白,战争,杀伐,一将功成万骨枯。萧谋走后,她居然问我,可不可以不打仗,可不可以让那些孩子能和父亲多呆一会儿。我只能告诉她,打仗,是为了更长时间的平静,和坚守。
她求我拜谒皇廷。
她那么小的年纪。
萧谋走后第二天,我带着她,去了青鸾殿。她第一次沉静的坐着,没有与陵错顽闹。陵错见她不说笑,也老老实实坐在王毓身边,一言不发。
“舅母。”靥儿头一次恭恭敬敬叫了王毓,周围人不禁一震。王毓慌忙屏退左右,才接了话。
“舅母,可否请求舅舅不要打仗了?”她知道,当今,皇上最亲的,便是王毓。
王毓却一脸无措的看我,我替她说:“靥儿,打仗,并不是你舅舅说不打,就不打了的。”
“母亲!”她正色看我,“靥儿的意思是,以后不要打。如果这一次,父亲大捷,耗尽安苍国力,舅舅就允许安苍臣服吧。这场战争并不只是安苍的错。”
我看着她的脸色,倒吸了一口冷气——萧谋!这是下一个萧谋!若她生做男儿,我……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是我浅薄,竟以一己私欲估量她的人生!我束缚不了她,萧谋束缚不了她!这世间,没有人能够左右她的想法!
我的女儿,竟是如此……我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王毓亦是一脸惊诧的看着我,唯有陵错,颇为淡静,竟啭啭出口:“姐姐,等陵错做了皇帝,定然不兴兵戈!”
“王毓!”我破口一声惊呼,直直站起,又跌回椅中,长叹一声,“莫要叫陵错说这样的话,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陵错,是谁教你说这样的话的?”王毓颤抖着看着他。
陵错似乎被她瞪大的眼眸吓住,久久没有回话。毕竟是孩子,不知道这一句话是多重的责任。
“儿臣……以后不说便是。”他低着头,终于说出一句话。
我长出一口气,幸而她已经屏退了左右,不然,宫中定是传的沸沸扬扬。这几年,皇兄也选了一批秀女进宫,宫中形势便又紧张起来,王毓深受圣宠,已经够招摇的了,若陵错一番话传出去,定然招来无尽的陷害和暗杀。
“深宫妇人,见识浅薄,竟不抵两个孩子了。”王毓惊颤着看着我,我只能锁紧眉头回望过去。
这两个孩子,非常人,非常人!
“靥儿,此后,这样的话,说与母亲就行了。不要与别人说了。”
“那说给父亲呢?”
她一语,又惊起我的颤栗,是啊,萧谋呢。他虽答应我不叫她卷进世事纷争,可如今看来,这并非是他可以左右的。如果他知道我们的女儿竟然是这样的人,又会作何反应?可否还会答应我的初衷?
“先,别和他讲。母亲会慢慢说给他。”
我起身,对王毓一拜:“姐姐,宫中,我和靥儿不便多走动了。还望姐姐珍重。提防,万务提防啊。”
紧紧握住靥儿的小手我一步不敢停顿,大步走出殿外。
英武的丈夫,早慧的女儿。人人该道我幸福,我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靥儿,你以后,想做什么?”坐在回府的銮驾上,我问她。
她未加思索,脱口而出:“靥儿想做大将军!父亲那样的大将军!”
我强迫自己莫失掉呼吸,继续问:“可是你不是说,不想要战争么?”
“母亲不也说,打仗与否不是舅舅说了算的。如果必须打仗才能换来和平,靥儿愿意率军征讨。”
我努力笑了笑:“可是,靥儿,女孩子是不可以做大将军的。”
她摆摆手说:“母亲,难道忘了木兰的故事?穆桂英的故事?母亲不是常常教导我要像她们那样么?”
花木兰,穆桂英!
“母亲叫你学的,是她们不输男儿的骨气,不是叫你也上阵杀敌。”
“靥儿不懂,为什么杀敌,就必须是男儿做的?母亲一面叫靥儿不输男儿,一面又不许靥儿做男儿的事……”
“萧初!”我斥她全名,往日,她总是会很听话,今日,她却站起来驳斥我:“母亲!这样不是南辕北辙么!母亲到底想要靥儿做什么样的人!”
我竟被一个五岁小儿喝得说不出话来。
“靥儿,坐下。”我疲累非常,不想再吵,不想再说。
她这时才乖巧的靠过来,小手捉住我的前襟,甜甜开口:“母亲,靥儿知错了。母亲别生气。靥儿以后不说这样的话了。”
我握住她的手,轻轻浅浅的一个笑意。
“母亲不是叫你不说,只是你现下时年太小,说出这样的话,会招来祸事。等你长大了,母亲管不了你了,母亲放你高飞,飞出王庭,飞出京华,飞得远远的,再不要到这错综复杂,阴谋丛生的地方来了。”
“母亲。”她小小的怀抱,不足以容纳我,然而确是个和萧谋一样,可靠,安全。
“王妃,到了。”御夫在车外小声提醒。我掀了车帘下车,一步步走向凝晖堂。这府中,能掌事的,只剩我了,万一朝堂有事,府里有事,安苍有事,在这凝晖堂,还能知道的早些。
当初,你清君侧,北伐而去,我替你守宛南。如今,你安国家,西征而走,我替你守萧府。
你便在沙场挥斥方遒,豪情万丈,看连连大漠,残阳如血,看滚滚江河,甲光金鳞。我会在这里,为你免去一切后顾之忧。等你回来,一切如故。
那晚,靥儿很早睡了,我却是倚在榻上,许久才打起盹来。我原以为平定了的未来,似乎正渐渐变得未可知起来。
皇兄特意恩赐,前线军报要传来我这里一份。
没几日,我便收到了萧谋与安苍大军相遇的消息。估算着行程和日子,或许战事已接近尾声,或许他已经继续前行了。正如靥儿所说,皇兄给他的命令,确实只是耗尽安苍国力,迫使安苍臣服。
萧谋并不辱使命,一月之内,兵临安苍国门,虽然数次遭到阻拦,但捷报频传。那一封封军书,只有短短几个字,抹去了全部的血雨腥风,只剩下地点,时间,人马,和一个大大的胜字。
三月之后,当我握住那份他已经攻到了安苍皇廷的奏报,竟兀自颤抖。
那不是一封军报,那里面,写了好多。他说,臣不胜惶恐,兵抵安苍皇廷。正面遭逢安苍主力。此战,必将旷日持久。万务请陛下安心。另有家中妻儿,恐日日惶恐,时时忧待,臣斗胆请陛下多加照拂。
他惦记着我们,一如我们惦记着他。
靥儿悄悄翘脚站在我身边看着文书,她字还认不全,央告着问我,她的父亲是不是又打了胜仗,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我说,是。
然而我没有料到的是,那一仗有多惨烈。我只顾着满心欢喜和期冀,竟忘了,那是安苍,那是鲜卑藏风一手撑起的国度,那是积蓄了五年力量的安苍!鲜卑藏风,即便你死了五年了,你的灵魂,依然还在纠缠着我,纠缠着大朔!
第一次,萧谋送来了败帖。十万大军只剩五万,退居大漠之中,生死难卜。
戈壁上,水源皆被安苍投了毒,军中人心浮动,瘟疫横行。粮草辎重日渐不足,药物又奇缺,那些患病的兵卒,不得不远走大漠深处,远离军队,自行了断。何其悲惨壮烈!
这个消息,我没敢和靥儿说,但是转头,却发现她不在身边,没再央着我告诉她是不是捷报。
“孝敏郡主呢?”我看着空空荡荡的厅堂,对着下人发问。
“孝敏郡主方才出去玩了。”
“出去玩了?”我眉头一皱,心头忽然想到什么,摔下手中军报,大步夺门而出,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知道,这个时候,她不可能去玩!
来不及备车驾,我慌忙奔到马厩,牵出玉骠,飞奔而出。
宫门,朱红高大的宫门。我知道,她会去宫门之内!
一路狂奔,没有人敢拦住我,我是长公主,我是定王妃,我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我甚至比萧谋更跋扈,骑着马直接奔上宣政殿,殿中无人,我便取道辽政殿,一路一直找到朔翙宫,终于被人拦住。
“本宫乃长公主,你也敢拦么!”
那些军士跪了一地:“末将不敢!只是,孝敏郡主尚在宫中,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孝敏……靥儿,她果真……皇兄向来宠她,传令过各道宫门,哪怕是宵禁时刻,小郡主要入宫,都随她。此时,倒是生生将我拦下了。
“去通禀!”我怒斥道,一个宫人招架不住,躬身入殿通禀。不多时,我听到了一声“宣……”不等他说完我那冗长的封号,我即刻下马,奔入宫门。眼前一幕,却是令我久久不能忘怀。
她和我的皇兄一起,站在山河舆图之下,剑指安苍。那气魄,甚至直逼她的父亲。
“母亲。”她丢了宝剑,扑进我怀里。她知道自己做错事,撒娇避开惩罚时,总是这样。
“静仪,你有个好女儿。”卫浦歌转过身来,看着我笑。
“皇兄!她才五岁,你怎么能由着她胡闹?”
“哎。”他摆摆手,不以为然,“这怎么是胡闹。今天,军报刚派人给你送去没多久,她就跑来了。非要我往军中派几个太医。太医啊,妹妹!你的女儿好胆略啊!太医都敢开口跟朕要!”
“皇兄,我……”
他抬手止住我:“你知道么,我说太医经不起舟车劳顿,你猜她说什么?她居然说,经不起舟车劳顿的一堆老骨头,连自己都救不了,也就不能救活千军万马了。养着这些庸人,倒不如让他们肥沃西方土地。”
我愣愣的看着怀中的小人儿,才多大,她就学会生杀予夺了?
“朕说,救活了这些人,也不一定就顺顺利利打胜仗,她就给朕出了个战略。虽然还稚嫩得很,用不到战场上,但是个将才啊!你知道么,这舆图,只是这样小小的一方布巾,勾勒的,岂止是万里河山那!那是我大朔男子的全部豪情和壮志啊!若是靥儿的战略再多加成熟些,任用些娴熟军士为她修改,而不动她大体方略,你知道么,这西北,大朔能一口吞下!如果靥儿是个男子,长大做了将军,定是比她父亲还要出色百倍,我大朔,再不必忧虑边庭之苦!”
当日,卫帝传令萧谋,不再只是求取安苍臣服,他要吞下安苍,乃至吞下整个西疆和北域!又五万大军,带着辎重补给,带着药草珍稀,带着宫中太医二十余人,浩浩荡荡开出万翙城直插西北。
我大朔君主的宏图伟愿,至此展开。
啊……不知不觉快开学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写完,明明已经构思好了的说,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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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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