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灯》抚箫问水

1、秋暮无尘-月华无双

　　引子

　　“音，你真的决定这样做吗？”问话者是一身黑衣，如墨般的颜色却更张现出卓绝的气势，虽看起来只十八九岁年纪，与人的感觉却似乎将天下尽在掌握一样。剑眉星目，朗朗不凡。只是眼神中却流露出隐约的绝望。
　　“我说过的话何曾改变过。你放了我吧，其实只十年的时间。或许那时候你已经不会再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了。。。。。。”话未曾说完，黑衣男子伸手将这个叫音的嘴捂住，双眼死死的看着对方，只生怕一眨，面前的人就此消失，那眼中的不舍令周遭景色俱成灰白。
　　良久，终是放下手。天地间似乎只得他一声长叹。
　　“罢了，我到底不是你所想的那方无赖。你要走，我自是拦不住你。只今次一别，水淡天长路茫，你孤身在外，多加保重。十年后，我定当在次相候，不管你是否回来原处，今生恐怕我老死此地，再不离开。”
　　“影，此去经年，只望你无牵挂，我无挂牵。三年前是我不该，三年后是我任性。我只是不知道此生假如就此度过是否就是无憾。给我十年。或者，我会回来。”
　　转身。
　　只一身青衣，隐有玉光。一块青色薄纱遮住了模样。同色的发带将头发稍微束起，却在转身时悄然滑落，只荡起万千缠绵，又归与平静。腰间一管玉箫，泛着隐隐光泽。随着主人离开。
　　身后，黑衣男子俯身捡起那条发带怔怔不语，似有雨点下落，远处渐渐烟气朦胧。
　　那青色的人影，终于消失不见。

　　第一章秋暮无尘-月华无双

　　到底该走那条路呢。眼前的三条路，着实为难了头上已经在冒烟的两人。
　　“哥，你看，就是你不听我的话，叫你往南走，你非要往西走。人家算命的都说过了，要我们离开出生地才有好发展。可你只听一句话就走，人家后面还说不要朝西走，其余方向皆可。你到好，偏偏要走西边，跟你说你还不信。现在好了，不知道走什么路了吧。我们钱也没了，刚吃了霸王餐逃了出来。走哪边都是再逃的命。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所谓的发展场所。哥，回去不？”一口气将心中郁闷了好久的憋闷吐了出来，男孩子用自认为最幽怨的眼光看着这个罪魁祸首——自己的哥哥。
　　看着自己弟弟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已经有了血丝，哥哥自然心怀愧疚。只是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啊。要回去的话，又要被那些小人们笑话了。跑出来干什么呢，还不是为了要扬眉吐气给那些曾经给过自己白眼的人好好看看。只是连累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四了。两人虽然结拜为兄弟，可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好象一直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他的。惭愧。
　　“要不抓阄吧。”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小四没说话，已经懒得说了。看着哥哥将三支小树枝弄成长短不一。“呐，最短的那支是中间，最长的那支是左边，剩下那支是右边。你来抽。好坏你说了算。”把树枝前端弄整齐,再把后面用另外一只手遮住,准备让弟弟抽出一条光明的道路.
　　正要抽出其中一枝时,忽然听到左边树林里传出些许嘈杂声.
　　“都给我上,我就不相信,没人能够看到你的样子.上啊,快~”粗糙的男声加上刀剑相交的声音,引起无限好奇,看向弟弟,只见他的眼光中也正望向自己.兄弟两人心照不宣,往左路奔去.
　　一群人正围着一个青衣蒙纱的人,各种兵器不停往那人身上招呼.也不见那人有什么动静,似乎只静静站在那里,仿佛天地开初他就在那里了一样.只有风微拂他的衣袖便看出无限美好风光.而身旁的人却已经不得近身了.
　　两兄弟看呆了.从没看过这样打斗的场面.那群人就像小丑一样被人牵着线耍.要命的是还有人不自知的大叫:“大家招呼紧点，我看他快不行了，只有招架没有还手了。上啊，谁抓到了我重重有赏~”话音未落，就见青光一闪，整个身子就已经被吊在树枝上了，也不见那人是怎么出去的，却看他如凌空般站在枝头，负手而立，一头未经束缚的长发随风而动，肆意却不失温柔，不发一言，已然把红树黄叶的灿烂秋景比了下去。
　　“哥，你说那人是不是神仙。你看好象站在风里一样。怎么那么好看。是女神仙吧。可怎么神仙会打架呢。不，那群人肯定是招惹了神仙。我就没见她动过。。。。。。”弟弟小声的对哥哥说到。
　　而作哥哥的看到这样一场景色，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安静了好一会，那个不知死活的被挂在树上的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所在的方位，很不争气的开始求饶了。
　　“大侠，神仙，仙子。。。。是我错了。我不该冒犯您，您，您放我下去，我再也不敢，再也不想看您了。”一面说，一面手忙脚乱的挣扎着。手下一干人等也急忙抛了兵器，跪在地上求饶。
　　“我本与尔等毫无干系，你色心既起，我也无计可施。凡事总有代价。若是几年前，你等早就没命了。而今我已不想多做杀孽，你们自挖一眼，再自断一臂，以示惩戒吧。以后再有此事发生，先想想你们的另外一只眼睛和另外一只手。”柔和的声音却说出那样血腥的话来，仿佛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弟弟对哥哥吐了吐舌头。好可怕的神仙呢。
　　“妈的，老子跟你拼了。”带头的那个人似乎终于整理过来刚才所听到的话，大声叫骂到。整个树枝已经不能承受他的乱动和体重，终于断了。底下的一群人慌忙将他接住。又重拿了兵器开始爬树。
　　“孺子不可教也！”青衣人轻轻摇头。拿出一管玉箫，吹奏起来。
　　箫声悠远绵长，似乎有说不尽的离愁，又似有道不完的哀怨。但隐隐约约间，却仿若带着丝丝肃杀。林间草木已经无风自动，连闹人的山雀也没有了声响。

　　弟弟觉得心里酸楚难当。眼前似乎想起小时候妈妈死时。那场扬花如雪般纷扬，妈妈的笑脸那么温暖，像一直想得到的那寒冬夜晚的火炉一样让人忍不住去触摸。。。。。。。妈妈，妈妈，我要来找你，等等我，妈妈，你不要走。。。。
　　被人用手使劲的拍着，弟弟醒了过来。只见哥哥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原来已经是月上枝头时分了，远处的静得吓人。忙起身看去，只见刚刚一群人竟然都已经死了。死相不很惨烈，但却像是自杀的样子。被月光一染，更添几分修罗场的意味。吓得连忙倒在哥哥怀里，再不敢吭声。也不敢问为什么。
　　虽然不明白刚刚箫声响起时弟弟为什么差点拿树枝弄瞎自己的眼睛，但那群人纷纷惨叫又用手中兵器杀死自己的场景却历历惊心。他不解的看向那个就在不久前还被他们称为神仙的青衣人。那人也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没来由的，他搂紧了怀中的弟弟。

　　“你，过来。”青衣人向大点的那个孩子招手说到。刚才一曲《游魂引》虽然没有用上两分力气，但是对付这些喽罗也算是够了。游魂一出，莫不动心。这心是伤心的心。谁没有伤心过往，谁又是日日欢歌。只等伤心断肠时，就叹人间无奈，不如归去。
　　刚刚两个男孩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虽略有不忍，但也不想留下祸端。原想一曲罢，也该曲终人散。怎想到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居然没有事情，还努力的把小一点的那个从迷离中叫醒。也不是个有武功的人。看衣衫楼褴，并非是个好出生的公子。。。。。
　　哥哥无奈的放下弟弟，向青衣人走去。“我没有想偷看你，我和弟弟只是经过而已。”哥哥怯怯的说道。原来走近了才发现这个人身上还有一种似有若无的香气，但长身而立，略显单薄但不失挺拔。“你，你是神仙吗？”终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我，不是神仙。我只想问你，你刚才不伤心吗？”忍住笑意，耐心的问到。
　　“我不伤心啊。因为有弟弟在。”多奇怪的问题。伤心，刚才看见弟弟的眼泪时才真正的伤心呢。
　　“你没有过伤心的事情？”
　　“没有，从小我就是一个人长大的，养我到六岁的那个人从来没给我好东西吃，所以他死了我也不伤心。后来遇到了弟弟，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开心。无论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见到弟弟的笑我就可以开心了。所以到现在，我没有什么伤心呢。”因为说得太快，没发觉自己说话时嘴角不住的向上勾。
　　“远来是这样。赤子之心呢。”似轻笑又似嘲弄。月色淡淡的照在他蒙着青纱的脸上，模糊间可见这人眉目如画，却又因着一层薄纱，更添几分神秘。
　　“神仙姐姐，你可不可以放了我弟弟。他还小。”哥哥担心的为弟弟求请。虽然眼前这人看起来就像风景一样，但是自己的弟弟却比任何人都重要啊。

　　像是了解一样，青衣人看看哥哥坚定的眼神，再看向远处那小鹿一般慌乱的眼神。仿佛依稀似曾相识。心里有丝叹息，会很苦呢。却不言语。
　　半晌，他抬头对哥哥说“叫你弟弟过来，我来问问你们。”
　　听话的把弟弟带到青衣人面前。两兄弟手紧紧握着，忐忑不安的看向这如画中的人。
　　“可曾有名字？”
　　“没有，别人都叫我小三，我弟弟就叫小四了。”
　　“那好，从今天起，你们可随我姓，你既心中不染尘埃，且叫你无尘如何？你弟弟如你心中至宝，自是无双了。无双，可好？”
　　“无双，无双~好，我有名字了，我叫无双，哥哥，你叫我无双啊。”弟弟快乐的叫着，惊起一群拣枝栖息的鸟雀。
　　“无双。无双，你是我的无双了。”感激的看向那旁仿若带着一丝笑意的人，再看着身旁雀跃欢叫的人儿，不禁潸然泪下。
　　拉着弟弟跪下，“主人，请受无尘无双一拜。”深深磕下头去，愿一生一世都能随候左右这人左右。
　　“神仙姐姐，请受我们一拜。”小无双也跟着叫到。
　　“我姓箫，单名音。只叫我公子即可。”转身而去，“你们跟上，明日我们就要出发。看看这个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
　　兄弟二人连忙跟上，手拉着手，一起奔向那清如水色的月华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