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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冻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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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江南的地方,其实一点都不江南。
特别是到了冬天,整天下雨,阴冷湿冷的,让沈思鸣这个出生在河北、念书在北京的纯正北方人叫苦不已。
他常常想,自己当初是撞了邪了吧,想着草长莺飞、风光如画等等听起来很美好的词语,就一头热的来到了N城。当然,坦白说也是为了一个男人。
男人是B城人,是沈思鸣的初恋。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男人,沈思鸣愤愤地想,我他妈怎么会变成一个同性恋!!!
这个男人集中了沈思鸣所能想象的所有江南的美好,比如温文尔雅,比如精致干净……可他他妈的就是个骗婚渣男!!
大学毕业的时候,那男人说要分手。他说什么父母在、不远游,作为一个孝顺儿子,他得回家乡陪伴双亲。他还说远距离恋爱是没有结果的,何况我们,还没法用一纸婚约来约束。
沈思鸣当时还是热血青年,说:“没事,你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那男人欲言又止,最后沉默地走了。
沈思鸣当时那个青涩啊,根本没看懂那男人的脸色,结果等他放弃了天子脚下的大好工作,千里迢迢地到了那男人的家乡,在那个港口小城的电视台签约落户后,才发现……那男人正悠悠然地在和一个中学女教师相亲恋爱准备结婚了。
沈思鸣当时真是气疯了,和他大打出手,并且找了那个女人来谈,挑明说那家伙是个同性恋,你可别上当了。闹翻的结果是,那男人的婚没有结成,而他在那个小城也待不下去了。
怎么办呢?
凉拌呗。大男人有手有脚,还能被饿死?他收拾行李,干脆地准备回京城当北漂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一个久未见面的学长,忽然给他来了一通电话。电话里先是安慰了他一番,然后说:“来我这儿吧,正好缺人。我们报社虽小,但还能给你个正式编制。”
那个学长叫张程,比沈思鸣大两届,是大学电影社的同好,也是……沈思鸣曾经的追求者。沈思鸣还真没想到,张程会在N城——这个B城的上级市工作。他在这个时候伸出一根橄榄枝,似乎不怀好意啊。
不过正式编制啊,报社的正式编制……沈思鸣纠结了一番,还是去报到了。谁都知道现在传媒业的正式编制有多难拿,就算是不知名的小报,也是一堆名校新闻系的毕业生在抢,怎么着,也比北漂好吧。沈思鸣自认是个胸无大志的男人。
报到后沈思鸣才发现自己把张程想阴暗了。
圆滚滚、矮墩墩、貌不惊人的张程,在感情上其实是个君子,从不乘人之危。当时他已是评论部副主任,而他把沈思鸣,介绍给了采编部的李主任,一个看似严肃刻板的中年男人。
在李主任的手下,沈思鸣跑了三年农林线,风里来雨里去,收获的只是一堆蔬菜瓜果。之后,又转了文体线。也没什么红包可拿。
李主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小沈啊,今后多看看演出,熏陶熏陶。”
沈思鸣倒也没意见。何况文体线虽然清贫了些,写起稿子来还是蛮有意思的。不像农林线的稿子,都是一个模板的面目可憎。
于是又跑了两年的文体线。
一转眼,就在N城待了整整五年。
十二月的这个雨天,沈思鸣拿着主办方给的票子,去看了一场话剧。看完话剧出来已经是九点半了,雨又大,他只好就近找了一家星巴克,点了杯太妃榛果,就着甜腻腻的咖啡,写完了那个甜腻腻的稿子。
写完稿子星巴克也要打烊了。
收起笔记本出门,发现外面的雨还是那么大,冷风吹来,冻得他缩了缩脖子。
赶紧撑伞,跑到停车场,开车回家。
沈思鸣的家在N城的东部,一个还算新的高档小区——秋水天城。当然,是租的。
报社的同事奇怪他为何不买房时,他理直气壮地说,“买房干嘛?你算算我住的秋水天城的租售比,多恐怖。这么变态的房价,早晚得跌。”
秋水天城的房子在四年前开盘时就卖到了2万一平米,还一抢而空,然后,在两年前建成后,就一直黑灯瞎火的,没有人住。因为偏东部,离市中心远,房租是极为便宜的,沈思鸣才花了16张毛爷爷,就租了一套109平米三室一厅精装修的房子,然后,一个人住。
反正他买了车,反正,他也不用坐班。
只是在这样的雨夜,深更半夜地回家,还是让人觉得……寂寞了点。
他把车开进小区的停车库,出来时不自觉地望了望天空。
雨还在下,天幕如漆。
小区里绿幽幽的地灯,照得鹅软石铺就的花园小径,也阴深深好像鬼蜮。
沈思鸣背着包,撑着伞往自己住的15号楼跑去。一个不小心,被树枝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一点就摔在了地上。
他踉跄了数步,好歹稳住了身体,回头一看……
啥??!!!
差一点就魂惊天外了。
他身后不到一米远的绿植丛中,隐约躺了……一个人!!!
死人?抢劫??
沈思鸣迅速掏出手机,拨打110。
那晚上偏也奇怪了,怎么都打不通。
他只好再跑到小区保安值班室,拉了那个值班的胖保安来看。结果,那儿空无一人。
真是见鬼了。
沈思鸣只好陪着笑脸向保安道歉。
之后阴沉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回家后他洗了个热水澡,吃了两块饼干,还给自己泡了一杯热可可。随后,坐在沙发里,端着杯子看晚间新闻。
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啪啪地敲打着玻璃。
刚才的意外总让他觉得心神不定。
看完新闻,调了几个频道,都是无聊的肥皂剧。
他心里烦躁极了,把杯子搁在茶几上,起身走到了阳台。
沈思鸣租的房子,在15幢15楼,高层建筑的中高层,视野极好,站在阳台的全封闭落地玻璃前面看下去,能一览无余地看到整个中庭花园。
不出他意外的,在他刚才经过的鹅卵石小径旁的草坪上,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刚才保安来看怎么就没有呢?他神死鬼差地拿了钥匙下楼,走到了中庭。
那是一个看似乞丐的男人。
身上披着破烂的床单,长发,面朝草坪躺着,被雨水给浸透了。
沈思鸣一手撑着伞,蹲下去把另一只手放在那人的背上。
能感受到平稳的心跳。
看来确实是流浪汉了。他轻轻舒了口气,把那人翻了过来。
然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极为年轻英俊的脸庞。
沈思鸣的脑海里忽然一片空白。
等他从空白录像带回归到彩色电视的状态时,他发现他发神经一样的,把那个英俊的流浪汉给拖回了家中。
难道我是太久没和男人上床了?!
看着躺在干净的地板上的那个肮脏的男人,沈思鸣非常想一头撞死自己。
冷静,冷静。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告诉自己当务之急,是看看这个肮脏的流浪汉身上有没有伤啊骨折啊,然后拖到浴室里去洗干净。
所以他蹲下身体,去剥流浪汉身上那件宽大的脏兮兮的衣裳。
衣服没有扣子,并不难脱,但是沈思鸣脱着脱着就皱起了眉。这个流浪汉身上穿的,明显不是现代的衣服,反而像是……古装戏里的打扮。
不会是演员吧?
从片场跑出来的?被人绑架来的?
可是也不对,这儿离最近的横店影视城,也起码有八百公里。
算了算了,不想了,等他醒来再问。
脱掉上衣后,沈思鸣去浴室放了热水。还好他是一个热爱享受的男人,除了房子原带的淋浴设施外,又从宜家买了个日式大木盆回来泡澡。放了大半盆水,试了试水温之后,他又回到客厅,把那人拖进了浴室。再脱掉裤子,放进澡盆里,小心翼翼地帮他洗澡。
那个流浪汉身上看似肮脏,其实只是下雨天躺路上沾上的泥水,一洗就洗干净了。沈思鸣拿了一条新毛巾给他擦身,越擦越心惊。心中不由自主的想,不会是混□□的吧?或者是sm爱好者?要不然怎么都无法想象,一个看上去二十五六的青年男性的身体上,会有这么多交错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