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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往下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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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甫一灭,那群尸蹩就炸开锅一样冲我们这边蜂拥而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脚下。我和大奎两个伤号,外加精疲力尽的胖子和吴邪,情况极度不妙,极度被动。我衡量了一下,这个时候再要扒吴邪的衣服去烧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憋足劲向上攀爬。
突然胖子脚下一绊,身子一斜就往下滑了几寸,吴邪见情况不妙,忙伸手去拉,却哪里拉得动。我才挥着匕首扫落一些爬上他们身上的尸蹩,就听着大奎一声惨叫。只见他从胖子肩头滑了下来,跌落在树枝上,一手抱着树枝,一只断手隐隐有血水流出。尸蹩们大概闻到了血腥气,都发疯一样往他身上攀爬,现在他落在最下面,转眼间下半身就被青色的“潮水”淹没了。
这边吴邪还拉着胖子要落不落,那边大奎眼见就要被吞没,我暗骂一身,向下移动几寸,伸手去抓他。可他实在太重,我两只手都用上,疼得泪水都憋出来了还是拉不起他。眼见他惨叫连连的脸部扭曲的不成样子,尸蹩已经咬开他身上各处,我急得满头大汗,两手抱住他的手臂向上拖。有尸蹩沿着他的背向我爬来,我心一下凉了半截,突然肩膀痛得无以复加,原来不知从哪里,一只尸蹩爬上我的伤口,大螯往我肩膀一夹,我痛得松了劲,那大奎就完全摔了下去,被尸蹩彻底埋没了。我举手想要挥动匕首,放眼一望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哪里能看见人的身影,顿了几秒我只能放了手臂。“对不住了,兄弟。”我拍去尸蹩,叹了一声,回身就去扶胖子,有了我的帮助,他总算站稳了脚跟,我顶着浑身的痛楚,正要向上接着爬,突然脚腕一沉。
“啊!”我惨呼了一声,感到什么东西正圈住我的脚腕一个劲将我往下拖拽,力量非常之大,我几乎没机会挣扎就跌倒在树枝上,好在胖子眼疾手快,大手一扬扯住我的衣领我才没坠落下去。仓皇中我低头一看,差点没失声尖叫。
在虫堆里不知何时冲出了一个怪异的影子,我直视那个慢慢升起的轮廓,陡然辨认出眼前那露出了头盖骨,鲜血淋漓的躯体是掉下去的大奎。当时的景象实在太过恐怖血腥,至今我都难以描述,只觉得眼前出现的根本就是一具被剁烂到不似人形的□□,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尸蹩剜下了,就荡在脸颊上,其余地方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是肉与骨粘连的东西。
除了尖叫盯着眼前的人看,我不记得当时做过一些什么事情,大脑彻底当机,四肢完全乏力,只觉得自己的衣领被扯到了极限,几乎勒住我的脖子。那些尸蹩顺着大奎抓住我的脚腕开始蚕食我的身体。一瞬间,我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简直贴在我的脸颊,拂上我的眉眼了。一时间,我居然感受不到肩膀的疼痛,也听不清耳边谁在冲我大叫。
突然,脸颊一痛。
视线被划过眼前的黑影阻断了几秒,血肉模糊的恐怖景象被什么遮盖住了。
“梁思奇!你他妈快清醒起来啊!”
脸颊又是一痛,这一次出窍的魂被疼痛拉了回来,我往近处看了看。
只见吴邪一手死命抵着我的肩膀一手高高扬起,“啪”得一下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一瞬间我被拉入了现实中,大脑完全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此刻我整个人下半身已经完全被拉下了原本依附的树枝,大奎死命拉住我一条腿半悬在空中,他整个人的重力直把我往下拽,就算是胖子也不可能凭自己蛮力将我和他两人拉稳,何况他现在已经精疲力尽,只能顽强地抱住我上半身,一动也动不了,吴邪抓着我的十字匕首,企图将周围不断朝我们侵袭的尸蹩驱逐。
我大口喘着气,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这天杀的吴邪还说我手黑,你不是也一样!
浑浑噩噩中,我一把抓住又一次兜头飞下的手掌:“别扇了!我……我要是变成猪头,你对我下半生负责啊!”
吴邪愣了愣,马上收回手,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你他妈发什么呆,想死啊!”
“我……”我又想到那张恐怖的脸,低头,壮胆看向大奎,心中寒意陡增。“你这样抓着我是想要让我救你上去,还是拖我一起死?”我强迫自己冷静,对那模糊的人形问道。只见他嘴巴紧闭,面目十分狰狞根本发不出声音,可是看着我的那只独眼却有着怨恨的意味。
我这个人虽说没有梁思奇那么记仇,但是说到底还是姓梁,我们梁家的人最恨的就是被人陷害!当我看到他死命将我往下拉的时候,怒意就陡然窜了上来,对他的那几分微弱的同情也随风散了。
“胖子,刀!”我咬着牙。
一边的吴邪觉察出我的意图,慌忙转过身:“你要做什么!”
“你没看出他要拉我们所有人垫背么!”就知道他会反对,所以就算他有刀又顶个屁用!
“要拉他上来,说不定还有救……”
我X,东郭先生啊!无视!“胖子,刀!”他奶奶的死胖子,怎么那么磨蹭。
“胖爷现在哪里还有手给你拿刀……他妈的!”胖子低咒一声,我背对他看不清他神情,但从这语气也判断出他现在很费劲了。
我发了急,拿另一只脚往下蹬他,这人吃了秤砣似的依然不松手,脸上为数不多的肌肉极度扭曲着,让他看上去更加狰狞。吴邪在一边想要帮我,却也空不开手。正在所有人都陷入半疯狂状态中,我听见“咔哒”一声,身子突然一沉,还没等我搞清楚什么状况,原本抱住我的胖子就一下往我身上倒来。我双手无目的的往天空挥去,接着视野就一片模糊。
我们所在的这根树枝终于承受不了四个人的分量,义无反顾的,断了。
接下来几秒的事情我记得断断续续,身子并没有我想象中急速下降,而是不停的撞在这个那个我视线根本没法捕捉的东西上,因为陡然下落大奎也抓不住我了,转眼间不知落到了什么地方。我伸手企图抓紧那垂下的藤蔓,只是涂上了石灰的手掌还没触到那些玩意,它们就自动退避三舍了,我只是一味的撞、跌、滑、撞、跌、滑、再撞、再跌、再滑,只觉得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无法思考,连最后求生的本能也放弃了,只能任凭自己随着重力不停下落。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晕眩中回过神,发现自己背朝天,双手双脚悬空,腰带正挂在什么东西上,整个身子慢慢晃悠着——谢天谢地啊,我居然还活着!
我稍稍摆了摆手,很好,手臂都还在,伤口裂开这是必然的还是别计较了;又勉力动了动腿,很好,腿也在,只是多了许多道伤口,却都不是致命的,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我说,梁思奇小同志,你他妈这小身板看上去那么单薄,居然分量那么重啊!”胖子的声音冷不丁从耳边冲来,我愣了愣,脸朝声源侧去。
哎呦!我说我这怎么四脚悬空,原来是胖子斜挂在一根树枝上,抓住了我腰上的皮带,才没让我直接掉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将我捞上来,我哼哼唧唧抱住了树枝,慢慢爬到上面,鬓角冷汗就流下来了。
“多谢了……”我擦了擦汗,又道,“对了,吴邪呢?”
“我在这里。”
我头一抬就看见眼前出现两个人影,一蹲一坐,靠在树上喘粗气的是吴邪,站着的那个……我眯起眼睛——居然是那高手小哥!
是淡定的高手小哥啊!
我瘫坐在树上,一脸呆样看了他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从……哪里来的?”
小哥遵循了一贯的神秘主义路线无视我。我对这种反应适应不能,还想站起来跟他拉拉扯扯一番,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赶紧往身边看去。
我靠!
梁进啊,你这傻瓜果然是摔糊涂了啊,怎么把尸蹩给忘了……
这边那边,这散布在我周围的不是尸蹩么?我四目而望,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我了个去啊,那边全部都是尸蹩啊,我这掉在尸蹩堆里了!他妈的被那个死人一拉,我原先爬的那点路都清零了!我往下一看,透过那些枝枝杈杈的,几乎都能看到那几乎被虫子淹没的玉床了!
原本以为和高手小哥来个大会师准能逃出生天,没想到是共赴黄泉来的……
不过……为什么它们都没有围上来?
我冷静下来才注意到,我们现在四个人都聚集在一根圆木般粗细的树枝上,而那些虫子却止步在了树枝与树干的交接处,并没有靠过来的意思。“这个……这个是怎么回事?”我指着树枝,扯了扯胖子的裤管。
“胖爷我倒是要问你啊。”
“啊?”我看这胖子以手叉腰,有种要长篇大论并且对我口诛笔伐的气势,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还好一边的高手小哥果断插口在先,又问了我一个问题。
“这个是什么?”他站起,朝我伸手摊开掌心,一只小小的透明玻璃瓶出现在我眼前,里面装了一些咖啡色的粉末,瓶口的盖子早就不翼而飞了。显然这个瓶子里面的粉末撒出了一些,现在只是半满。
“我怎么知道?”
“上面写了你的名字。”
我接过一看,沉默,只见这小瓶子上唯一的标签写了三个大字:梁思奇。
我揉着太阳穴,觉得世界都在旋转:“这个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次回答的是吴邪:“你摔下来的时候,我原本想抓住你,结果把你的腰包扯断了。这个小瓶子就是从里面掉出来的。我当时没接好,让这个瓶子掉到树枝上,瓶塞丢了,里面粉末撒出了一些。结果你看。”他伸手指了指树枝另一边的尸蹩:“这些尸蹩碰到这些粉末就不前进了。就在原地转悠,好像……好像喝醉一样。”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我一看这粉末就知道是我那天杀的大哥的。吴邪一说,我大致猜出这家伙一定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放进我腰包的夹层口袋里。梁思奇,你到底平时偷偷窝在房间里面搞什么啊!
我低头盯着这个小瓶子,做梦一样道:“你确定这些尸蹩……是因为这个药粉……”
“我们很确定!你看。”吴邪取了瓶子向下稍微倾倒出了一点点粉末,结果我们身下玉床上那些尸蹩就缓缓让出一个小圈子,露出之前因为爆炸而面目全非的玉石。
我终于没忍住掐了掐自己大腿,疼啊,真的不是梦啊……
“我说,梁思奇同志,你的个人觉悟也太低了,现在是什么情形,是什么情形啊!革命形势你有没有看清楚,同志们就算再不可信,你也要和我们站在统一战线上。你他妈现在还跟我们打哑谜,快点老实交代这究竟是什么神药,你之前怎么不拿出来,他妈的竟然敢藏私,差点害死我们!”
我面无表情盯着胖子,低头沉默了。
我靠啊,我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啊?难道告诉他这是我大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壮X药?主要是鹿鞭也不知道还是牛鞭什么的,外加一点催X什么的成分——我他妈的我说的出口么!
片刻,我才抬起头,皱眉道:“我他妈怎么知道还有这种事情!这是我们家祖传的药粉,专门……专门治……内伤的,我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对这尸蹩有作用!否则我会拿出来不用么,我难道拼掉自己这条命也要害死你们么!你以为你谁啊!”
“是治内伤的?还有这种事情?这么巧来着?”胖子听我这么一说,倒一时间有点懵了,顿了一秒后,他一拍大腿,“那敢情好!不瞒你说,我看吴邪这一路上都在咳血,说不定是受了点内伤,要不让吴邪吃点,暂时缓解一下?”
我一听傻了眼:“什,什么!等,等等,等一等啊喂,你这个混蛋……”
“等等,等什么啊。”胖子一脸不屑无视我,“你看看你这个小气的德性,祖传药粉都是自产自销的,以后还可以自己做,急成这个样子,至于么你。”他不理会我,随手取出个水壶,塞给吴邪就道,“幸好胖爷我有远见,还剩这一口,你快和了这药粉吃了吧。不过少吃点哈,这对尸蹩挺有用的,我们用得着。”
我正急得挣扎想站起来,只见吴邪有点怀疑地看了看胖子塞给他的瓶子,眯起眼睛:“闻上去有点……奇怪。”“别婆婆妈妈的,你没看见梁思奇急成这样,肯定是神药,赶紧一口蒙了。”我靠啊,你这个死胖子!我刚才不就是盯着你赔我个手电筒么,你就贴个“小气”标签在我身上了啊!好好好,我他妈,我也不管了,等下要是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吴邪……你……你可别怪我啊,要怪就怪那个死胖子,我是无能为力了!
“等一下。”最后关头高手按住了吴邪的手腕,“这些药粉恐怕还不够。”
“什么意思?”胖子问道。
小哥指了指头上:“你们刚才落得太低了,如果一路撒药再爬上去,这点量是不够的。”
我抬头看了看,只见树顶落在了视野范围外,仅仅是依稀可辨,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原本以为有了这个药就有了希望,没想到……一切还是一场空么?“要不我们把药撒在身上,这样就不必一路撒过去了。”吴邪这个提议很好,我直点头。
“我刚才观察过这药力,”小哥分析道,“它只能在小范围内起作用,也就是说必须全身涂满才有用,没有涂到的地方仍然不起作用。”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环顾一下我们,我们都看了看胖子,暗自叹了口气:这点药量估计胖子一个人涂都不够的。
“那怎么办呢?”我垂头丧气道。
小哥指了指底下:“我们要下去。”
什么!
我脸色惨淡,说话也结巴起来:“你,你觉得还是跳树自杀比较靠谱?”
他摇了摇头:“我们要到树洞的棺材下面去。那棺材下是空的,有个天然的洞穴。”
“洞穴?你怎么知道?”吴邪问得比我快。
小哥保持了沉默。
我们用视线施于压力,未果,只能乖乖采取行动。
“就这样吧,”吴邪不确定地说了句,道,“先撒一点药到下面这根树枝上去,我们跳上去后,再撒点到玉床,那里离玉床不远,你们看看,是不是能跳下去?”我目测了下高度,一般人应该摔不残,估计就跌得难看点,其他人也点了点头。“那么,这瓶药就给小哥,让他来引导我们,大家没异议吧?”
“等一下。”我依然坐在树枝上,拉了拉吴邪的裤管,“我有个问题。”
所有人都看向我。
“其实,我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好像扭到脚了,”我讪讪笑了笑,“现在貌似完全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