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青]昔》【信仰

3、三

　　三
　　玄霄听完重光讲学回到房内，没有见到云天青，出门就听人说云天青早晨就出去了。玄霄皱了皱眉往承天剑台走去，云天青或许在那里。
　　说起云天青这失忆的确有点奇怪，因为云天青在被发现失忆的前几天每天都有醒来，虽然时间短暂，但是没有什么不妥。这失忆，来得有点奇怪，与其说是失忆，倒更像是记错。例如他和云天青从未在上元前后去过即墨，可云天青却说得那么自然笃定。那么，是什么时候的事让云天青错记了。

　　走到承天剑台的时候，玄霄遇见了夙玉，她站在往年不化的玄冰上，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见了玄霄便冲他行了礼道：“玄霄师兄。”玄霄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视线往远处扫了扫，没有见到云天青，就准备告辞离开。
　　夙玉见他这般就问：“玄霄师兄是在找天青师兄？”
　　玄霄停下脚步：“你见过他？”
　　夙玉见他这么问就淡淡地笑起来说：“先前在醉花荫里见到了。”玄霄点头道谢，听见夙玉笑着说，天青师兄恢复得不错，我见到他舞剑了。玄霄道云天青近日确实精神不错，然后别过夙玉往醉花荫去了。

　　当玄霄踏着那些柔软轻薄的花瓣走进醉花荫的时候，看见的不是云天青，而是站在凤凰树下的玄震。玄震这时候正仰头看着那火一般的花朵，这要是换了云天青或者夙莘定是要打趣几句的，但现下来的是玄霄，他只是行了礼唤道：“玄震师兄。”
　　玄震本以为是云天青又折返回来，正准备咬牙切齿地回头，结果听见声音愣了一下：“玄霄师弟？”末了看着玄霄又加了一句，我还以为是天青。

　　玄霄站在那里白衣如雪气质天成，怎么看怎么是仙风道骨，怎么想怎么想是天之骄子！这天青怎么就没学到半点呢，玄震扼腕，净知道调笑师兄。感慨完了又继续抬头看着那棵凤凰花。

　　玄霄等了一会见玄震不说话就顾着看花只好又开口：“玄震师兄……”结果话没说完玄震就特没头没脑地接了句，其实夙玉是个好姑娘，玄霄应了一声，揉揉发紧的额角说有没有看到云天青。
　　玄震顿了一下，天青？然后玄震感慨：“师弟你的细心基本都用在天青身上了。”
　　玄霄一脸的不明所以，玄震师兄这思维最近是越来越跳跃了。
　　于是他道了声告辞就转身走了。

　　说来玄霄和云天青那次下山除妖也是琼华派受了山下人的托付。那天太清摸着一把白胡须叮嘱了一番之后让两人回去准备，云天青在回房的路上有些兴奋地说，这次结束就顺便去陈州玩吧。玄霄没理他，只是默默地和他并排走着。
　　就这样本来好好的出去，回来的时候云天青却是被扛回来的。说不郁闷那绝对是假的。

　　两人此番任务确实也是费了不少精力，许多人都说有妖怪，但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连在哪里见到的都支支吾吾说不清。而出事的人回来之后不是痴痴傻傻就是死了，到教玄霄和云天青一时没了头绪。
　　云天青在村里转悠了几圈，没有发现妖怪的气息，但是了解到回来的人多数行为怪异，开始挺正常，没几天就疯疯傻傻或者直接死了。云天青听着村里那几个七大妈八大姨添油加醋的说着，心里已经有了些计较。
　　等回到歇脚的地方和玄霄一说，玄霄赞同的点头，并且表示这厮是只鬼，而且老窝不在村里。
　　云天青开玩笑地说师兄英明神武，玄霄特淡定地甩了他个冷眼，云天青就不闹了，正色说，那今晚可要出去看看？
　　玄霄点头，自然要去。

　　硕大的月亮在天空中安静地挂着，银白的月光给枯枝残叶撒上柔和的光，说不出的安宁与静谧。但偏偏有人打破了这份宁静，一个做樵夫打扮的男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僵硬，且诡异的有些不协调。他小心地站起，活动着自己的头颅，骨头咔咔作响。
　　一个声音从一边的树上传来说，老兄，新的身体不太好用吧。
　　他抬头，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诡异，云天青抱着剑站在树杈上侧过头对玄霄说，啧，这表情真难看。
　　那天斗到最后鬼跑了。
　　玄霄皱着眉说，这鬼是用生魂修炼的，先前回村的那些估计是被这鬼勾魂之后俯身了，还是小心为好。
　　云天青点头说，嗯，师兄你一次说这么多话真难得。

　　后来这鬼果然和他两人卯上了，耗了几百年的修为硬是摆了个摄魂阵和云天青死磕，要强占云天青的□□什么的。最后虽然被玄霄轰得散魂了，但是云天青还是没有讨到好。

　　想想那鬼最后的摄魂阵，玄霄就觉得心里不安。重光师叔和师父都说没事，按理他应该安心才是，但他不止一次地看见云天青沉思时像换了一个人的表情，以及云天青看着其他人不时流露出深沉，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是出了什么事，还是……
　　玄霄边想边踏上卷云台，果然看见了云天青，风把他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玄霄慢慢地走过去，云天青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也不知是在眺望什么。

　　玄霄走到他身边时，云天青开口叫他，师兄。玄霄顺着云天青望着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是渐渐绯红的天空，玄霄不说话，云天青也不说话，两人就静静地站着。玄霄这时慢慢地安心下来，这云天青没错……只是前些日子那种突然而来陌生感，究竟出自何处。

　　云天青突然笑着对他说：“师兄，风很大啊。”玄霄点头，心里想着该让重光长老在云天青的药李多放几把黄连。作为一个刚养好伤的人，云天青实在太欠扁。

　　两人安静地看等着那轮金色的太阳渐渐沉入西山的怀抱，夕阳的余晖浸透了整个天空，金色的光带着薄红铺洒在这片大地上，云天青突然转头看着玄霄，说了句非常煞风景的话，他说，真刺眼啊，我都留流眼泪了。玄霄特淡定地说，你能少盯着它看一眼么。

　　云天青愣了一下，缓缓地笑起来，十分开心的样子说，不能。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最后那点夕阳已经完全没入了山中，只余下依旧明亮的光在西方的天空上一层层晕染开去。玄霄转身，暗下来的天色柔和了他的面庞，走吧。玄霄迈开步子，缺听见云天青说，真好。

　　于是他回头去看，云天青的身影被已然柔和下来的天光包裹得只剩一个温柔的剪影，他的面庞逆着光显得暗淡，似乎是在笑着，明明是温柔的画面，却有种一夕苍老的意味。玄霄收住脚步，大概是云天青的表情太像是在怀念什么，才让他生出了这样的错觉。他确实性格淡薄，但不至对云天青的情绪毫无觉察，云天青今日何以如此，他准备开口，却见云天青笑着跟了上来，于是作罢。

　　是夜，玄霄到平日里练功的山崖观星，看到玄震竟是也在。玄霄在玄震身边静静地坐下，玄震头也没转地问：“今日怎么不和天青一起。”玄霄不讲话，玄震终于把目光从浩渺的星空里收回，投在了玄霄身上。玄霄闭眼，不理会玄震炽热的目光。

　　结果玄震自己笑了起来：“你和天青吵架了？”
　　玄霄总算开了口：“不是。”玄震就不笑了：“那你前些天怎么……”玄霄停顿了一下，才告诉玄震他与天青下山除妖之事。
　　玄震听得有些茫然，原来天青不只是受了外伤啊。摄魂！玄震猛然醒悟过来：“你是担心醒过来的不是天青？”
　　玄霄点头。玄震叹气，同修数年他到底还是不够了解玄霄的，但他是绝对没有想到这个性情淡薄的师弟是灰这般担心的。于是玄震想了想说：“玄霄师弟你有这样的担心定是有理由的，但我觉得那是天青没有错。”
　　玄霄依旧是认真的样子：“诚然，那是也是先前的担心。”
　　玄震就更不明白了，那你现在在纠结什么呢。他看着玄霄抬头仰望星空的侧脸，心想这些师弟的心思一个比一个深。半晌之后才明白过来，玄霄会有那样的担心应当是云天青有什么异常，毕竟两人朝夕相对能觉察到更多的东西。
　　于是玄震一脸知心大哥哥的样子说，关系则乱，玄霄师弟你怎么不直接去问天青呢，他会告诉你的。说完之后觉得有些不妥，又加上了句，我觉得。

　　玄霄依旧点点头不说话。玄震暗自叹气，正准备换个话题和玄霄讨论一下今晚的天象，结果玄霄说了句，玄震师兄，我先行一步。然后站起身就走了。

　　玄震看着空荡荡的山崖，再一次叹气。就没然顾虑一下你们大师兄纠结的心情么！

　　回到剑舞坪的时候，云天青正在房顶上，衣袍被风吹得鼓起，后来夙莘有幸看到这样的画面，直接笑喷了说，噗，鸟人。
　　不过玄霄只是跃上屋顶站在云天青身边。

　　玄霄刚站定云天青就开口了：“师兄，今晚这么好的天气你不去观星？”玄霄摇头：“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句话让云天青直接愣那里了，然后云天青笑起来：“师兄你真是让师弟感动。”玄霄看着那个笑容觉得欠扁至极，但云天青在屋顶上盘膝坐下了，非常认真地说，大概是因为有些分不清吧。
　　玄霄索性也在他身边坐下。云天青侧过脸接着说：“其实只是把过去的事情重温了一遍，觉得有些不适应。”玄霄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云天青沉默了一阵道是清醒之后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玄霄皱眉，有过幻觉？云天青点头称是，然后伸手抓了他的袖子道：“但我现在确定师兄是真实存在的。”依旧是玩笑的语气。
　　玄霄没有再问下去，也隐约觉得问下去也是这样的结果。何况，云天青没有什么问题，并且不是很愿意谈及此事的样子。
　　于是他说，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