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至，行思迟（gl）》寿头

26、Chapter 26

　　大年夜里爆竹声声，此起彼伏，何莳在于惜家里吃了年夜饭后就带着何安生回了家。吃饭间，于惜不理会丈夫的多次暗示，都将话题转移到顾千帆的身上。顾千帆和她小姐妹的女婿比起来是这样的英俊潇洒又有钱，与何莳是这样般配，对安生是这样的宠溺。听到宠溺这个词，啃着鸡大腿的何安生嘴角一抽，这外祖母显然是玛丽苏文看得太多。她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看完了全本的《上下五千年》、《世界五千年》，玛丽苏文对她来说，比《中国神怪故事大观》还要传奇。
　　何莳对于惜所说的那套全然免疫，听她将顾千帆说得这样好，忍不住道：“那你看你还有哪个小姐妹的女儿没有结婚，就把顾千帆介绍给她，当是积德行善。”于惜心里头有些不高兴，碍于大过年的又是年三十不好发作，将那口气忍了下去。
　　想着临走前父亲说，如果她真的不愿意接受顾千帆，他会替她劝劝她妈。何莳揉着太阳穴，忍不住叹了口气。
　　“妈妈，年三十不好叹气呀。”安生洗了澡，换了睡衣爬到床上，“之后我们还要去外婆家么？”
　　“你不想去就不去了。”何莳摸摸女儿的头，母女俩都不愿短时间内再听于惜说起顾千帆。
　　“好呀。”安生拍拍小手，喜形于色，“写乐怎么还没有回来？”
　　“她回家去了，她妈让她这两天住家里面。”
　　“咦，是回娘家的意思嘛？”安生眨眨眼睛：“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给安生那句回娘家逗笑了，何莳道：“才不见了一天你就惦记她了，那么不舍得她？”
　　安生笑问：“妈妈不惦记？”
　　笑容里的挪揄一闪。何莳一怔，一时有些难以分辨安生的话里头有没有别的意思在。
　　“妈妈，我去睡了，外面真吵。”安生打了个哈欠。
　　“不和我一起睡？你小时候可是一直吵着要和妈妈睡的。”何莳亲了亲女儿的脸蛋，拉着女儿的睡衣问。
　　安生想了想，“我还是和小熊一起睡。妈妈边上就留给……”
　　“什么？”突如其来的爆竹声令得何莳没有听清安生的话。
　　安生笑嘻嘻地亲了亲她的母亲，说：“妈妈，新年快乐。晚安。”这才跳下床，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对于女儿的早熟聪明，何莳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并没有其他父母望女成凤年少成名的想法，她希望安生不要愚笨到被人欺负，不要聪明敏感到被聪明所误，能够简简单单的健康成长就好，只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安生的成长注定无法如她所愿那般简单。想着女儿，思绪又飘到了周怀宜身上，因着顾千帆、于惜和自己工作忙碌的关系，她多少觉察到周怀宜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她工作间歇了怀宜又忙起自己的事情来。学英语？真的只为了学英语么？她原以为等过年的时候两人安安静静相处几天一切都会好的。可是过年啊……
　　“人生的恋爱是多变，聚了又分开只有恨怨，缘缘份份聚散，命运在转，谁能预料或尚有明天……如何为情为梦为爱守候，一生不悔彼此能相拥有……”听着陈慧娴与黎瑞恩的《为情为爱》何莳不觉有些痴了，直到铃声响起第二遍，她才意识到这个铃声是属于周怀宜的，按下接听键，“何莳，你是睡了么？”周怀宜的声音传来，在耳边，在天边。
　　何莳摇着头，“我在等你的电话，刚才走神了。”
　　“吃饭的时候想微信你来的，但是怕你妈说你吃饭也没太平。吃了饭又被我妈拖住说些有的没的，这才晚了。你几时回的家？还好么？”
　　“吃了晚饭就回来了，没什么特别的，放心。你呢？年夜饭吃什么了？”
　　“我？我挺好。”周怀宜语气轻快，没有提到吃饭的档口母亲要她去相亲被她拒绝的事情。“我妈懒得想吃什么，所以年夜饭几年雷打不动都是火锅。在这里都睡不习惯了，我会尽早回家的。”
　　听得她说“回家”，笑容攀上何莳的嘴角，“大过年的，可别因此惹你妈妈不开心，别老惦记着回来。知道吗？”
　　“是是。”周怀宜问起安生，听说她睡了，又道：“给安生的压岁钱在抽屉里，你帮我放到她枕头底下吧。初一掏枕头底下，是我小时候过年最高兴的事情。”
　　“好。”手机贴着耳边渐渐热了起来，像是周怀宜在她耳畔絮语，何莳脸上有些发烫，她低了声音说：“唔，怀宜，想你。”她听得那边的吸气声，在嘈杂的爆竹轰鸣声中，那个人说：“我也想你。”
　　初一、初二何莳和周怀宜都被迫着去亲戚家走动只能每天用电话联系。初三是周怀宜外婆的生日，等吃了中午那顿寿宴基本就可以回去了。同何莳说着回去，周怀宜语调雀跃，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
　　“回来想吃什么？”
　　“白粥或者泡饭。”连着大鱼大肉，周怀宜觉得发腻，只想吃些清淡的东西。
　　“过年吃粥和泡饭都不大好吧？”
　　“只要头三天不吃就行了吧，管它呢。何莳，我想吃粥，我想吃泡饭。”
　　“好，好，那么我们晚上吃粥。”
　　吃粥也得有下饭的菜呀，想着周怀宜嘴刁，何莳找了包小黄鱼出来用盐腌了油煎，炒了个咸菜冬笋丝，再开一瓶虾油露小酱瓜，白粥泡饭皆宜。
　　和安生一起睡了个午觉，琢磨着再过一会儿就能见到周怀宜，何莳脸上泛起浅浅的微笑来。家里的电话响了，她慌忙接起：“怀宜……”
　　电话那边听着她的欣喜愣了一下，“我是顾千帆。”
　　“哦……”
　　“下午可以带安生出来见个面吗？”
　　“今天下午？”等一会儿或许周怀宜就回来了，何莳手指绞着电话线，有些不情愿。
　　“明天我要带父母去外地的亲戚家里，估计要年后才能回来。”听出何莳的别扭，顾千帆道，“接连几天走亲戚你和安生一定很累，可是何莳，过年这种团圆的日子，你不愿意让我母亲见你和安生，至少得让我见一见吧？”
　　“……”
　　“就下午茶的功夫，好吗？不走远，你家附近那个必胜客。”顾千帆补充道。“上次安生说，想吃必胜客的薯蓉。”
　　“那就只是下午茶。”何莳咬着下唇，答应下来。于情于理，过年这种时候，确实不该不让顾千帆见她的女儿。
　　挂了电话，先发了个短信给周怀宜，说自己有事要出去，晚饭前见。周怀宜回复的短信即刻来了，说好。
　　一边替安生换衣服，一边告诉她过一会儿和顾千帆的见面。安生嘟囔了一句，“又是他……”
　　“有压岁钱拿哦。”
　　“已经收过妈妈和写乐的压岁钱啦。”安生一副不为金钱所动的样子。“而且之前也收了好些。”
　　“可是呢……压岁钱这个东西谁会嫌少呢？是不是？”替女儿戴上围巾，何莳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
　　三人在必胜客碰头，顾千帆替何莳与安生拉开座椅让她们坐下后拿了个红包出来给何安生，“给，压岁钱。”
　　安生看了看母亲，母亲点点头。她对顾千帆说了“谢谢，恭喜发财。”后才收了下来随意丢进自己的小书包里。
　　“你上次说喜欢吃薯蓉，今天想吃吗？”顾千帆将菜单递给安生，问道。
　　“哦，可以呀。”安生没有接，眼神随意扫过餐厅，落在了装饰花丛的另一边，从花丛叶子的缝隙处看去有个脑袋时隐时现。
　　“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顾千帆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认识的人。
　　安生收回视线，扫了母亲一眼，道：“没什么。”
　　又问了何莳想吃什么，顾千帆这才点了些薯蓉、鸡翅、薯格之类的小食和饮料。同何莳一样，对于亲戚间问来问去的那些事情，他也十分不喜，作为一个标准适婚男性，他自然也是亲戚口中蜚短流长的对象。
　　“他们甚至还问我是不是gay.”顾千帆往椅背上一靠，有些无奈地看向何莳。“我还有gay的潜质？”
　　何莳笑着打量他一番，点头道：“论身材长相，确实有些gay向。”
　　“在安生面前说这个要紧么？”安生的窃笑让顾千帆意识到她明白gay的意思。
　　“不要紧，现在的孩子什么不知道。”何莳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又拿纸巾擦掉了唇边的咖啡印。
　　娴静的女人味中带着三分少女的俏丽勾起顾千帆对往事的怀念，曾经，他们一度如此亲密，如果岁月就这样一直下去……亲戚劝他早日成立家庭，他想到何莳与安生之余，还有些动摇。但方才，他确确实实生出了想要就这样安定下来的念头。有一个温柔包容的妻子，一个调皮可爱的女儿……一个家。 “小莳……”，他用少年时的称呼唤她，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
　　何莳皱了皱眉，几乎第一时间将手缩了回去，为掩尴尬，她无意识地环顾四周，无意间捕捉到装饰花丛的空隙中闪过的一张熟悉面孔。
　　怀宜？她在这里干什么？她与她竟只隔了几张台子？
　　何莳透过装饰枝叶的空隙张望，周怀宜的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皮肤黝黑，相貌平平，姿态有些紧张，周怀宜则撑着脑袋，松散闲适。她竖起耳朵隐隐听得那男人问她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难道竟是相亲？何莳觉得好笑。周怀宜的表情镇定自若，没有半分勉强，嘴角还挂着礼貌的微笑，从零星听到的几个词语里，她大致推测出，周怀宜在同那个人说她最近看的小说、打的游戏，还有她喜欢的朝代。这些她还没有和她讲过，就像去相亲这件事情一样，她都没有透露过一星半点。
　　“何莳？”顾千帆对着她和安生说着自己对未来的展望和规划，见她一直没有出声，想要问问她的想法。
　　“什么？”再次看向他的时候，何莳面带愠怒。
　　顾千帆仍旧愣了一愣，“我说错什么了？”
　　“你说什么了？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何莳转头看向安生，“他说？”
　　安生瘪瘪嘴，表示不知，耳朵仍朝着装饰花丛的那头，她比她的母亲更早发现在相亲的周怀宜。
　　顾千帆苦笑，显然这娘俩都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那刚才这两人聚精会神的都在听些什么？
　　装饰花丛的那头，周怀宜正与那相亲对象聊着历史，肚子里有多少埋怨，面上笑得就有多欢。顾千帆领着何莳、安生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见他们了，在她看来这一家三口还真是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她听相亲对象问她：“你喜欢过年吗？”
　　“太喜欢了，这样一个阖家欢乐的好日子。”从牙缝里挤出那几个字，最终酸涩盖过了冷笑，周怀宜将面前的咖啡一口喝掉。

作者有话说

　　俺寿扒皮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