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等的青春花不开》宋七水

1、第 1 章

　　暗调KTV，左萱算不上喜欢这个地方，却远比之前的任何聚会场所让她来的舒服些。
　　就她所知的KTV而言，暗调这一处，论豪华比不过汉莫斯，论格调比不了江南小调，就算是服务态度也及不上欢乐show场，但是什么都不是最好，却感觉这样最好。一如她目前的状态，行云流水，司空见惯，不需要驻足的目光。而最让她满意的是这里的灯光，恰应了那名字，暗调，的确够暗。最别致之处是那暗中包容着些许柔和的亮，配合得恰到好处，让她从心里感觉这暗色的基调能带给自己一份安全感。
　　当初被选入黄教授的课题研究团队然后结识身边这些师兄师姐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乌龙。
　　那时候，面临新一届研究生的毕业，又一批优秀的学子将步入社会，而学校的课研项目仍旧很缺人手。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情况下，学校做出决定，改变策略从大三大四选拔经济学院各系愿意在本校继续读研的优秀学生加入黄誉教授的研究队伍。
　　而那时刚大一的她理所当然没有参加选拔的资格。
　　选拔的程序是这样的，先由有意愿参加的学生自愿到系里报名，接着由系里的老师进行审核跟筛选，最后再由黄誉教授亲自面试。
　　说来奇怪，那天她只是去系里交一份参加暑期山区支教的报名表。因为P大的报名表在一次格式规范化的浪潮后全都使用相同的模板，所以两张报名表上面不约而同只有抬头“申请报名表”和成绩、排名、自我简述几项。不知是自己糊里糊涂交错了地方，还是什么其他的偶然，最终她的那张申请支教的报名表便很神奇地被收拾课研报名表的老师给糊里糊涂地一并收拾走了。但是如果按照上述的程序执行下去话，迟早也会发现她的这张报名表有问题，可偏偏那一次情况很特殊。
　　左萱还记得那天是夏季非常闷热的一天，走在校园路上的女生全都撑着太阳伞，连路过信科院的球场时也罕见地发现那里没有男生在打球。
　　她们宿舍一共四个人，上床下桌，有独立卫浴，条件不差。但是唯一缺少的空调在这个异常炎热的夏季，在临近学期结束的日子里，让G城火炉一样的天气把她们一群女生像炸丸子一样一遍遍在油锅里煎熬着。
　　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孟娇娇正从脸盆里捞出一块湿毛巾拧干然后不顾形象全都覆在了脸上，其他两个人也在试图把脚从装满冷水的桶里抽出准备去换水。左萱看着宿舍里完全没有形象的三个人，头一次发觉她们除了嘴巴毒了点，还挺可爱的。
　　她放下沉甸甸的书包，拧开自己那台风扇的按钮，甫一坐下，手机铃声便在呼啦啦唱着歌的风扇声中刺啦啦地响起来。
　　“喂，是左萱同学吗？”“嗯，我是。”“明天中午12:00来教学A楼102教室参加会议。”“啊？什么会议？”左萱实在是摸不着头脑，说实话整个大一期间她并没有加入任何的学生部门，除了班级会议外怎么会有人单独约她去开会呢？可对方那边有些吵闹，也很忙碌的样子：“对不起同学，我这边听不清，现在也腾不出时间来回答你，如果有什么问题明天见面再说吧，再见！”
　　电话嘟的一声挂了，再拨回去时总是正在通话中。
　　谁知第二天天气愈加闷热，没有如火的骄阳，让人更恼的是暗沉的天幕布了三四天之久都没有降下一滴雨，而原本挺闹腾的P大校园一下子变成了少无人烟的火焰山。左萱算是这种热死在路边都没有人愿意来的收尸的天气里热得七窍冒烟了还往外跑的傻帽。
　　那个炎热的中午，她糊里糊涂地参加了会议，到结束也只搞明白了一点，大概是周六的晚上要来这里参加一次笔试，内容是高等数学。
　　左萱怀疑着一定是通知错人了，因为就她所知而言确确实实是跟自己没关系的，所以犹豫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跟讲台上滔滔不绝的男生说一声，这时她却看见了虞静。
　　虞静正坐在她前面两排的地方，回过头看见了她，一脸的惊讶。她不可思议的表情让左萱有些不自在。她出现在这里这么让她不可思议吗？
　　那天虞静化着很精致的妆，简直是无可挑剔，所以左萱的印象很深刻。虽然学校没有官方的校花评选，但是按照“民间”说法，虞静入学的那一年便是顶着校花的炫目光环进校门的。
　　左萱对虞静有印象却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她异常优异的成绩。一个长相精致的女生，拥有着同样精致的头脑。大一寒假前系里成绩公布的那一次让校花榜首虞静又生生火了一把。
　　人类对于绯闻中心人物事迹的挖掘程度远远超出左萱的想象力，关于虞静的话题一再被挑起，“富家小姐”，“天才头脑”，“魔鬼身材”，这样的词汇在左萱三个舍友的嘴中从舌头上翻到了舌头下，然后源源不断流进了她的耳朵里。
　　左萱朝她微微一笑，然后重又盯着讲台上的男生，思考着刚才的问题。中午出来地匆忙，眼镜还放在书桌上，所以她不得不眯起近视150度的眼睛，隐约看见黑板上写着XXX会议，当然她没有看见虞静转过身时脸上奇怪的表情。
　　她没想到会议结束后咨询的人会这么多，同样多的还有赶着去占下一节课座位的人，所以左萱被人流挤出教室的一瞬间也就放弃了，想着还是周六的时候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常言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赶不上领导一句话。
　　炎热的周五晚上六点，左萱刚从食堂吃完饭准备回宿舍，又接到了电话。电话里是一个男生的声音，他说临时有变，忘记通知她了，现在就要去上次开会的那间教室参加笔试。
　　左萱心想这样也好，当面去解释清楚吧，便答应了。
　　她赶到那里的时候别人已经在认真地埋头答题了，左顾右盼了半天也看不见刚才打电话给她的那个男生的身影。倒是有一个热心的监考老师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找一个位置坐下考试，看到她没有文具，还好心地帮忙借到了一些。
　　天气很热，教室里也没有空调，左萱跟监考的老师谈论了半天，那老师摸了摸光光的脑门，最后也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表示他只是帮忙来监考，具体操作流程不归他管，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左萱只能硬着头皮参加了所谓的笔试。
　　高三那年养成的习惯，她从不会随随便便就应付掉一张试卷，何况是在试卷难度这么高的情况下，她的两只眼睛已经大放异彩了。大学远比不上高中，接触试卷的机会少之又少，当年的试卷狂人左萱早就已经感受到人生的寂寥，如今的这份试卷倒是解了她的饥渴。虽然不少都是没有接触过的知识点，但凭着当初一时兴起翻看了解到的一些，七拐八拐，竟也解了出来。
　　算了，等之后有机会一定解释清楚好了。
　　心里这么想着，于是，一路糊里糊涂，想着找个机会，机会却总不经意就溜走不见。
　　“其实，你也挺想加入看看的吧？”晚饭在食堂的时候齐芳不经意地说。
　　左萱不能否认，至少心里面是有兴趣知道那个组织考试的部门究竟是干什么的，何况那天她还看见了虞静。
　　“我听说啊，好像是院里举办的一次对大三大四学生的选拔，幸运的呢可以加入黄教授的团队帮助研究一些课题，能和教授亲密接触，以后前途可是大大的光明啊！”孟娇娇夸张地把黄教授三个字说得很重，左萱心里不由得轻轻一动。
　　“是黄老邪么？”顾仑月急切地问。
　　“是他，学校最负盛名的经济学教授，因为上课风格很独特，好多年前开始学生中便有人送上‘老邪’这个外号了。”
　　“那算了吧，我听说他对学生要求特别严格，他的课研团队就更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可以生存的地方了。”
　　齐芳倒是好奇起来：“面向大三大四的选拔，左萱你居然被要求参加，这一点很可疑啊，不会有人搞鬼吧？”
　　左萱饮下一口汤，说：“怎么可能，乌龙吧。我之前投递的一份支教申请表就石沉大海了，估计是两边人都太忙，出了这样的错。不过等他们核对的时候应该会发现出了些差错，然后那时候我就可以走出乌龙了。别管了，吃饭吃饭！”
　　左萱没想到，如此大的乌龙越来越大，她竟然以最高分到了面试这一环节。黄教授因为在外地工作的原因，终究没有亲自参加面试，负责面试的是他信赖的一些研究生弟子。
　　坐在临时改成的面试教室内的男子笑得和蔼可亲，一张漂亮的脸上布满了程式化的微笑：“下一位。”
　　在她前面面试的那一位师兄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左萱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名字是？”
　　“左萱。”
　　对方稍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一阵见血道：“你是大一的，还不能参加这次的选拔。”
　　“我知道，也并没有报名。期间大概出了什么错，只是我觉得亲自来解释比较礼貌。”
　　“既然如此，我问你，你是否想留在黄教授的团队？”
　　“当初没有报名是因为我不知道，而且就算我一开始知道了也会因为报名资格的问题而放弃，但是机缘巧合竟然让我走到了这一步，能留下来又何乐而不为呢？”
　　对方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这次左萱隐约觉得他的眼神里有笑意。
　　“说的不错。不过，我很惊奇的是，笔试的成绩你是最高分。”
　　左萱心里面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刚大一的学生高数考得比所有大三大四的师长师姐都要高，有没有作弊这点真值得人怀疑。
　　“我也很奇怪，记得那天有人忘记通知我考试时间更改，我赶到的时候已经迟到了，所以心神不定地考完了，没想到竟然是最高分。”她讲得很明白，临时通知，她没有任何准备作案的时间和条件。
　　面试还算顺利，她觉得自己称得上是很尽力了。
　　快结束的时候那男子却笑着对她说：“周五打电话给你的人是我。”
　　左萱抬起头看见了对方兴趣盎然的眼神，她淡淡一笑：“我知道。”
　　她走出面试教室后如释重负般大大松了一口气，该挑明的都挑明了，现在要不要她已经不是她能决定的了。如果天公作美，她倒是可以在仑月她们口中的“黄老邪”手下做些事。
　　很快，面试的结果就出来了。左萱在齐芳她们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光荣地登上了录取名单。
　　下一次见到那个给她面试的男生时已经是如同今天一样的团队聚会了。他礼貌地握着左萱的手说，他叫萧书含，算是左萱的直系师兄，研一在读。
　　那天的聚会是在欢乐show场，服务员热情地送来了许多茶点，左萱环顾了一周，没有看见虞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