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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贺礼 ...

  •   事后魏分问过温洇:“哪里才是你真正的家?”

      温洇却决口不言,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说是因为最近太过疲劳,加之身体没有恢复完全,精神疲累,身体才会用流泪的方式减轻压力。那时思绪混乱,说出来的话都是不算数的。

      魏分也不再追问,也只有温洇自己才知道,是被那一件还带着别人体温的袍子勾起了他的泪意,因为有点像家人。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过得很快,只是温洇把每一天都拖沓着过了,便显得很漫长。

      即使这样,真正到澜泽大婚那日的时候,温洇却还是没有准备好,虽然他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准备。

      容痕早早地关照过他在屋里待着,也许是怕他触景伤情吧,没有问他是否想去观礼。

      温洇对着雕花的木窗发呆,宾客的下榻之处都被装饰上了暖色花卉和各色的装饰物,缤纷的颜色看得越久心情越差。

      看着看着看到窗外闪过一张脸,一如既往地带着令人有些捉摸不透的笑意。

      魏分很自然地走进来,没有意识到这似乎是外人的居所。

      “我去澜泽那里找过你,你一直不在,后来才打听到你现在住在这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魏分走到温洇旁边,手撑在木桌上,微微弯下腰看着他。这是一个有点别扭的姿势,魏分做起来却没那么突兀。

      “小事罢了。”

      魏分也不多追究,抽了张椅子在温洇旁边坐下:“这算你被澜泽赶出来了么?”

      温洇愣了愣,然后点头。这话虽然说得不好听,并且也是容痕执意要带走他,但澜泽确实不曾挽留过。

      “那想去看澜泽天君的大喜之事么?”魏分又问。

      “自然是想的,龙族和仙界千年以来第一次通婚,规模浩大,很想去开一下眼界呢。”温洇垂下眼睫,逐渐懂得将层层的心事都藏于面无表情之后。

      “那便去吧,现在时候尚早,典礼还未开始,应该能看到准备工作的收尾。”

      温洇又准备道谢,突然想起魏分似乎不太喜欢听别人道谢的,便朝他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很轻松地弯起来,微笑显得很自然,却也没有什么感情在里面。

      魏分轻轻皱了皱眉,却听温洇说了声等等,然后拿起一件物事。

      “这是什么?”

      “给天君的贺礼,我和他好歹主仆一场。”

      “可是……”魏分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大婚之前你是见不到他的啊。”

      “是吗……我不知道。”温洇露出了有些无措的表情,犹豫着又把拿出来的东西放回去了。

      魏分觉得他的眼神即使看上去什么里面什么感情都没有,还是显得很哀伤。

      “等等,你想见他么?”

      “嗯,至少能了却一份心愿吧。”

      或许真的送过礼之后他们便无了瓜葛,千年的相伴仿佛一场虚幻漫长的梦境。

      想到最后一次见他,也许是在他的大婚上,麻木的心脏又开始抽痛起来。

      并且要背负上莫凉的感受,双倍的受到伤害,双倍的感到悲凉。

      魏分浅浅叹息一声,似乎在感慨他的执着:“那你跟我来吧。”

      魏分皇子的身份到底不是摆设,澜泽成亲前做准备的地点都摸得清楚。

      但他也不能光明正大地闯进去,好在澜泽并没有被监视,于是便把温洇扮成龙族小厮的模样,自己在门口候着,让他进去把东西交付于澜泽就立刻出来。

      温洇感激地答应,保证会很快送完东西。

      他像龙族的小厮那样略微佝偻着,垂着头,拖沓着步子进了屋子。

      屋里有一种特别的香气,味道虽也不难闻,但却偏浓郁了些,澜泽必是不喜的吧,却还是让它保留了下来。

      他看到一个大红的背影,熟悉又陌生,一样的挺拔削瘦,温洇却不能习惯他身着红色衣物。

      两个小厮在帮他整理喜服,他们不过是隔了数米的距离,温洇却觉得叫他一声都很难说出口。

      几天不见而已,似乎过了很久一般。

      “天君。”温洇随时可能被澜泽看到,不敢再呆呆站下去,只好轻声道,声音实在是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东西。

      澜泽听到熟悉的称呼,以为又是幻觉,下意识地乍然回头,却看到那个不见多日的青衣身影。

      “温洇?”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是,天君。”

      最初的惊讶过后,澜泽又恢复了那冷淡的样子,屏退了身边两个小厮,问他:“怎么了?你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温洇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最初见到澜泽的那个时候,看到他整个人就会惊慌失措,语都说不完整。

      他低头无措地说:“我是来送贺礼的。”说着把头低得更低,把包裹好的外袍连着外面的袋子一同递给澜泽。

      澜泽当场便开始拆,温洇即使想把自己缩起来,还是能看到他的手指在视野里动作着。

      解开封绳,然后把那件叠得仔细的外袍拿出来。

      和澜泽原来那件一样的材料,近乎相同的绣纹,银色斑斓的纹路深深印刻在墨色的绸缎上,手艺非凡。

      莫凉近日在他身体中蛰伏,恢复了一些精力,突然惊醒一般惊异道:“你怎么会这个?”

      温洇不想理会他,他却自己明了了:“是以纤教你的。”

      温洇不是一般地讨厌这种记忆像翻杂物一般被翻出来,而莫凉的心思他也不想知道。

      但他无法控制地读到了莫凉想的东西。

      莫凉刻薄地想,复制物为了讨好正主,连技艺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学来,真是让人不齿。

      温洇觉得他恶意而冷酷,或许是因为他们本是同根,他的话总是能很轻易地伤害他。

      但温洇无法责怪,若有人抢走了他原本拥有的一切,几乎代替了他,而他只能冷眼旁观,或许他的心态也会是这样。

      他们都没有错,只是命运弄人。

      澜泽看了很久,温洇都有些站不稳了。

      “这是你做的吗?”

      温洇硬着头皮道:“是。”

      毫不意外地听到脑中传来一声嗤笑。

      “怎么不早点说呢?”澜泽的声音像羽毛一样,又如同叹息。

      温洇呐呐地说这些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话。

      但见澜泽收下了,舒了一口气,想着总不能这样便离开,又道:“这是给天君大婚准备的贺礼,恭喜天君了。”他这番话说得很艰难,每一个字都是违心。

      澜泽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变得暴躁,他这几天因为疲累和烦躁眼窝深陷,看上去格外阴鸷,让人不寒而栗:“你就这么希望我成婚?”

      温洇不知说什么好,被他阴冷的眼神震到,不自觉地有点想往后退。

      “你也知道这是联姻,若要拒绝代价会很大,同意下来反而对仙界有百利而无一害。我不可能对魏莞有感情,你跑来又是什么意思?”

      温洇得承认,亲口听到澜泽说他对魏莞没有感情不是没有触动的,心情有一瞬间变得很复杂。

      转念又苦笑,再怎么样,你都是同意的,让我要说什么好呢。

      温洇退了一小步,然后直视澜泽,耗费了所有的勇气对他说:“若我说我不希望,天君便可以现在停下来,毁去约定么?”

      澜泽从未想过温洇会有这么强硬的一天,有些震惊地看着他,慢慢地神色也恢复了平静,脸上清楚地写明了不可能。

      温洇嘴角略微讽刺地勾起,所以说啊。

      澜泽的神情又变得捉摸不透,如同往常一样。

      他唤了温洇一声:“来帮我整理一下吧,龙族的仆人还是用不惯。”

      温洇觉得澜泽身上的衣物已经够整齐,若此刻去成亲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镜子前的木桌上放着把木梳,温洇便拿过来,给澜泽开始梳头。

      他头发很长,一下子很难梳到尽头。

      温洇好像听过凡间的婆婆说,给爱人梳头,要一下子梳到底,这样才会长久地在一起。

      她似乎还说过要梳一百下什么的,温洇记不清了。

      他有些执拗地把木梳梳到发梢末端,梳得很慢,似乎这样便可以再在他身边待得久一点。

      温洇看向镜子中的澜泽,一袭红衣显得他不如平常一般傲决,甚至有些妖异。

      看到四周满墙贴着的双喜字,这时才有些真正清晰地意识到,才过一会儿,澜泽便要成亲了。

      之前所有的听闻他一直在意着,难过着,却始终抱着无意义的幻想,幻想也许这只是一出戏码,或是一个梦,醒了便结束了。

      温洇替澜泽束了发,抚平他衣角的每个褶皱,把他已经整理得足够整齐得衣袍又完整地理过一遍。

      温洇最后一点细节整理完,对澜泽说:“好了。”

      他看着澜泽站起来,大红的喜袍上有暗红的花纹,内里露出些黑色衣袖,腰带也是黑色的,倜傥又不羁。

      温洇眼睛酸涩,似乎又有些想要流泪。

      人一旦脆弱了,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仿佛打破了某种禁忌,然后可以肆无忌惮。

      但做不到不觉得难过。

      他俊美无俦的天君最终要属于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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