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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霸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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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舌兰,最霸道的武战之族。
这个花武器种族果敢、凌厉、战力无匹。他们的人形以稀有的烟紫色头发和眼瞳著称,化身形态则为传统的冷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这其中,又以“刀”之化身最为尊贵罕见。能够化身为刀的龙舌兰族人,自古以来就被人敬畏地唤作“淬炼龙血的霜降之钢”。
与一切花武器一样,他们是能够化身武器陪同人类作战的特殊种族。与其他花武器不一样,龙舌兰从来只以简明与效率为尊。只有那些最具天赋的御花人,才能成为龙舌兰的驾驭者。
可想而知,龙舌兰对于御花人的选择非常挑剔,几乎到了严苛的地步。然而,一旦成为他们认可的搭档,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相伴终生,忠诚无贰。
他们是御花人世界的古老传奇。
——《花武器百科全书武战卷》
第一话 龙舌兰少女
花痕从初三A班的教室走出来时,一罐纸盒装的牛奶丢在了她面前。
牛奶“哗啦”一声爆开,溅在她的运动鞋上。几个女孩子一边发出放肆的嘲笑声,一边从她面前跑过,很快地消失在楼梯口。她不用抬头也知道,那是C班的苗晚晚和她的跟班。
牛奶在她脚下蔓延,在大热天里发出酸腐的味道。这个学期,学校响应教育局的号召,开始给全校每个学生供应早餐牛奶,少数讨厌牛奶的学生总是会趁老师不注意把牛奶藏起来。一开始,他们只会放学后把牛奶丢到学校外面,直到苗晚晚发现了它的新用途——用来排挤她们讨厌的人。
比如花痕。
花痕盯着牛奶盒看了一会,默默地蹲下来把鞋尖上的污点擦掉了。
今天是初三年级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是三天的自由复习,然后他们就将迎来中考。花痕平时成绩不错,她一直希望中考的时候也能考出好成绩。
而刚刚扔在她面前的那罐牛奶让她稍微怀有一点期待的心情一下子掉到了谷底。
已经整整一年了。自从花痕同父异母的姐姐有一天到学校来,漫不经心地跟高年级同学聊了聊花痕私生女的身份后,类似刚才那种事情——乱丢过来的饮料罐、课桌上的涂鸦、书包里的虫尸……就不断地出现。学校里背负不堪身世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可只有她受到这样的对待,就连外班同学都以欺负她为乐。几分钟前从她面前跑过去的苗晚晚就是那群人的首领。
还好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只要今天能平安结束就好。只要今天没有人再来找她的麻烦,她可以安心地中考,然后离开这所学校。
同时……离开“世界的这一面”。
她走下楼梯,看到公告橱窗里所有的海报都已经被撕了下来,橱窗玻璃倒映着她隐约的脸——暗紫色短发,瘦小苍白的少女脸庞,深紫色眼睛半没在额前碎发里,眼睛很大,因此眼里的冷漠也很大。没人会相信她已经十五岁了,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去世太早,所以自己的年龄就被永远地弄错了?她一边考虑这件事,一边穿过学校前空旷的平地。没走两步,就看到几个女孩子朝自己围拢过来,苗晚晚也在里面。
天哪,别这样。
她闭了闭眼,假装没看见,依然用平稳的步伐朝校门走。如她所料,还剩几米时,路被一群人挡住了。
瞥到门卫投来的警惕视线,苗晚晚一把揽住花痕的肩膀,亲昵地笑说:“明天我可以到你家去吗?那些数学题,我到现在都没什么把握。”
说话间,一群人推推挤挤地走出校门,一转身已经站在了长长的暗巷里。花痕只觉得有人在她背后狠狠推搡一把,她踉跄几步,额头差点撞在墙上。
夕阳被高墙挡住了。五个女孩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难以琢磨的笑容。人高马大的苗晚晚仿佛一只看到猎物无处可逃的蜘蛛,亲切地问:“你在里面磨蹭什么呢,这么久才出来?该不是在和老师谈心吧,嗯?乖乖小绵兔。”
花痕试着解释:“我只是把桌子收拾干净——”
“哦,是舔干净吧?”一个戴着蝴蝶形耳钉的女孩打断她。一伙人大笑起来,苗晚晚也露出了一抹微笑。看到那个微笑,花痕感到一阵恶心,却强迫自己不许别开目光。
但这似乎激怒了苗晚晚。
“你那是什么眼神?不许这么看我。”她的笑容消失了,张开涂着指甲油的手抓住花痕前额的头发,将她的脸用力按在脏兮兮的墙上,然后朝她俯下身,险恶地眯起眼睛,低声说:“你以为明天开始你就脱身了?告诉你,想都不要想。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
“你知道吗?”花痕艰难地偏转脖颈,盯着苗晚晚的眼睛轻声说,“你真的蠢透了。”
“!!”
小巷里猛然安静下来。
看到苗晚晚一瞬间慌乱无措的眼神,花痕心中掠过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快意。
在快意消失之前,苗晚晚尖叫起来:“你说什么?你敢再来一句听听!”她一边咒骂,一边抓住花痕的头一次又一次往墙上撞。额头的皮很快被磕破了,一缕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那感觉很痛。非常痛。
疼痛让花痕眼前金星乱冒,额头每一次撞在墙上,震荡感都在破坏她原本连贯的思维。渐渐地,一些遥远的记忆画面从意识深处涌现。
——五岁,晚饭桌上,她不知怎么惹恼了姐姐,对方一语不发,端起热汤就泼在了她脸上。
——六岁,为了救一只野猫,她与哥哥一通扭打,最后被对方按在地上,原本要钉在野猫身上的木刺险些全部钉进她的手背。
——七岁,第一天走进新学校,哥哥和一群高年级学生追了她半个校园,直到她无处可逃躲上树,他还在不甘心地朝树上扔石头。
——八岁,校运会,姐姐因为广播员一句“不愧是花家姐妹”,冲上主席台直接将话筒砸在了墙上。
——九岁……
……
姐姐的怒吼与冷笑。
哥哥的嘲弄与欺侮。
许多记忆残片在脑海中翻来滚去,随着额头与墙面的撞击而不断跳跃。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作为弱者而惊恐、不安、逃窜、叫喊……那些时候,充盈心中的绝望与痛苦让她差点对整个世界都憎恨起来;却也是那些时候的绝望痛苦,让她明白了一件事——
恃强凌弱是有多么可憎。
无论如何,也不想变成倚仗力量、践踏弱者的人。
……应该是,一直都如此相信着。
但,真是这样的话……
这只手在做什么呢?
她的右臂原本垂在身侧,随着身体的摇晃而无力地摆动,可不知从哪一秒开始,那手臂逐渐向上抬,挣扎似的慢慢探向抓着她头发骂骂咧咧的苗晚晚。
苗晚晚又撞了她一次才意识到变化,不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无趣地一巴掌拍过去,“想干什么?杂种,你该不是以为……”
一只青白色的小手倏地穿过空气,一把捏住她的喉咙,掐灭了她未完的话。
她反射性地想抬手反抗,可才刚动一下,整个人就被掐着脖子拖动半圈,后背“砰”地撞到了墙壁。
气管“喀喀”作响,呼吸变得困难,掐在脖子上的手却还像铁钳一样逐渐收紧。苗晚晚艰难地扬高视线,恰迎上高墙后的血色残阳。花痕染血的面孔隐约在逆光中。
血痕中央,暗紫色的瞳光毫无波澜,安静冰冷,仿若修罗。
莫名地,她心头掠过一抹惧意,稍微扭头冲着另外几个女孩子嘶吼:“傻站着干吗……一群蠢货!”
女孩子们回过神来,立即一哄而上抢救自家老大。
那些声音让花痕眉心浮起了细微的纹。
……好吵。
头都疼起来了。
头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疼痛深处,再次浮现出姐姐与哥哥的面孔。她痛苦地呻吟一声,猛地闭上眼睛。
……为什么?
为什么……非得是这样的呢?
……
三分钟后。
花痕挺直脊背,转身,在横七竖八倒一地的不良少女中间寻找自己的书包,发现它被压在一个女孩子的大腿下面。她走过去,一只手推开那堆肥肉,另一只手把书包拖出来,站起来默默走出暗巷。
巷外,夕阳半沉,整座城市都沐浴在绯色余辉中,闪着光的轮廓线温柔得不可思议。
一边走,她一边哭起来,眼泪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往下流,和血液混在一起,变成一股股粉色的细流淌下脸颊。路上每一个行人都忙不迭地从她身边避开,可她还是没法止住眼泪。
——最终,我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和姐姐、哥哥没有任何不同。
——我就要变成他们了。
——我就要变成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