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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7 ...

  •   客厅里,凌庭儒正和客人谈话。一张小脸蛋悄悄从门口探出,乌溜溜的大眼盯着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客人,小手拽紧布偶长耳兔的一条腿。她的视线停在了那个少年身上。他安静地听着身边的大人说话,偶尔微笑着点头。不经意间,他看到了她,于是望着那靠在门沿旁的小小身影怔了一下。
      凌庭儒也看见了,便朝女孩招招手,口吻很是宠溺“童童,快来这里!来认识一下这位哥哥。”
      忆童看了他们好一会,在爸爸的催促下,抱紧长耳兔,慢慢地走进去。
      “童童,叫阿姨好!”凌庭儒指着那个挽着发髻的女士说,随后又把她轻推到男孩面前“还有,跟唐浩哥哥问好。”
      她怯生生地照着爸爸说的小声问好,唐浩在她跟前蹲下,笑望着她“你好。”
      他眉宇间的温柔,和姐姐竟然这般像,让她觉得很亲近。
      手上的劲松了,长耳兔掉在了地上。他伸手将它拣起,抬眼时却看到了她眼里陡然显露的紧张和戒备。
      忆童一把抢过长耳兔,死死箍在胸前,不料手腕上套着的塑料饰品的尖角在唐浩的手背上猛然划了一道痕,几秒后那道痕就微微渗血显红了。
      红色在她的心上刺了一下,她连忙转身,抱紧爸爸的腿,把小脸藏在裤腿间。
      凌庭儒立刻明白她在害怕什么。她怕血,因为她姐姐曾在她眼前倒在血泊中。。。。。。
      “真对不起!”他忙道歉,喊黄妈妈去取药油,“下次得注意,不能让她带这些尖利的东西在身上了。。。。。。”
      “没事、没事的!”唐浩把手背在身后,在衣服上一抹,将血拭去,用另一只手轻轻扯一下她的小辫子“看,好了!”
      忆童慢慢回头,看向他伸到自己眼前的那只手,惊讶地睁圆了眼。她哪里分辨得出他伤的是哪只手,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从此,这张笑脸,伴了她十五年。。。。。。

      房门被推开发出的声响让忆童忽然惊醒,她揉揉迷蒙的眼,看到了护士推着医用推车进入重症监控室。她连忙跑到蓝色玻窗前,紧张地看着护士的一举一动。
      他已经昏迷这么多天了,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当得知他受伤的消息,她立刻向学校请了假,与妈妈一起赶回国内。看到他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目,苍白着脸,身上插着、夹着各种管子、仪器,氧气罩内甚至看不到白雾,那一瞬间,熟悉的恐惧感几欲将她湮没,喉咙像被死掐着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这样?难道老天要让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吗?
      她日夜守在监控室外,睁眼时,不断祈祷他能赶快醒过来,好起来;闭上眼,梦里全是过往的点点滴滴。十五年前,是他让她走出丧亲的阴影,十五年来,是他一直陪伴在身边呵护有加。然而,她却因无法回应他的感情而极力躲着他。
      她开始懊恼自责,也终于明白,原来,在自己心里,他早已是一个不可缺少的亲人,不可替代的依靠。爱情存在与否,在这样一份深厚的感情面前,一点都不重要。
      只希望他能尽快醒过来,再唤她一声“丫头”。
      他的手似乎动了一下,忆童的心随即漏跳了一拍。可还没惊呼一声,便发现那是因为护士拉动他手臂上的细管而牵动的,失望和忧伤立刻又在侵占了整颗心。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忆童回过头,看到了戚雨,“戚警官。。。。。。”
      看着她双眼下淡淡的青影,戚雨暗自叹气“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守着。”
      忆童摇头“我不累。戚警官你还得忙着工作吧。。。。。。我在这就好了。。。。。。”
      “你放心。”戚雨拍拍忆童的肩膀,“郑警官已经在全力调查和追捕嫌疑犯。”
      他一天不醒过来,她怎么能放心?忆童勉强扯出一笑“辛苦你们了。”
      “这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事,更何况他是我们的头呢。”戚雨望向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脸,眉头轻锁。这次事故是针对警员的蓄意谋杀,两个海关警员轻伤,包括唐浩在内的三人重伤,还有一个婴儿当场死亡。按局长的指示,他们正全力调查,只是这爆炸案似是精心策划,可寻的线索极少,颇为棘手。此外,在短短的时间里,袭警事件频频发生,不禁让人生疑,是否是同一组织策划的事件,抑或是还有更大的阴谋?

      梵易天将报纸往台面上重重一摔,站起身,从烟匣子里抽出一根烟,点燃,用力吸了几口。
      “算他狠!竟然先下手了!坏了我的计划。。。。。。”
      身边的男人道“他对自己人下手也毫不留情,难怪梵司廷会用他。”
      “唐浩本应是个好棋子,败就败在他太过信任他。。。。。。”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梵易天沉默片刻,回身问道“凌忆童回来了?他还不知道吧?”
      男人点头。
      “。。。。。。先看看梵司廷是什么反应再说。”梵易天将烟捻熄在烟灰缸里,“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就看沉不住气的是他还是尹德明。。。。。。”

      满脸倦容的忆童回到家里,黄妈妈急忙迎上来“小姐可回来了!”长着厚茧的手抚上她的脸,心疼地叹气“这几天都守在医院里,人都瘦了一圈了。。。。。。”
      “我没事。”忆童拍拍黄妈妈的手,走上楼梯,走了几步便回身问道“妈妈呢?”
      “她约了李医生,晚饭就不回来吃了。小姐你换了衣服就快来吃饭吧!”
      忆童垂头丧气地走进房间,倒在床上,呆望着天花板,深深的无力感让她身心疲惫。忽然想起了还要发E-MAIL给学校的教授,她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爬起,打开手提电脑。
      邮箱里多了一封新邮件,竟是浩哥哥发来的!她定睛仔细看那日期,是他受伤前两天发过来的。
      忆童连忙点击打开,细细地看着他写的话语。
      看着他的问候,他的叮嘱,忆童鼻子开始泛酸。
      然后,她看到了这样的话“如果你最信任的人,不再值得你去相信,你会怎么办?丫头,有些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好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好吗?”
      她盯着屏幕好久,思量着他的话,忽然,脑里闪现过一个情景,她心里一惊,双手绞紧。下一秒,她抓过床上的手提包,匆匆跑下楼。
      顾不上回应黄妈妈,她跑出大门,招手喊停一辆计程车,直奔唐浩的住宅。

      车子在路上行驶着,车窗外霓虹闪烁,行人交织。
      看着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夜景,她心里激起层层波动,过往的记忆不断翻涌。
      车子嘎然停下,过了一会,司机回过头说“小姐,前边塞车,在这路段恐怕一时半会疏通不了了。。。。。。”
      忆童探头望去,果然,车子塞了一路。她焦急地咬紧了唇,一抬头望向对面,怔了。
      “梵氏。。。。。。”
      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司机也瞟了眼高耸的梵氏集团大厦“是啊,梵氏大厦,有钱着呢!哦,传言说他们的总裁跟吴氏的千金订婚了,好家伙,那时候啊,两人天天上报纸,有钱就是能折腾。。。。。。
      忆童将唇咬得泛白。
      她知道,早就知道了。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不去在意,可是,现在这份钻心的痛又算是什么。。。。。。
      她下了车,打算步行过这一段。就在这时,雪雅出现在大厦门口。她右手拄着一支拐杖,一只脚的脚踝处缠着厚厚的绷带。她抬手看看表,又瞅瞅停车场的出口方向,目光一扫而过间,对面的一个纤细身影让她一愣,手指握紧了拐杖。
      两人远远对望,神情复杂。
      雪雅先移开了视线,一辆黑色小车从停车场出口驶到她跟前停下。梵司廷下了车,绕过去打开车门,上前搀扶着她,帮她坐进了副驾驶座,随即也上了车。
      小车在忆童的注视下渐去渐远,直到看不见,她心里依然绷得紧紧地。手心里隐隐作痛,松拳一看,掌心里留下十个清晰的指甲痕。

      梵司廷掌着方向盘,瞟了一眼旁边的雪雅,看她一路沉默不语,脸色也有些异常,便问道“你怎么了?”
      雪雅回过神,摇头轻笑“嗯,没什么啊。”
      “脚疼了?”
      “没有。”
      梵司廷又看她一眼“你在担心那些报道的事情?你放心,他们闹不了多久的。”
      雪雅低下头,掩去眸中的黯淡。
      关于他们订婚的报道都是不实的,那是两家的长辈故意在特定场合说些暗示性极强的话,而向来擅长捕风抓影的媒体就循着这些话揣测,顺便制造些新闻来娱乐大众。这些并不是她担心的,相反,如果舆论真有力量能让他照着做,她倒乐意看到这些报道,然而,她知道,他不会。
      前些天那蜂拥而上的记者不小心将她撞下了楼梯,让她伤了脚,他发怒了,那些记者才收敛许多。但是,她也清楚,这并不意味着什么。
      如今,那个人回来了。那个唯一能牵动他的情绪,能让他在黒豹的枪口下不管不顾的人,回来了。
      雪雅犹豫了一会,开口道“你停一下车。”
      梵司廷不解地看她,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雪雅深吸一口气,面向他,直视他的双眼“我想知道,如果你不认识凌忆童,你会爱上我吗?会如我们各自的父亲所愿和我结婚吗?”
      梵司廷很是意外,怔忡了一会,才道“我没想过这个。”
      “是吗?”雪雅笑笑,心里苦涩“那,如果,我现在说我爱你,你会怎么想?”她撇过头不看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车内一时沉默。
      好半晌,她望向他“在想该怎么拒绝我,是吗?”
      他淡淡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雪雅。”她回他一笑。
      她懂了,一开始就懂了,只是不想接受事实罢了。。。。。。

      忆童在唐浩书房里的高大书架上东翻西找,拿出一本翻翻又塞回去。连续找了几层,终于找到了那本蓝色封面的书。
      她急忙翻开,在扉页上看到了赠书人的名字:尹德明。果然是他。她记得,浩哥哥曾对她说过,这赠书人是他最敬崇、最信任的人,那么那句另有所指的话说的是否就是他?这跟他受伤有关联吗?
      猜想在心中渐渐清晰,却也让她不寒而战。疑惑压得胸口窒闷,脑子亦乱糟糟的。她该怎么做?该和谁商量?和戚警官?还是和妈妈?
      她做一个深呼吸,尽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摩挲着上面的按键,良久后,她拨通了宁枫的电话。

      忆童刚到警局门口,便听到警笛声,接着十几辆警车快速驶了出去。
      警局里气氛凝重,人人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阴霾,抱着厚厚一叠文件袋的警员快步走过,忆童连忙偏过身子让道。
      她四周瞧瞧,不知道该找谁来问话。一个相识的警员看到了她,迎上前“凌小姐,你怎么来了?”
      忆童忙点头回话“你好!嗯,我,我想找戚警官,不知道她现在有空吗?”
      “那你跟我这边走吧。”说着,那警员便带着她,径直上了二楼。
      “你先在这等会。”警员向一间会议厅走去,探头看了看,转身回来,说“戚警官正在开会,你得等一等。”
      “好。”她正应着,碰巧鉴证科的人员经过,带着手套的手里拿着一个透明封口塑料袋,里面装着染着一块血迹的布片。她看了心中悚然,立刻撇过头。
      警员看看她,打开一扇门“你在这坐会吧。”
      “好的,谢谢!”忆童连声道谢。
      待警员离开,她环视四周,这是一间不大的训示室,白色的讲台摆在正前方,对着下面的十几张带着写字板的椅子。她在其中的一张坐下,望着讲台发呆。
      恍然间,她似乎看到浩哥哥站在讲台上,一脸严肃地对下属说话,台面上摆着她送给他的水杯,他略微激动地拍了一下台面,水杯里的水晃了晃。。。。。。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让她蓦然回神,她再看了那讲台一眼,走了出去。
      身着警服的人陆续从会议室里走出,忆童一眼便看到了他,尹德明局长,浩哥哥的那句话霎时浮现在脑海中。他边走边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她的目光一直锁在他身上,直到他走远仍收不回视线。
      “忆童?”戚雨在她身边唤她,“你怎么来了?”
      忆童忙收敛心神“呃,戚警官,我有些事想问你。。。。。。”

      忆童低头看着鞋尖,心事重重地走在街上。戚雨的话一直在脑子里打转,她说他们最近联合海关打击走私,原本是郑警司负责的,但那天他刚好有任务出境,于是局长吩咐了浩哥哥去带队,结果出了意外。忆童总觉得整件事有些蹊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昨天妈妈告诉她,浩哥哥的主治医生李医生说,浩哥哥的情况并不乐观,很有可能。。。。。。她的心揪成了一团,焦急担忧得寝食难安。她明白,当务之急并不是探清其中的疑点,而是让浩哥哥尽快脱离生命危险,可她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着急。
      忆童长叹着在斑马线后停下了脚步,目光迷茫地看着车流在眼前穿梭。
      交通灯杆上,绿色的小人开始机械式地行走,夹杂在人流中,忆童垂首快步往前。
      茫茫人海中,巧遇的几率到底有多少?相识的两人,即使同在一个地方,却有可能十年碰不上一次,也可能擦肩而过,视线却不曾交汇。
      而这样的巧遇,无论是第一次的邂逅,还是现在的惊鸿一瞥,都会让梵司廷感激上苍一辈子。
      在红灯下,梵司廷停下了车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在步履匆忙的人群中,一抹娇小的身影忽隐忽现。当那张烙在心底的脸清晰地映入眼帘,他猛然抽了一口气,身体迅速靠前,屏息,视线紧紧随之移动,眼里溢满不可置信。
      眼看她走到了斑马线的尽头,他几欲立刻冲出去上前拉住她。手刚握上车门把柄,才想起自己所处的位置,便松了手,心急如焚地看着她渐去渐远的背影,不禁对着那依然明亮的红灯低咒。
      熬过那漫长的数十秒,梵司廷驾车箭般往前,驶过了十字路口,往左一拐,顾不上那能否泊车,急刹车后,冲了出去,朝着她的方向奔跑。
      人头攒动中,他看不到她,心急如火燎。他跑跑停停,左顾右盼,口袋里的东西掉了也毫不察觉,还差点撞上一个小孩。
      心里不断唤着她的名字,目光不停地搜索她的身影,胸口绷紧得发疼。
      看到她了!一阵狂喜在心里翻滚,他朝她喊道“忆童!”
      忆童步子一顿,回过头,看到了不远处那高挺的男人,脑子里瞬时空白。
      她怔怔地看着梵司廷走向自己,周遭的喧闹似乎霎那间消失,满眼,满心,满世界,只有他。
      他在她跟前站定,气息难平,温热急促的呼吸拂动她前额的发丝。朝思暮想的人此刻近在咫尺,他难以自控地握紧了拳头,双眼一瞬不瞬地与她的乌眸对视。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好一会,才能哑声道“。。。。。。你。。。。。。还好吗?”
      忆童显然无法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他,看着他眸中清晰地映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呃,我。。。。。。”忆童眨眨眼,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包包的带子,“前些天。。。。。。”
      “是吗?那你。。。。。。”满肚子的话愣是说不出来了。
      “你换了手机号码,我记下你的。。。。。。”他急忙在口袋里掏手机,却发现手机不见了。
      “。。。。。。还是。。。。。。算了吧。”她低下头,小声地说一句。
      梵司廷手一僵,停下了动作。
      她躲避的眼神,微微纠结的眉头,在他心中扎了一下。
      他故作轻松地一笑“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嗯,不了。”她仍然低头不看他,“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再见”说着便转身离去。
      他伫在原地,呆望着她的背影。

      忆童木然地走着,走累了,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
      她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事实是,完全没有。无论是在法国无意间得知他的消息,抑或是瞥见他和雪雅在一起,还是他就站在自己眼前,无一不撼动着她。
      忘不了,也放不下,怎么办,该怎么办。。。。。。
      眼里的温热再也忍不住了,顺着脸颊滑下。她抬起双手,遮住泣颜。
      一双手臂从她身后探出,越过她微微抖动的细肩,将她抱紧,把她纤细的身子牢牢圈在一副厚实的胸膛中。
      她惊讶地睁圆了眼,停止了抽泣,已涌出眼眶的一颗泪珠滴落在他的西装袖子上,慢慢晕开。
      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能感觉到那深实的心跳。熟悉的怀抱让她心中一悸,眼圈又酸又热。她拼命强压着泪意,紧咬着唇却也止不住下巴的抖动。
      “你。。。。。。一直跟着我。。。。。。”
      他埋首在她颈侧,闭着眼不说话。
      “梵司廷。。。。。。”
      衣袖上渐渐润湿了一片,他侧头,嗓音沙哑“别哭。。。。。。”

      仪器上显示着起伏的心律曲折线,输液管的滴斗间,透明的药液缓慢均匀地往下滴。忆童抚上唐浩插着针头的手,眼圈泛红。
      “嘀----”的一声响,一旁的医用设备里打出一张分析表,李医生取下,看了一会,摇摇头“看来他的情况还没有好转,他要是再不清醒过来。。。。。。”看到忆童立刻紧张地盯着他,他抬手推一下眼镜,对她抚慰地笑笑“你别太担心,我再试试别的方法,也许会起效。。。。。。”
      “李医生,请你一定要尽全力救他。。。。。。”
      李医生点头“我会的,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他转身走向病房门口,一打开门就和正准备进来的梵司廷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愣了一下。
      梵司廷朝他礼貌性地点点头,偏身进了病房,随后又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的背影。
      他走到忆童身边,俯下身子,轻声道“你该吃饭了。”
      忆童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回答“我不饿。”
      梵司廷张嘴想再说些什么,但随即却又沉默了,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她。
      重遇后,他知道她成天守在医院里,于是他每天都过来,提醒她吃饭休息,但她不怎么理睬他,只挂心着唐浩的病,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难免让他心急,很可能唐浩还没醒,她就先倒下了。
      走廊里的灯亮了起来,白光透过百叶帘,映在她侧脸上,明显消瘦的脸在半明半暗中显得愈加苍白。恍惚间,他似乎觉得她即将在沉暗中隐去,消失不见,他心头一紧缩,再也坐不住,站起走过去,大手扣着她的双臂,有些强硬地将她拉起“忆童,你必须得吃点东西,否则连守在这的力气都没有了。。。。。。”
      忆童拗不过他,只得将病床前悬挂的隔帘拉上,随他出了病房。

      两人走到医院门口时,外面已是夜色浓浓。
      梵司廷带着忆童进了附近的一家餐厅,餐厅老板是他的熟人,笑容满面地迎上“真是贵客啊,真难得你来我这里一次。”说着他侧身往梵司廷身边瞟一眼“和你未婚妻一起?”当他看清了忆童的脸,朗笑几声“哦,原来是朋友啊,我还以为。。。。。。来,这边请,你们先坐会。”
      梵司廷在忆童对面坐下,将菜单本子递给她,却发现她神色异常“你怎么了?”
      忆童低首敛眉“没什么。”
      梵司廷想了想,说“呃。刚才他说的什么未婚妻。。。。。。其实没有这回事,都是那些报纸乱写的。。。。。。”
      忆童依然低头不看他,也不接他手上的菜单本。
      他的手僵在半空,无奈,只好缩回手。
      她忽然站起,动作之猛,连桌面上的水杯都晃了晃“嗯,我的钥匙落在病房里了,我得回去拿。。。。。。”说着不等梵司廷反应过来就快步走出餐厅。

      忘了拿钥匙是事实,但其实主要是因为情绪失控,想逃。
      听到他说那不是事实,她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涌起一阵自我厌恶感。是她自己要离开的,有什么资格去生气或者高兴?自己选择了逃避却又放不下,没有资格要求他亦然。她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自私的人。。。。。。
      心情抑郁地回到医院,医院里来往的人已很少,忆童径直走到值班护士跟前,跟她打了声招呼便走向唐浩的病房。
      房里没开灯,但走廊的灯光让房间也蒙蒙亮。
      忆童经过窗户时,往房里看去,突然看到蓝色的挡帘一阵晃动,接着便看到帘后的一个黑影。
      她心里咻地一紧,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瞪大眼盯紧那黑影。
      帘布上的影子在动作,虽然有些扭曲变形,但隐约可辨“它”拿着一只长形的物体插入输液瓶里,数秒后,手臂放下,悉悉嗦嗦地动着。
      很快,帘子被掀开,后面的人快步走了出来。忆童忙往后退,闪到转角,随即又微微探出头。
      里面的人走出来了,轻轻带上门,转身匆匆离去。
      她只看到了穿着白袍的背影,但是,她可以肯定,那个人是李医生。
      李医生为什么这个时候来看浩哥哥?如果是为了做检查,房里那么黑为什么不开灯?
      她走进病房,按下了灯的开关,掀开挡帘,望着昏迷不醒的浩哥哥,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一直握紧的手心里竟微渗着汗。
      她抿唇想了一会,四周看了看,接着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支润唇膏,拔下唇膏的盖子,然后拔出输液器的穿刺器,用盖子接住顺着穿刺器流下的药液。
      用拇指堵着盖子,忆童俯下身对唐浩说“浩哥哥,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从国外请那几个脑外科专家来医治唐浩?你是想拆我的台吗?”尹德明一反常态,面露怒色,瞪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梵司廷。
      “我并不想拆你的台,只是,你没必要置他于死地。”梵司廷冷言,“你本就不应该不和我商量就有这样的动作。怎么说,他也是你培养的人,不是吗?”
      尹德明冷笑一声“呵,是因为他没有威胁到你,你才这样说的吧?没错,是我一手培养的人,但是我也早就看出,他不能接我的手,他太过坚持自己认定的原则,和我不是一路人。”
      “所以当他怀疑你的时候,你就先下手为强,甚至制造更多的袭警事件来混淆视听,掩人耳目,连他现在的主治医生也是你安排的,是吗?”
      “这样的手段,对于你来说,不也很平常吗?”
      梵司廷摇摇头,站起,面向透明的窗玻“其实,你应该担心的,不是唐浩,而是真正知道你秘密的人。”
      尹德明吸一口烟,声调恢复平常“这个我自有分寸。我想提醒你的是,不要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不会忘。但是,我也告诉你”梵司廷回身看向他,“我不会让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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