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莫凉的苏醒 ...
-
最后的画面停留了一秒，便闪烁了一下，然后毫无踪影。
温洇疲累地闭上眼睛，仿佛安然地死去。
记忆的回溯让他不堪重负。
他和莫凉现在算什么关系呢，好像宿主一样，又好像寄生。
因为魂烙的关系，灵魂被狠狠地削弱，于是莫凉有了可趁之机。
其实这么说完全不对，他本来就是莫凉的衍生物。
天地间玄妙的事情很多，温洇不知如何解释他遇到的一切。
其实早该感觉到的，莫凉在靠牺牲他的方式默默苏醒着。
体内刚刚复苏的还很虚弱的另一个灵魂叹口气，和他传达了某些意念，他在说，那可能是因为他的执念。
执念太强，想要守护并且占有一个人的欲望太强，强到就算灰飞烟灭了，还会在这世上留下痕迹，灵魂留下的星星点点的类似于粉末的东西逐渐相互融合壮大，然后被孕育，成长，强大到可以去为自己寻觅一副躯壳。
很玄乎，却没有别的解释了，或许是莫凉承载了天地的恩宠，是啊，他幸运到值得拥有一切。
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呢，温洇想。
莫凉很茫然，他说，你不应该出现的。
温洇想了很久，然后问，你可以消失吗？
莫凉说，也许可以，也许不行，但我不会消失的。
温洇又问，那我会消失么？
莫凉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很可能，并且我希望。
然后莫凉失了冷静，好像读到了他记忆的某些部分，他焦急地喊，你现在是澜泽的近侍对不对，你放我出来，让我去见他。
温洇淡漠而凉薄地说，凭什么呢。
不知是因为这句话刺激到了莫凉，或是莫凉还很虚弱的缘故，他沉默了下去。
温洇视线又变得茫然而空洞。
原来生存的意义便是为了他么，原本因为一直被当成替代品而心有不甘，然而最终发现自己真的便是他了。
所有的东西都要被一个陌生人夺去了，那种在体内翻滚的感觉叫做不甘。
人是自私的，连爱人都不可以分享，何况是躯体，他们之间注定会有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结局是某个人会永远地消失。
温洇最后想，既然你那么失败地让我出现了，那么你就离开好了。
虽然我是你的一部分，但我才是身体的主人。
莫凉似乎能读懂他心里所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这是何苦，我们本是一个人。
温洇这次很坚定地说，不，我们不是。
仿佛过了很漫长的时间，温洇觉得脸上有冰冷的东西在触碰他，想睁开眼睛，但眼皮似乎坠了千斤的分量，无奈只好闭上。
魏穹冷恻恻的声音又响起：“继续吧。”
魏九好像是正在替他拭脸的人，声音就在他面前，柔弱的带着笑意：“不行呢，用魂烙他本来就可能这么死了，再用点刑就必死无疑了。”
魏穹不甘地握拳，眼神狠辣地在他身上掠过，最后丢下一句：“那便关着吧，记得给他喂封喉。”
原来他们并不想弄死他，温洇恍惚地想。
好像被喂下了什么东西，很辛辣，这点程度的感觉却对他没什么作用了。
“别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呢，其实你也说不出去的，只不过如果想说的话就会有点惊喜。”
温洇睫毛抖了一下，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地牢的门却在此时被打开，沾满血迹的锁里尘封的咒怨因为扯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来客似乎不是魏九所期望见到的，魏久脸上平静无波的表情一下子破碎，一刹那极为震惊，然后被极度克制地粘合起来。
魏九到底也是冷静的，行了个礼，又魅惑地笑了起来：“不知三皇子大驾光临此地是为何呢？”他每一个音尾端都轻轻上扬，略微显得做作，却又出奇的好听。
龙族三皇子魏分饶有兴趣地打量过周围的刑具，视线最终停留在被固定在墙上的温洇，轻笑了声：“我是来长见识的。”
魏九按捺下心中的波涛汹涌，笑意盈盈道：“那要何时才参观完呢？”
魏分手中折扇指向温洇：“我是来参观他的，不过觉得参观不够，想要带走了。”
饶是魏九脸色也难看下来：“三皇子您这是何必？”
“因为很有趣啊。”魏分唇角翘起，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稚气，眼底却是一片森黑的底色。
魏分笑容依旧，对随从的命令却很直白：“带走。”
他身后两名黑衣男子立刻砍断了困住了温洇的铁链，把他从墙上抱下来。
“三皇子执意如此那便把人带走吧。”魏九心里虽有滔天的不甘，却都无法阻止，三皇子势力逐渐庞大不说，这事本来是他们理亏在先，就算魏分和龙王去说些什么他们都是拦不住的，幸好温洇不过是奴，没出人命便不算大事。也不知魏分如何强大到能在这偌大的龙宫寻觅到此处。
魏分看到被随从抱着的温洇，露出了满足而好奇的神色，转身离开了阴暗的地牢。
温洇从黑暗处被带到光线明亮的地方，虽然眼睛闭着，仍然觉得一阵刺痛。
“能自己走么？”魏分停下来，弯腰附到温洇耳边轻声道。
温洇喉咙很干涩，从喉间嘶哑地挤出两个字：“不能。”
“那能睁开眼么？”
“不能。”温洇淡漠道，看不到魏分脸上感兴趣的神色更为浓厚。
“你便是那个和莫凉长得一般像的天奴了吧。”
温洇默不作声。
“啧，我可是救了你，不管怎么说态度也要好点吧。”
魏分一直在笑，很爽朗，似乎发自内心的带着善意，和刚才似乎判若两人，也不知这善意是真是假。
“为什么？”他说话的声音很微弱，似乎马上就要熄灭一样。
“因为太闲了。”
“带我回澜泽天君那里吧。”
“不行，先给你上药吧。”
温洇想着这样回去会被澜泽看出些什么的，便也点了头：“麻烦了。”
被魏分的随从一路抱着到了魏分的寝宫，以为会被交付给某个婢女，却没想到魏分亲自把他放在软榻上，准备解他的衣服。
温洇一直很冷漠，但此时却不太自在，眼睛都睁开来，迷蒙地望进魏分的眼。
魏分被那种眼神看得一愣，很迷茫无助，却又分外倔强，对大多事情都不在意，于是也不会想要寻觅一份依靠。
“这种事情你不用亲自做，我承受不起。”
魏分不知怎么地对那种冷淡的语气有些着迷，边说着没事，边小心翼翼地脱下他的衣服。
在温洇脑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的莫凉却在此时突然惊醒，声音尖锐地喊道，你别让他碰我。
或许是因为寄人篱下，现在的莫公子失了原来的从容优雅，变得易于冲动。
温洇恶意地想，他碰的是我不是你，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耐不住莫凉强烈的排斥，温洇觉得他的神经就像在被拉锯一样，体内血气翻涌，血液从唇角溢出来。
魏分叹了口气，用他自己的袖子抹去温洇唇边的血，温洇看着他这么做，眼神微动。
莫凉终于没了力气，温洇倒在魏分-身上大口喘息。
魏分安慰地抚了抚他的背，却看见凝固的血液和破碎的布条混合在一起，有些布片和结的疤粘合在了一起，再加上温洇本就瘦弱，看上去很触目惊心。
很小心地给温洇处理伤口，还是听到他压抑的倒吸冷气的声音，魏分不免有些担忧：“会痛么？”
“会啊。”
魏分还以为温洇会很倔地说不会，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眼睛染上一点笑意，侧过头就看到温洇有了点血色的脸，大概是因为不习惯和别人那么亲密的缘故。
帮他清洁了伤口，然后再上了药，指尖抚过他的血痕，听到他压抑在喉间的低低的呻吟。
他看到温洇的眼角微微泛红，有点不忍：“想哭吗？想哭就哭出来好了，不丢脸。”
温洇却轻声说：“暂时还不想。”
做完这一切，魏分找了件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温洇虚弱地问：“有青衣么？”
魏分有些愕然，温洇在此时还会想到颜色的问题，不知该说他考虑得太周到还是想得太多。
“没有，你将就吧，待会我带你回去，会给澜泽天君一个合理的解释。”
“多谢，那现在变启程吧，再拖下去，天君怕是要发怒了。”温洇淡淡道，听不出喜忧。
魏分却也不推拒，似乎真的一直在为温洇着想。
让温洇一只手揽着他的肩，他扶住他的腰，屏退了随从，魏分带着温洇渐渐向前走去。
温洇艰难地走着，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魏分对他打的什么心思，但魏分可以说是他遇到过对他很不错的人了，并且没有附加条件。
再怎么说也是要感激他的，于是温洇又说了声，谢谢。
魏分笑出声来，突然觉得温洇很可爱：“再谢便要你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莫凉的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