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瑜雨

3、第 3 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梦萱觉得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屋外终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在嬉笑着，还有几个男人在高声叫嚷，似乎是在喊明逸什么的，梦萱没能听仔细他们到底在喊什么，不过她知道是闹洞房的来了。梦萱几乎是以一种激动得难以复加的心情等待他们到来，自从在正厅和那个陌生的王爷拜过天地后，她便被人扶进了洞房，这之后的几个时辰内，除了几个侍女进来问过她的需要，帮她倒过几杯茶水外，梦萱几乎没吃过任何东西，而早上她更是在卯时就起身梳妆，只略用了一丝点心。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她，做新娘也是一件辛苦的事。在被饿得几乎已经感觉之后，梦萱开始忿忿不平的想。
　　“吱呀”厚重的房门终于被推开了，杂乱的脚步声在屋里响起。
　　透过盖头低垂的流苏，梦萱看到了一个人正站在自己面前，她认得那个人脚上的靴子，黑色布面，上面用金线细细地绣了数条金边，在拜堂的时候，她除了看了无数人腿外，就属这双靴子看的最清楚。
　　这是，她丈夫的靴子。
　　梦萱的心突然一紧，原本端正的放在膝的手也慢慢地握了起来。
　　“请新郎接喜称，从此称心如意，白头到老”喜娘在一边说着讨喜的吉祥话，手里捧着一个银漆盘，上面放着一杆包着红绸的称杆，这就是那所谓的喜称了。
　　可是他并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梦萱静静的看着这双靴子，它们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感觉就像是在和自己对峙。
　　洞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原先那种喧闹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明所以的人们小声地嘀咕“怎么回事啊，新郎倌怎么不揭盖头阿？”“是啊，出什么事了么？”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职责，喜娘第一个打破了冷场“请新郎接喜称”她用惟有人听不见的音量重复了一遍，这下在身边人的催促下，他终于慢慢的转过身去，从喜娘手中拿过了那杆称。
　　只是一瞬间，就在梦萱还没有明白过来的时候，她头上的盖头就已被人挑去，就像久在黑暗中的人不能即刻步入光明，在盖头下遮蔽了很久的梦萱受不了突如其来的烛光，深深地低下头去。
　　那些闹洞房的好事者可不甘心让新娘子一直低着头，全都哄起来了。
　　“别害羞阿，新娘子，快把头抬起来啊”一个明显带着酒意的声音发难。
　　其他人一听见也跟着起哄。“对阿，我们可一直等着看新娘子你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原本已经够闷热的屋子更加闷热了。
　　已经很紧张的梦萱更加局促不安了，手心也慢慢的沁出了汗，额头上更是蒙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真是闹死了，好像过了“几个时辰”那么久，梦萱才终于慢慢抬起了头。
　　好不容易看到新娘子后，喧闹的洞房一下子更闹了，宾客的惊叹声响成一片，他们眼中的梦萱盛妆艳美，寰低鬓贴，眼润息微，论雅淡，似荷粉娇羞，看娇羞，真是杏花烟润。
　　好个美人儿。
　　梦萱没有听到他人的惊呼，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个男人——溪扬名逸，那个注定和她纠缠一辈子的男人。
　　一个冷静的人，这是梦萱对他的第一印象，一件大红缂丝四爪蟒龙团云吉祥纹的喜袍合身的穿在他身上，显得修长挺拔，梦萱目测了一下，自己可能就到他的肩头。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双有神的眼睛，黑白分明，波光潋滟，变幻莫测。这一刻他看祥你的眼神，也许下一刻你就会觉得那只是光影在他眼中变幻，这是双没人能读懂的眼睛。
　　让梦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的是，在他和她眼神交会的瞬间，一股逼人的寒意向她袭来，是他的眼神，有不屑，有嘲讽，有讥笑，而更多的她看不透，读不懂。这样的目光交会转瞬即逝，只剩冷漠。
　　“请新郎新娘和交杯酒，从此美美满满长长久久。”喜娘打断了他俩的对视。
　　机械的从侍女手捧的金盘中拿过白瓷酒杯，梦萱转向明逸，人们的喧闹声此起彼伏，在手臂接触的那一霎那，寒冷的战栗传遍了她全身，看着这双冰冷的眼睛，梦萱头一仰，强咽下了那杯苦涩的酒，再次将头深深的低下，却不再是为了耀眼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