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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贰拾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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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琉璃的房瓦,连接起三四个院落。楼房一层被青石围墙隔断,二层却是彼此连通的,两面房屋两面走廊,围成天井。周玖时被关在二层之中,没有顾琛之的允许他连楼梯都不可以接近。
周玖时时常扶着走廊的雕花木栏缓缓散步,身后尾随两个美其名曰看护之人。身上的伤痛常常使他站立不稳,想要伸手扶他的人,每每在他厌恶的目光中退回。他就这样绕着天井一圈圈前行,间或停下来望着远山,若有所思。
天井外侧院落巨石后的两个人,在周玖时站在围栏前远望的时候,很快地、及不自然地分开。绿色衣裳的少女,扎着双辫,显然是飞雪宫的婢女。她面色绯红地朝着面前的男子一福,道了声“奴婢告退”便很快走回了屋子。
男子点点头,看着她进了屋子之后,抬头朝周玖时望了一眼,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负手走出了院子。
周玖时疑惑地看着他消失,觉得他甚为眼熟。
“岂有此理!”顾琛之在大厅怒骂的声音,连二层的周玖时都能听见,“这个李仰止,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平日荒废正业,屡教不改,今天居然敢勾搭上我院中的人!”然后是其他一些人杂七杂八的说话声。
周玖时躺在床上,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论荒废正业,谁能敌得过顾琛之这个一宫之主。自身资质不佳,却自视甚高,嫉才妒良。手段阴狠毒辣,不懂拉拢人心。
“把那个贱丫头扔进水里喂鱼!至于李仰止,打他二十大板以示惩戒,看他究竟认不认错!”
果然呵……周玖时冷眼旁观地笑着,从锦被中抽出双手。不仅内功被制,手脚也经常被这样一指粗绳捆绑,手腕上的血红色的印子清晰可见。抬起手,里衣的袖子滑落,手臂上尽是深浅的淤痕。谁也不知道,这样的绳子,其实业已绑不住他。
关在天井之中的日子天天都一样,天井内外的景色,每年都是一样的变化,春去秋来,一样的盛衰。只有不同的人,在几个院中来来回回。
直到顾琛之不再限制他的行动,不再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周玖时第一次自行走出顾琛之的院子,走向飞雪宫中央的水池。不长的一段路,周玖时走得很慢,迈步对他来说似乎都很艰难。走到池边,周玖时额上已出了一层汗,双手撑在巨石上喘息。
李仰止果然独自站在池边,一手持扇,望着水面。池中尚无莲花,莲叶也只是刚刚冒出水面。
“李长老……”周玖时在不远处唤他。
李仰止转过身,“你是……”只觉得他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们在顾琛之的院里有一面之缘。”周玖时解释道。
李仰止恍然大悟:“是你!你怎么……”在飞雪宫中直呼宫主名讳是为不敬,虽然他本人对顾琛之也无任何好感。又想起一事,李仰止问道:“那天,是你向宫主告的密?”
周玖时笑着摇头:“我并非是来道歉的。我不想和顾琛之多说上一句话,不是我告的秘。”
“那你找我何事?”
“我只是想请问李长老,是否想报仇?”周玖时用深邃的眼眸紧盯着李仰止,低沉地说道,“顾琛之挥霍无度,荒淫无诞,迟早毁了飞雪宫的百年基业,想必李长老也不待见。不如……”
头一次有人如此直接地对他说这样的话,李仰止万分惊讶地看着周玖时,“你到底是何人。”
“周、玖、时。”一字一顿的回答。
“哈……”李仰止闻言转回身背对着他,“我道是谁,宫主一个宠佞之人,来与我谈报仇?什么‘挥霍无度,荒淫无诞’这一切不都是你的原因?如今却想以此来挑唆我,不觉得可笑么?”
周玖时闻言并不恼,只是淡淡地回道:“难道滥杀无辜也是我的原因?李长老虽然年轻,好歹是掌握飞雪宫一方大权之人。顾琛之对一个长老尚且如此,其他人自不必说了。此人早已弄得天怒人怨而不自知,是非对错,想必不用我说,李长老自是清楚的……”
“哼……尤其对你是吗?”李仰止回头欲再嘲讽他一番,却见周玖时双手已经离开巨石,挺直了背脊站着。他所站之处比李仰止高,那略微俯视的眼神,坚忍的表情,半点不像是个被禁脔两年之久的人。李仰止想了想,什么也没说,也不再搭理他。
周玖时却道:“周某人必须回去了,李长老,后会有期。”依然是来时那样缓慢艰难,却不见蹒跚的脚步。
后会有期?你就这么笃定?李仰止一手抚着扇坠上的香囊,静静地想。若是没有被顾琛之淹死在这池中,自己是否还会记得那个叫泽芝的小丫头。这么多年来收到了多少女子的献礼,却偏偏把这个扇坠挂了起来。这仇恨一点也不深刻,只有淡淡的忧愁萦绕不去。就像这香囊的香气,似有似无。
很多年以后,李仰止再将它翻出来的时候,发现这香囊上的味道并没有因时间而消退,依旧清香如故。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李仰止的番外吧……OTL……
下章才是月之章开场,我可爱的法衣终于要出场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