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至，行思迟（gl）》寿头

38、Chapter 38

　　再次看到程思行的照片是在微博上，标准合照pose：嘴角微弯，表情温和，暗藏一丝不自然，如果拿量角器去量上一量，估计每个笑容里嘴角上扬的角度都一模一样。照片是一方论坛里顾畔、沈霏和其他几个小伙伴相约去大理时拍的，夏半心下略有些羡慕，随着拍摄进入尾声，等程思行回北京，要忙着冲底片、剪样片、后期录音制作，之后双片送审、做拷贝，等通过审核就开始发行，发行更忙，要去各处参加活动、接受采访 ……

　　纵使再忙，程思行与她的联系从未间断过，就算没有时间电话或者视频，每天都会有几句信息，哪怕只是寥寥数语。夏半有时会觉得很矛盾，尽管理智上她十分理解，但是情感上，能听到程思行的声音、能在视频里见到她，她就会开心，若是几天没见或是没听到声音，又会觉得煎熬。她反反复复在踏实和忐忑中纠结。

　　她的患得患失把一心憧憬着能去别家公司的周怀宜给吓到了，如果她顺利通过几轮面试被聘用，会有几个月的时间去米国培训。见不到何莳，抱不到何莳的每一天，她大概都会觉得难熬，想到这一点，她不免越发同情起夏半来。

　　敌过异地恋最好的办法，是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业余时间里夏半偷偷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把新浪微博和tumblr上所有关于异地恋的心情都搜集起来，作为坚守下去的一个正能量发布。无论是异地恋还是同城恋，每一段恋情有相守自然会有分离，那些分开的理由足以让相守的人引之为鉴。这么一个默默耕耘的微博账号在没有推广宣传的情况下，竟也引来了无数的关注者。

　　电影拍摄结束后，程思行匆匆来了一次海上同卓雅宁谈宣传的事情。等后期制作完成，先办个影评人试映，之后选三个大城市组织私人看片会。夏半告诉她，那些照片放出去很是成功，不光是她和虞美人原先的粉丝，很多不认识两人的，也十分喜欢她们。这真是一个御姐横行的年代呀。两人在剧中有些暧昧的照片在百合圈里传播频繁，她有预感，等电影上映之后，会有更多的同人文出现辅助宣传。而这个商业大片横行的市场里，这样清新的文艺片，既切中女性敏感点，又有些暧昧不清的百合元素，会使得那些在正规渠道见不到百合的百合控们走向影院。

　　电影按照程思行的期望制作完成，票房已不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她道，她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那部分。

　　比起先前那次见面，她黑了、瘦了。夜里躺在夏半的怀里安安宁宁地睡，整个是累坏了的样子。

　　夏半吻过她的额头，她想，也许应该给程思行一块腰牌，在她的世界里来去随意。

　　腰牌上就刻“如来 ”这两个字。

　　周怀宜对这个想法赞不绝口，如来如来，带着微妙的讽刺。

　　自从于惜电话里问了何莳她们两人的关系，何莳没有否认之后，原以为会出现的激烈的伦理大战场面迟迟没有出现，提心吊胆准备良久的周怀宜几乎都要以为于惜大概是对何莳绝望了。

　　然而，人又怎么会轻易绝望呢。

　　接到于惜的电话后，周怀宜向卓雅宁请了几个小时的假，于惜约她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碰头，同电视剧里常演的那样嘱咐她不要告诉何莳。在咖啡店的小角落里，她见到了一脸盛气的于惜和面露尴尬的顾千帆。她叫于惜阿姨，有些奇怪地看了顾千帆一眼，顾千帆耸了耸肩，冲她无奈地笑笑，想来是被于惜拖来的。顾千帆问她要喝什么。她和平常一样点了一杯拿铁，加一个浓度，用脱脂奶做。

　　于惜意外，这周怀宜在她面前竟未露半分怯意。轻松点了饮料之后，没有如她所料那般在她不屑的逼视下不安，亦没有问起要她来的原因，只抿一口拿铁，背靠着椅背，礼貌地看向她，客气地微笑。原本准备好的先声夺人的开场白一时派不了用场，她只得直接进入正题： “希望你从何莳家里搬出去。 ”

　　周怀宜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为难， “这有些难办，我们签了租房合同，无论是她还是我，违约这种事情都不大好。 ”

　　“签了多久的合同？ ”

　　“五年复五年。 ”

　　于惜冷笑：“你是在耍我吗？ ”

　　“哪里敢，我一向尊老爱幼。 ”周怀宜眨眨眼，做惶恐状。

　　顾千帆险些将口里的咖啡喷出来，只好借助擦嘴遮住了自己的笑脸。毫无预兆的被于惜叫出来和周怀宜谈判让他觉得十分可笑，他推脱不得又联系不上何莳，只能做这恶人，他想着若是于惜把何莳的小女朋友欺负太过，自己还能打打圆场。倒是没有料到，眼前这年轻姑娘带着微讽的笑意，偶尔显露几分桀骜的脸上只写着四个字：不服来战。

　　于惜缓了缓脸色，道：“既然你是这个态度，那么我就直说了。你年纪比何莳小，工作也没几年，还要租她的房子住可见经济条件也不怎么样，何莳有女儿，怎么都要找个有经济实力的人，且不说你配不上何莳。光说你们两人都是女人，成何体统。 ”

　　“两个人除非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分同秒生，否则总有一大一小。我们认识的时候，何莳就有安生，经济实力这种事情，又不是卖身要挑个好买家，我可是在日益增值中的。至于两个女人，我想以阿姨这般见识广博，应当知道很多发达国家同性可以结婚，所以不存在什么体统问题。 ”

　　于惜有些不耐烦，“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我女儿？ ”

　　周怀宜笑了几声，道：“阿姨，这话真像狗血韩剧里的台词，只是一般韩剧里，那个盛气凌人的长辈通常会拿钱来赶人，要么现金一麻袋，要么支票上的零随便写，空口白话还不作数呢。不晓得你们给多少钱？觉得你女儿值多少钱？ ”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言好语劝你，你 ……”于惜提了声音，又竭力克制，公共场所，她得要忍。

　　顾千帆清咳几声，刚想说话，只听周怀宜冷然道： “真是不难想象顾家阿姨当初找何莳谈的时候，说得该有多难听呢。今次倒是轮到了阿姨你。何莳是成年人，和谁在一起是她自己的选择，而她自己也有人生计划，不劳烦阿姨你操心。 ”顾千帆和于惜的脸色同时变得有些难看。

　　“那么你呢？ ”于惜又道：“你的父母会怎么想？会同意你和一个带着女儿的女人在一起？ ”

　　“我父母一开始估计会和阿姨一样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周怀宜温言道，“所以我也在努力，换工作、求发展，我的目标是能早日做到财务自由。何莳之前和我说过，将来的计划，不该是一个人计划的，而应该是两个人共同计划的。我想，如果我们朝着一个方向，总能有幸福的生活。而我父母见到我幸福，必定能够感受得到，虽说可能与他们所认为的幸福不同，但天下父母心，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我想，阿姨也该是这么想的，是吧。 ”

　　于惜气结，“我倒真是小看了我这个女儿，也小看了你。 ”

　　说得理直气壮，一脸淡定，可周怀宜自己知道，她的脑中乱作一团，只凭本能应对，手心已是一片冰凉。

　　于惜看看沉默不语的顾千帆，当年顾千帆的母亲同何莳说了什么，周怀宜不知道顾千帆不知道，可于惜是最清楚不过的。不知怎的，心中却是一软。“你真喜欢安生？”

　　“喜欢啊，其实……安生真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周怀宜的潜台词是，从小那么懂事，那么会看眼色，是因为在一个需要察言观色的环境里呀。

　　一时，三个人都不出声，顾千帆结了账，他说，公司还有事情，他必须回去。于惜没有让顾千帆送她，自己叫了车，上车之前，她冷冷打量周怀宜，道，“我不会同意。”

　　周怀宜还是微笑，“阿姨再见。”

　　“抱歉。没能阻止阿姨找你。”顾千帆觉得很抱歉，今天这一出，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也不是他计划中的。

　　周怀宜摇摇头，“你也不想的。阿姨的态度，已经……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

　　“比我妈讲道理。”

　　“你……有没有怪过你妈？”

　　“怪过，更怪自己。是我没有信任小莳，我本应该知道，像小莳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和别人在一起。一旦和你在一起，她就不会轻易离开你。”

　　察觉顾千帆有些黯然，周怀宜道：“……你总是安生的爸爸。”

　　顾千帆自嘲地笑笑，“是呀，我总是安生的爸爸。”

　　两人在咖啡店门口道别，各自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告诉何莳。

　　谁知，这家店里除了他们尚有别人。

　　在咖啡店门口的马路上，卓雅宁险些给一辆汽车撞到，幸好雷莛雨眼明手快将她拉开，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女人连连道歉，雷莛雨挽起了袖子很是生气，卓雅宁无法，只得将她拉进店里让她莫要计较。才坐定，就看到于惜、顾千帆、周怀宜均是一脸严肃的前后脚进来，两人好奇，干脆就在一个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听着。

　　“如果是你，你会告诉何经理吗？”卓雅宁瞅着他们离开，问雷莛雨道。

　　“我？我哪里憋得住，肯定马上就打电话给你了，简直气死个人嘛。”

　　卓雅宁笑着捏她的脸，“我就知道。”对她来说雷莛雨的可爱之处就在于此，不懂藏不懂瞒，完完全全的一根筋通到底，无需劳神不需猜。“不对呀，之前有一次你生我气就没有说，还有先前离家出走，不也很能憋嘛。”

　　“啊，讨厌……你就记恨着了？一直记一直记了？”

　　“唔，我又担心又着急又生气，自然记恨着。”

　　“求放过……”雷莛雨扯着卓雅宁的手，摇啊摇摇啊摇。

　　“无赖。我得要回公司了。”周怀宜下午请假，卓雅宁猜测，以她的性子，何经理是要被蒙在鼓里了。

　　回到公司里，正巧何莳迎面走过同她打了个招呼。卓雅宁应了，想了一想还是回身叫住了何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