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雨暗阁》架流空路

4、黑暗而虚幻梦境

　　我是被小吴抱回来的，从前院一直到后院的短短距离，像是走过一辈子的漫长。
　　隐隐的，像是感到巢冰冷的手，春喜带着哭腔的呼喊
　　小吴没有停下来，像是用尽全力般的逃离了那里。带着我……

　　一直没有离开脂的房，叫进春喜为他洗了身。在春喜整理房间时，我全心全力的为他医治。
　　原本只需按着正常规律上药，然后在静养几天也可好的伤。我却象发了恨似的非要立时见效。
　　针灸，药蒸，头上冒出丝丝的冷汗，我说过，会还你一个美丽诱惑的身体，在你醒来时，我说过的。

　　巢带着一群人在门外不停的走动，我似是听到他大声的呵斥着小吴：
　　“怎么由着他乱来，你知道他在里面呆了多久么？快，快给我去把他拽出来！我不管了，就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自生自灭好了，快去啊，把篱带出来！！”
　　小吴沉默，一直在沉默，不管巢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发出一声，只是静静的等待。
　　我笑笑，小吴知道的，现在只要等待，只能等待，我才会在他的等待中出现。

　　最后一根针取出来，我推开门。
　　眼前忽然多出了很多人，很多的声音窜进耳朵，我却什么都听不到，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的空白。
　　脸上却是微笑的，微笑，一直微笑，似乎……这世上只有微笑和萦绕着不散的浓烈得让我疯狂的香气。
　　“爷……”小吴的声音。
　　我不由的转向他的方向，睁大空洞的眼看着他走到我的面前，弯腰将我抱起，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我往后院的药屋走去。

　　躺在熟悉的床上，鼻子因为闻了过多的香气而有些疼痛，脑子开始渐渐的轻松了起来，周围祢漫的药香让我觉得安心。
　　我轻轻的舒了口气，伸手拽着来回走动有些烦躁不安的小吴的衣角，在他不知道是第几次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
　　“生气了？！！”
　　“是的，有点……”小吴很老实的应承道，叹了老大的气，伸手扶了扶我的额。
　　“小吴不明白的是您知道的，只要是您开口，巢就绝对不会由着自己的性子放那么多的香料在前院里。您又何苦每次去前院象过鬼门关似的疼苦。”
　　我笑笑：“小吴，你忘了么？这里，巢才是主人。”

　　而且，这是我对自己下的一个咒，不能到人群里去的咒。
　　“小吴，我累了，想睡睡，你也去休息吧！”我闭上眼，听着小吴的应声。
　　小吴，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不要到人群里去，不要跟太多的人打交道，不要……被人认出。
　　因为你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知道，将来，总有一天，你会为了我而遭遇不辛。
　　只是希望，当伤害来临时，我可以为你减到最少，减到我不会感到悔恨的程度。
　　你……可是我唯一仅存的良心和人性。

　　什么是现实呢？什么是虚幻的梦境？
　　睡后看到的是自己从前的记忆，还是遥远的未来。
　　只是自己的无法解释的臆测么？
　　我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每次的闭眼沉入到深沉的甜梦里，那个苍老而无奈的声音就会在我的耳边响起。

　　“孩子……你可想明白了？若是点头，便是离了自己一辈子该走的平安而无忧的路。
　　老夫自是希望你的应许，原就该如此那孩子才能活下。可是，如你不愿老夫也绝对不会勉强，咳……那孩子就是心太软了。”
　　“师傅他……怎么了？”
　　“老夫用了大半生的时间都对他的病症无可奈何，眼看着他就快活不过二十，心里疼啊……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个方子，却因为一定要个“器”而伤透脑筋，你是所有弟子里资质最好的一个，老夫……老夫……”
　　“‘器’是什么？”
　　“你师傅的身子因为常年的病痛太过虚弱，而老夫寻到的草药，但凡是对他有效的却都是带着巨毒或药性旺盛，只怕是他的身子撑不到药效发生。必须寻个人先一步的吃下那些草药，将太过强烈的药效消磨一些，然后……”
　　“再取他的血，每天一小杯的给师傅饮下，血液里混和的药物是最温和的，这样他便不会因为药效的问题而无法治疗。”
　　“你……你怎么……”
　　“您心里明白，这样的方法如若不是成为‘器’的那个人自愿，师傅是决计不会应允的，就算是死。而现在能够成为‘器’的那个只能是我，对么？”
　　“你……”
　　“我答应您，如若您能应允我一件事，我就答应您。只要……您的点头……就算完结我的这条命师傅也一定会痊愈。”
　　“……好！只要是能救得了他，便是要老夫的命老夫也决不皱眉，你到是说说看，要老夫应允你什么！”
　　“离开！永远的离开。在师傅痊愈的时刻，我要您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在他的面前出现，这辈子。”
　　“你……你到底有什么企图，老夫小看了你，小小年纪却如此让人看不透。
　　你别忘了，当年可是我们收留你这个被人遗弃的小子，你才能活到现今。
　　而你，你却想要恩将仇报，竟然，竟然要老夫离开……你可知道……这比叫老夫死还要难受。”
　　“如若离开可以救他一命，又有何不可？您不是一直都希望他能活下来么？我并没有强迫您的意思，这个……只是交换，不是么？”
　　“老夫……答应你……”

　　被浸泡在高温的草药里，吃下数不清的有毒高药性的药物，每晚每晚的全身疼痛，发着高烧，呕吐……
　　这些我都忍下来了，咬着牙，硬是忍下来了。
　　因为……师傅在等我，我想得到师祖疼爱他到宁可舍去的感情，我想要有人爱我，我想有人爱我到宁可舍弃生命。
　　而师傅是我的，一个人的，谁都抢不去……

　　那是眼泪么？
　　我挣开眼，黑暗，闭上，还是黑暗。
　　轻轻的笑了，一边泪水流了下来，我是梦里的那个人么？那个想起就疼痛的可怜的家伙是我么？
　　可以忘记么？太痛苦了，还是遗忘吧，什么都不要记起好了，就这样跟着巢身边有小吴的活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