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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疯皇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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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疯皇妃
皇妃裴莉丝殿下公开说某夫人其实人尽可夫,她果然疯了。
——被查禁之某小报
遇到维提克是尤安在那聚会中的唯一收获,他们几乎是在第一刻开始彼此吸引,力量之强大,正代表日后无穷尽的灾难,然而那时候,尤安全然懵懂,她被突如其来的激烈感情震慑,当她满怀敬畏,后退着想要逃离,他已经想到了一千种诱她留下的方法。
“我不似皇太子那么傻,没有那样多热情奉献给美人,不过我至少能向你保证,不会让你被流言纠缠,成为众人背后诋毁的中心。”
维提克一眼便看穿尤安的软肋,他近乎卑微地真诚态度,几乎不像是追求者,而只像是个可能成为朋友的人,她渴望友谊,至少能这样劝慰自己,于是不能无礼走开。她留在原地,微笑得僵硬,几乎不敢看他,他则再次惊讶她的美,混合了骄傲以及纯真,他不想再形容一个女人有如初春海上吹来的风,令人感觉返老还童,但此刻除了这些,他找不到更恰当的说辞,然而他能很强烈地感到,她并不渴望赞美。
尤安的举动证明他的考虑都对,她平静了些,看来有些烦恼地问他,“你怎么能保证发生在背后的那些事呢?有关人心的那些东西,就算是皇帝陛下的谕令,也无法达到啊。”
她比想象中聪明,但欠缺经验,维提克感到她真切地清新,而不仅仅是幻想中的海风,这种真实地感觉很令人陶醉,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因为确定了什么如此满足,忍不住放声大笑,以同样的率直提醒她这些话不适宜直接说出来。
尤安并不感到被冒犯,她渐渐习惯了面对一个有吸引力的陌生人,她喜欢他微微皱眉烦恼的样子,但大笑更令人觉得亲切,她老实承认自己从未上过社交课程,也不知道哪些话在哪些情况下是适宜说出来的。
维提克的黑色眸子始终闪着光注视尤安,他不再费事告诉她,她此刻的这些话都不合宜,他赞美她自然的风仪,以及今夜看来十分完美的衣装。
“我的表姨妈很擅长服装的事,她以前做过裁缝,她先生又时常贩卖服装去别国。”
尤安诚实的回答令维提克再度大笑,他高兴得让人嫉妒,也真的有人觉得被打扰了,就在他们躲藏的花园廊下,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男人的声音让他们闭嘴,专心做事。
这种只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怪现象让尤安好几分钟说不出话,她想不出那些人究竟躲在哪里,但清楚他们在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想到这些让她很感窘迫,她毕竟不是大人,这一点认知让她沮丧,不过随即想到婚姻可以弥补。
在尤安震惊发呆的时候,维提克慢吞吞地回答那被打扰的人,提醒他们注意已近秋天,最好不要时常在外办事,否则受寒事小,受惊事大,毕竟世上最危险的事莫过于在别人家的花园里偷情,一不小心就可能招惹大麻烦。
维提克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变成另一种模样,声音冷淡,有点儿漫不经心,以及一些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那对偷情的人被激怒,本来很想出来叫骂一番,但只看了他们一眼,确切说只看了维提克一眼,就在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后,迅速地逃走了。
尤安这才知道,维提克之前的承诺并非虚言,他说会保护她不受流言侵害,恐怕是可能的。她犹豫了一下,决定直接询问他的身份,她并不怕裴泽丹,此刻亦不怕维提克,虽然他看来很危险,但有种古怪的优越感,令她坚信他不会伤害她。
她果然开口问了,一如之前的率直,而他也果然如之前般笑个不停。
尤安气恼而有尊严地求他快些回答,因为她要据此决定是否该立刻离开。
维提克继续笑,大概是终于确定她不会因得知自己的身份而改变态度,他笑着回答,“看来我不仅无法保证那些背后发生的事,甚至连眼前的一切也难以掌控啊。”
这一刻,尤安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勉强保持站立,“原来是……陛下……”
“今夜我只是维提克,一个来自有山和大海的偏远地方的人。”他毫无羞耻感的继续笑,并且趁着尤安短暂的混乱,过去亲吻了她的一片衣摆。
这做法确很恰当,尤安在他接近的时候便已清晰,打定主意,若他敢强吻,便会动手揍他,然后告诉他,她是多么厌恶一个该死的、有家室的、老男人。作为帝国皇帝,维提克显得太年轻,年轻得几乎不像是那个年纪的人,表现也太轻率,轻率得令尤安怨恨,他给了自己一些不正确的错觉。
然而他只是轻轻拿起她一片蓝色丝绸的衣摆,温柔地吻它,再将它放回原处。
尤安目瞪口呆地看他做这一切,耳边似乎又响起他铺陈传奇故事的歌声。
……放荡不羁的龙王奥尔多·叶尔,无视安里夫神族之尊严,摘下关系三族命运的禁忌之花艾希亚……
她再次强烈地感到维提克就是传说中的龙王,而自己是那将被冒然摘下的艾希亚之花。
维提克抬头看她,这一眼间已经望穿她整个心思,“我不是龙王。”他的眼睛闪光,又是危险的紫光,亦是充满欲望的光,“但我不会放开我所要的,无论是艾希亚之花,还是别的任何!”
尤安觉得他想吃掉自己,吓得转身就跑,然而就算回到家里,关紧大门,那双闪着奇妙紫黑色光芒的眼睛仍然紧跟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她已经成为帝国皇帝想要的人。她一个字也无法对贵兰母女说,她甚至不能自那颤抖、紧迫、几乎窒息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在维提克最后宣告的扭曲气氛中,直到独自躺在卧室的床上,在一片静谧中,很羞耻地承认自己完全陶醉在他霸道的气势中。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任何,尤安发誓不会因为爱改变自己,尤其不会成为一个男人的宠姬。
次日,裴泽丹太子亲自登门拜访,尤安烦恼得几乎想从窗子逃走,他的出现令她不能继续沉迷梦境,躲在被窝里强调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小女孩的梦。然而她既然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便不能再以平常心待他,这很令人痛苦,因此当她不得不装扮自己,就对镜子里的自己说,记得要找个有身份的丈夫,至少能不需如此谦卑的接待一个不懂克制的少年。
尤安抱着壮绝地心情去面对裴泽丹,她拒绝他,又和他的父亲单独聚会,被他父亲调戏而充满变态的快乐,并且在中途逃离,他一定很生气,而她决定屈服权势,让他在有限的范围内发作一下,不过若他做得太过分,她也会警告他,就算他是未来的皇帝,也不能对一个未婚的淑女太过造次。
结果裴泽丹的表现出乎意料,他请求尤安原谅,因为他没能擅尽职责,将她平安送回家中,他似乎一点儿不知道尤安曾和自己的父亲单独相处,也不将尤安昨夜的拒绝当真,尤安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摆出一幅主动追求者的模样,然而她没有勇气问。
这天傍晚,谜底揭晓,有位神秘的客人前来拜访。
那位客人等在自己的车,传话的是一些表情严肃的仆人,他们坚持不肯进屋来,气派得让人想让他们滚蛋。鉴于身边不断出现身份高贵但行事古怪的人,尤安勉强忍耐,心里发誓就算出现的人是皇帝维提克,也不再退让一步。
尤安进入车里,发现自己上当,车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听到自己被关起,车飞快启动,将她载往不知何处去。奇妙的是,她并不害怕,只是有些懊悔,如果知道今天自己会被绑架,甚至是死,那么之前抓紧时间愚蠢的恋爱一次又何妨,再说如果今天她注定要死,成为皇帝一夜宠姬的细节似乎不值得那么在意了。
因为太感叹了,尤安开始哭,她痛恨自己的愚蠢,不过这眼泪在别人看来,自有别的解释,尤其是将她抓来的人,面对她的眼泪,竟然哈哈大笑。
“你应该好好大哭!”那笑声如同午夜的恶枭,纵然处在皇都巨室的华屋也无法令人减轻丝毫厌倦,尤其犯罪者竟然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是帝国的皇妃,出身九龙家的名门千金,皇帝维提克的正室。当时大家都在背后叫她疯子裴莉丝,传她的恐怖手段,后来编年史家编撰并一一查明流言,到最后绰号成为代号,每本书上都叫她疯后裴莉丝,写她为了权力,干尽伤天害理的事。那时候,当然是尤安的儿子已经成为皇帝,她可以慢慢品尝胜利,不过两个女人的第一次见面,对尤安来说,仍然充满屈辱。
裴莉丝身材不错,但容貌一般,看上去大概四十岁,传说她比皇帝年长一岁,似乎是真的,因为生产过五次,尤安觉得她很伟大,竟能保持身材,而且未被连续丧子的悲痛击倒。同时又不免同情她,有个维提克那种条件的丈夫真是辛苦,若非时常弄出些恶评,她大概很难得到丈夫的注意。
尤安平静地等着被骂,她佩服裴莉丝皇妃的消息灵通,一个女人若能如此掌握丈夫的一举一动,那么应当得到一些奖励,比如将那个可能的狐狸精毁容。果然她被骂了,但内容猜得全错,皇妃傲慢自大,咄咄逼人,而且用了一连串的祈使句命令型,她丝毫没提丈夫维提克,只是对她诱惑、玩弄、拒绝、伤害皇太子裴泽丹大大震怒。
皇妃的指责太过分了,尤安感到被侮辱,她想反驳,立刻被人按住扇了耳光,那几个巴掌彻底践踏她的骄傲,也毁灭她所有的忍耐,她从未想过将受此无妄之灾,对裴莉丝的怨恨瞬间变成燎原大火,但其中有一点是意外收获,她发现自己不能忍受被人毁容,即使她真的选择成为狐狸精。
“远离我的儿子,否则我会让你尝试比杀了你更可怕的事!”
然而裴莉丝的宣告注定没什么意义,下一秒钟,大门被一道明亮的蓝光轰开,维提克皇帝在一片混乱中华丽登场,他身后跟着……皇太子。看到维提克出现,身着处在宫廷内的盛装,尤安的眼泪又婆娑而下。
“母亲,您怎么可以这样做?!”裴泽丹愤怒得涨红了脸,他对自己的母亲大叫,然后是父亲,“父亲!您!您怎么可以!!”
维提克皇帝抱起了尤安,那真是华丽的一刻,不,是历史性的一刻。他抱着她来到裴莉丝皇妃面前,为着这个少女所受的侮辱,腾出一只手来,面无表情地,打了尊贵的皇妃一巴掌。
那清脆的声音仿佛宣告着毁灭和新生。但尤安仔细想想,其实是另一个声音,她又叹息了,为自己所受的屈辱,哭着哀求所有都还在为情势剧变懵懂的人,“给我找个丈夫吧,我想结婚,清清白白地嫁去做正室夫人。”
时至今日,尤安仍忘不了他们的眼神,但事情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