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给我一把扳手》苏盈风

19、请给我一个理由

　　如果莉莉安一点都不了解戴恩，那么这东西对她来说远远不到惊讶的程度。而现在的情况，不说莉莉安对戴恩了如指掌，也至少比一般人要知道的多，那这个程度就变成惊悚了。

　　开玩笑，她可是在天天面对自己的心理阴影来着，所谓知己知彼，这句老话莉莉安还是不会忘记的。至少了解下少将，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也好。

　　其实这只是一份普通的任命书，内容无须细看，莉莉安只是扫到了一眼被任命人的签名，就有一种窥视到核心秘密的紧张感。

　　心跳骤然加速。

　　谁都知道戴恩的父亲是邓肯将军，而对他的母亲莉莎却是只字不提。据说曾经有个不怕死的不小心在戴恩面前提起这个名字，然后……就从后勤队调到炮兵营了。

　　据说那货在炮兵营被训练的很是惨烈。可以想象，后勤工作用不着那么拼命地提高体能，调过去之后，不玩命折腾怎么行。

　　美其名曰锻炼人才，实际上少将这是在公报私仇。但是不得不说这招很有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过戴恩的母亲。

　　这些事情还是丽贝卡偷偷告诉她的，说完之后丽贝卡就跑了，还再三发了几条加密语音嘱咐她不要说出去。最重要的是，不要把她抖出去。

　　现在，真相就摆在自己的面前，莉莉安抑制住自己手微微的颤抖。莉莎漂亮的签名赫然就在自己眼前，不过既然都看到了，就顺便扫一眼任命书的内容好了……

　　“莉莉安，你在做什么？”

　　莉莉安的背后突然传来戴恩没有温度的声音，吓得她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赶紧站起来，把任命书一把塞到自己的身后，然后用脚后跟将小木盒踢回了床底，自认为戴恩没有看到自己的小动作，然后笑得分外灿烂：“少将你回来啦？这么早？”

　　“恩。明天你也要回去，跟我一起走。”戴恩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随手递到莉莉安的面前。

　　莉莉安手里还拽着那张要命的任命书，一手握着扫把。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正在思考自己怎么把那张纸藏起来。

　　戴恩扫了一眼莉莉安不自然的样子，在看看她脚下隐约出现的木盒子的阴影，眼神微动，但是并没有说什么。他把外套收了回来，自己挂在了衣帽架上。

　　莉莉安看着戴恩转过身去放衣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把纸也塞在床底，等过一会儿借打扫的由头重新归位。她才把扫把轻轻放下，没来的蹲下去，身边就是一阵风，还没等她明白过来，她就被戴恩抓着手腕了。

　　由于戴恩扑过来的力气比较大，莉莉安直接就被他扑倒在了床上。她的正上方，就是戴恩放大的冰块脸。

　　虽然很帅……等等，现在还有谁会关心这个问题啊，小命都要没有了好吗？

　　莉莉安睁大眼睛，惊恐万分地看着戴恩。她被抓着的手中，捏的正是那张涉及机密的任命书。

　　莉莉安见戴恩久久不发话，心一横。早晚都是死不是么……她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少将，我可不可以申请不去炮兵营？”

　　戴恩并没有回答她。莉莉安觉得自己手里的纸被戴恩给抽走了，抓着她的手也松了开来。戴恩从她上方倒在了自己旁边的床上，和她并排躺着。

　　没有受到想象中惩罚的莉莉安诧异的睁开眼，一转头就看到躺在旁边的戴恩一张完美的侧脸。他盯着那张任命书看，好看的紫色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复杂神情。他就这样举着那张任命书静静地看着。

　　莉莉安却看着戴恩的样子呆住了。戴恩总是冷着一张脸的样子，她都要以为他不会有其它的表情了。除了她眼花看错了的那几次，戴恩似乎笑了……那不算，那应该是她的幻觉才对。

　　要是戴恩跟杰克一样的性子，怕是喜欢他的少女都要泛滥成灾了吧？

　　“这是我母亲收到的最后一份任命书，任命的长官就是我的父亲，邓肯将军。”戴恩低沉的嗓子缓缓开口。

　　莉莉安收回自己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躺着，大气都不敢出。看样子戴恩是打算说一个长长的故事了……莉莉安现在最好的态度就是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默默地听戴恩把这个故事讲完。她微微地点头，表示自己态度端正，要做一个最好的倾听者。

　　“我的母亲莉莎曾经是军营里最出色的机械师，她的等级只比你高一级。”戴恩道。

　　莉莉安欲哭无泪。少将你说故事就说故事吧，为什么扯上我……无视我无视我……

　　但是不管莉莉安怎么碎碎念，戴恩都不可能无视她。相反，他还转头，用一双紫色的眼眸望着她，眼里恢复了平时的波澜不惊。莉莉安只好傻笑一下：“额……少将你别笑话我了，十级和九级是有云泥之别的。”

　　是个人都知道最后一级有多难考，那些惨无人道的考官才不会体谅他们的辛苦。

　　“同时，她也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情报官。”得到莉莉安回答的戴恩继续道，“当时有一个任务，不得不由我母亲去完成。邓肯将军亲自签发任命书，然后给了莉莎这只镭射枪来防身。就凭这支枪，怎么可能在守卫森严的敌军里来去自如？”戴恩说道这里，表情变得更加冷然，“莉莎的任务是找到敌方的防御系统，然后改变线路，让他们的防御系统汇报错误的军情，以便帝国军方可以站在有利方，缓解总是打败仗的局面。任凭莉莎的技术再好，也是来不及的，时间太紧了，自然是被发现了。”

　　“然后呢？”莉莉安不由得问道。

　　“然后？”戴恩冷笑一下，“然后我亲爱的父亲就下令放弃营救。”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再问下去了。莉莎一定是牺牲了。正如同戴恩所说，一只小小的镭射枪，怎么抵挡地住对方千军万马？

　　莉莉安沉默不语。她没想到戴恩要讲的会是这样一个故事。难怪他和邓肯将军这对父子形同陌路。

　　“少将，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将军的。”莉莉安想了想，支起自己的身子，望着戴恩道，“他下这道命令的时候，一定也很痛苦的吧？”

　　“我知道。”戴恩叹了口气，“可是我没有办法原谅。母亲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既然保护不了她，又为什么要送她去战场……”

　　战场的确就是这么身不由己的地方。不管是将军，抑或是不能释怀的戴恩，其实都没有错。

　　“要是战争早一点结束就好了啊……”莉莉安无奈道。

　　帝国和联盟军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很久，双方都是僵持不下的局面，但是双方也都不想妥协。

　　“莉莉安。”戴恩道，“你在那个盒子里，还看到了什么？”

　　“额……”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了……

　　莉莉安浑身一僵：“我就看到了这个，别的什么也没有看到。我不是故意要把那个盒子翻出来的，我只是在打扫……”

　　少将你就放过我吧……莉莉安在心里补充，就差没有泪流满面。

　　“我记得，那上面应该还有一张别的东西。莉莉安，我不喜欢别人迟到，更不喜欢别人撒谎。”戴恩一个翻身，按住莉莉安的肩膀，把她从半坐起的状态重新按倒，“你刚刚说，不要去炮兵营？”

　　“是……的……”莉莉安的声音颤抖。

　　她看着正上方的戴恩，有种看到世界末日的感觉。

　　然而这个时候，戴恩却突然勾了勾嘴角：“你当然不会去炮兵营。”

　　其实……她哪个营都不想去。

　　她到底是为什么脑子抽筋来应聘军营里的工作？戴恩这种魔鬼教练，再被他像军训那样折腾，她就真的要看到奈河那头的爷爷冲她招手了。

　　“你抖什么？生病了？”戴恩见莉莉安面如死灰，疑惑地皱了皱眉，突然把手放在了她的额头。

　　莉莉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戴恩的手腕，瞪大眼睛看着他：“少将，这不是重点！”

　　“那你觉得，重点是什么？你这幅样子，总有个理由吧？”戴恩觉得有点好笑，但是还是冷着一张脸，严肃地问她。

　　“重点是！”莉莉安顿了顿，“我……我喜欢你很久了！除了你身边，我哪里都不想去！”

　　为了不被魔鬼训练，只好出卖色相了。莉莉安想着。

　　反正喜欢戴恩的少女这么多，他应该是习惯了……吧。

　　“你说什么？”戴尔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说……”莉莉安刚要再重复一遍，戴恩却突然打断了她。

　　“好，不用重复了。这个理由我接受。那么我就原谅你一次。”戴恩站了起来，一把把莉莉安也从床上拽了起来。

　　“诶？”莉莉安看着戴恩笑的灿烂的样子，傻眼了。

　　这次这笑容这么灿烂，总不能还是自己看错了……

　　“我不会当你在开玩笑的。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如果你以后离开我身边，我就让你去炮兵营。”戴恩丢下这句话，拿着手里莉莎的任命书，出了房间。

　　莉莉安愣在原地。她好像掉到某个坑里去了……她怎么觉得，戴恩的笑容，有种终于得逞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