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之声》云拂衣

15、番外 于晋

　　中秋节，合家团圆。
　　于晋是个宦官，他没有家人，从宫中出来后他本想送些中秋礼给谢瑾，可想了想又收起了这个念头。
　　满月下，他喝了两杯酒正要去休息，转身就看到一个此时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站在了他面前。
　　“一个人喝酒不闷吗？”月华下清冷如仙的谢大姑娘缓缓走近。
　　“你怎么这时来了？”
　　“来陪你喝杯酒。”
　　这一刻，谢瑾的笑容温暖了这方亭院中清冷的月光。
　　“这个时间，你怎么出来的？”
　　“你猜。”谢瑾将于晋之前的酒水倒了一杯，然后将酒壶递给于晋，“喝一杯吧。”
　　酒入喉，带来淡淡的暖意。
　　“酒喝了，我送你回去。”……谢瑾还想再来一杯，于晋不肯，收了她手中的杯子。
　　月上中天，星光洒了一地。
　　于瑾和谢瑾并肩而行，静谧无人的路上那幽幽的桂花香若隐若现。
　　“好香啊，今年的桂花似乎开得格外好。”谢瑾找了个话头打破这静寂。
　　“你喜欢桂花？”
　　“情疏迹远香馥逸，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炉，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谢瑾点头道：“花藏于叶间，虽不见其形，然其香悠长，怎不可爱？你呢，不喜欢吗？”
　　“还好，我更喜欢紫藤萝。”于晋说着，眼中带着怀念，“我的家乡在晋州，那里山间爬满了紫藤萝，每到春日花开的时候，一串串淡紫色的花穗盛放，特别漂亮。”
　　“是吗？”谢瑾抬头，轻声道：“若是可以，我也想去看看。”
　　于晋没有接她这话，只是说道：“你到家了，要怎么进去，叫门吗？”
　　“我不从大门进。”
　　谢瑾将于晋带到院墙拐角处，说：“从这进去没多远就是我房间。”
　　“怎么进？”
　　“看我的。”
　　说着，谢瑾向前冲了两步，跳跃踩墙，伸手借力攀登，然后就坐到了墙头，看得于晋一脸懵。
　　“你……”
　　“跟我师傅学的，他不仅教我医术，还教了我好多东西呢！”
　　月光下，她的笑颜如花，惊艳了他的双眸，面染霞！

　　半月后，于晋生辰，皇上赏了他一日清闲，一早，他便在家中静坐，等着即将上门的人到来。
　　门房打发了一个个上门送礼的人，于晋等的人才终于缓缓来迟。
　　“给，这是我今天要买的物什食物，买好了在老地方等我。”谢瑾把菜篮子银钱和采买单子同往常一样都交给了于家的下人，就抱着手中的一盆植物走向于晋。
　　于晋接过他手中的花盆，看着谢瑾摘下围幕对他说道：“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我找了好几日才寻到这株紫藤，同人家说好了今天去挖的。”
　　对，谢瑾带来的是一株紫藤，枝干拇指粗细，说是生长了三年多了，因为要移植，上面的藤蔓已经修剪，根须覆了薄薄的土放在花盆中，她一路上端着过来的。
　　“谢谢。”无限温柔在他眼中流淌，于晋知道，谢瑾送来的不仅仅是一株紫藤萝，还是他对家乡的思念。
　　“那我们去种上。”
　　那株紫藤被种在了于晋睡房外的墙边，他推开窗就能看到它的身影。
　　给它浇了水，谢瑾感慨，“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晋州的紫藤花开，但明年我就能看到这株紫藤开花是什么模样了。”
　　“等明年开花了就摘来给你做藤萝饼。”
　　“为了你的藤萝饼，今天我给你做长寿面！”谢瑾说着，又问，“你中午要和朋友同僚聚会吗？”
　　“不用，他们订的席面在晚上。”于晋这么说，没说是他特意安排在晚上的。
　　吃着谢瑾的长寿面，于晋从怀中拿出一小布包从桌上推给谢瑾。
　　“这是……给我的？”
　　“谢礼。”于晋低头吃面，耳根有些红。
　　谢瑾打开来，是一支被帕子包裹的很好的多宝珠钗，嵌金白玉如意的钗头上点缀了南红的小柿子，碧玉的小葫芦，金丝颤枝的南浦珠还有用黄翡翠雕刻的几朵零星的小桂花……
　　“你按玉如意的中心，这支钗可以分成两支。”于晋示意她试一试，又补充道：“放心，这支钗上的珠玉都是这些年用月俸银子攒的，干净的。”
　　果然，那支钗在谢瑾的动作下一分为二，一支如意头，一支葫芦小柿子。
　　“我很喜欢。”谢瑾看着它，十分喜爱，而这份欢喜只有两分是对这支钗本身，更多的是对送钗的人，“你能帮我戴上吗？”
　　于晋看着谢瑾持钗递来的手，半晌放下筷子取过那支钗，起身走到她身后，小心的将那支钗插进她的发间。
　　“好看吗？”
　　谢瑾笑问，于晋点头，眼前的姑娘是他见过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那日之后，于晋一个月都不见谢瑾踪影，怕她出事，便着人去探听一二，听下人来报才知这些时日谢家正为谢瑾相看夫家。
　　一时间，于晋浑身冰冷，那一刻他才想起来自己是什么人，而谢瑾又是什么人！
　　又过了十几日，谢瑾才又出现在于家。
　　她情绪不高，看着他强扯了个笑，却一点儿也不好看。
　　“我好久没来，你……”谢瑾无话找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晋看着她，恍如隔世。
　　“我听闻谢大人在给姑娘寻夫家，相中了翰林院林编修。”于晋将事情道破，“姑娘喜事将近，我给您道一声恭喜。”
　　谢瑾看着他，轻声道：“我没同意。”
　　“姑娘若是不喜林编修，其实，同姑娘门第相当的世家公子还有很多，据我所知，王大人家的二公子……”
　　于晋的话还未说完，谢瑾便冷冷的打断道：“你就这么希望我嫁人吗？”
　　于晋垂首，并不看她，只低声道：“姑娘，在这世上总有些事是不能如人所愿的。”
　　“我先走了。”
　　谢瑾离开，于晋看着她的背影没有挽留。
　　他知道，这道身影，他一生也无法拥有！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道身影，终此一生也只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