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共从容》紫鱼儿

6、暂伴月将影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楚渝小王爷的垂青不知对我算不算喜事。
　　不管算不算，我现在的状态都应该被称为：人逢喜事精神恍！
　　“姐姐，你已经对着铜镜照了快一个时辰了，今天不用去炖品房帮忙了吗？”初一奇怪地问我。
　　“初一，这铜镜根本就照不清楚，说实话，我来了一个月，哦不，我伤好了一个月了，根本看不清自己长什么样了！这黄铜镜子，能把仙女都照成黄脸婆！”
　　十五一脸讨好的笑凑了过来，他是昨晚被我打怕了！“月姐姐就是仙女，比仙女还漂亮，不过月姐姐再不去炖品房，于管家就会来让你下凡了！”
　　唉，是啊，我可不想做个下凡的仙女，而且下凡的时候还是脸先朝地那种！还要继续我的丫环生活，得快些准备了。
　　到古代后，梳理我这一头过了腰的青丝成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让初一帮我梳吧，她就只会盘两个小疙瘩，再想要些复杂一些的花式是根本不可能的。我自己又根本弄不来，也没有商场可以让我去选购假发，于是只能每天梳个马尾巴，倒也利索，就是在他人的眼里我简直就是不修边幅，或者叫标新立异。“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那绝对不是用来形容我的。
　　“大少爷早！”。初一和十五的声音齐齐响起。
　　大少爷？他来了？我一惊，猛地回头望过去，刚刚来不及盘起的青丝如水泻般洒落肩头。
　　真是他，我这小屋果然是风水不错，贵客多多。
　　容皓天站在敞开的门口，逆着阳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就快步地朝我走过来。
　　我一着急，忙按着桌子站了起来，刚好按到了手上烫伤的红痕，不由得抽了一口气，皱了皱眉。
　　“大少爷早！不知大少爷一早来此所谓何事？ ~~~~~啊~~~~~”。我所谓的淑女还没装完，就被容皓天一把扯过了手臂到他身边。
　　“摊开手掌。”容皓天命令着。
　　我犹豫着，却还是拗不过他。
　　清凉的药膏覆盖在烫伤的掌心，我抬头看着专注的为我上药的容皓天，心里不是没有一丝感动。
　　“大少爷，这药是小王爷让送的吗？”我充满谢意的问，昨晚小王爷说让人来送药，不过我没想到他派的人是容皓天。
　　“小王爷？哦，是他。”容皓天眉头扬了扬，眼神忽然黯淡了下。

　　他怎么会这样的反应，难道不是小王爷的意思？如果是恋爱中的正月，可能看不出容皓天言语里的犹豫，可我不是。

　　“行了行了，你这伤不重，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容皓天不由得我再胡思乱想，直接就把我拉出了屋子。
　　看着初一十五奇怪的眼神，又联想到容丽娘那张臭脸，我连忙甩开他的手道：“大少爷，我的直属上司，哦，就是于管家，今天可能会安排许多事让我做，我不能擅离职守！”
　　“直属上司？小月儿，你的词儿还真新鲜。如果我说，想见你的是小王爷呢？你还要不要先问过于管家？”容皓天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呃，那个，就算是小王爷找我，也得让我先把头发梳好吧，现在这样披头散发的丢的可是你容府的人！”我不甘示弱地盯着他，忽然发现这家伙没什么少爷架子也挺有趣。
　　容皓天皱了皱眉，眼光不耐烦地扫视过我的长发，手忽然朝我挥了过来~~
　　啊，他要打我！
　　坏菜了！容家人可不是吃素的，我吓得赶快闭上了眼睛，缩着肩膀等着这一记耳光的来临。
　　预料到的耳光迟迟没有落下，忽地，肩上一凉，接着，感觉到一双手在我头上动啊动的，我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容皓天靠近了的下巴，青青的，干干净净，还散发着清香。难道古代也有须后露？我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等等，他的手在我头上做什么？他在给我梳头？不会吧！
　　我不敢相信的朝初一十五望去，只见她两人惊讶地张大了嘴，眼神直直地盯着容皓天，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起来，这，这也太亲密了吧，不好吧。
　　容皓天仿佛感觉到了我的僵硬，手顿了顿，脸上掠过一丝犹豫，不过片刻就被漫不经心的笑容所代替。
　　这个没心的家伙，他这么无所谓，可却害得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无比尴尬。
　　“好了！这样勉强可以见人了！”片刻，容皓天后退一步，审视着我说。忽然目光一顿，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的脖子看去。坏了，这衣领根本无法遮盖住昨晚楚渝的咬痕，我低头不语。
　　“害羞？这才像你！送你根发带，以后记得绑紧你的头发。”容皓天又是漫不经心的说着。
　　我一愣，抬头摸上头发，原来他只是用了一根很滑的带子束起了我的长发。嗯，还好不是什么名贵的首饰，不然真不知该不该收下了，毕竟无功不受禄。
　　“不要再扭捏了，小王爷在等你，今天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容皓天笑了笑说，看他的表情怎么都不会觉得要去的地方有多好玩。
　　我可以拒绝吗?只能无可奈何地望了望初一十五，她二人现在倒是合上了嘴巴，不过又换了一幅同情的表情。仿佛在说：姐姐，保重啊！
　　七拐八拐，转了N道弯后，终于出了无比之华丽的容府。其实我心里不是对这次出行没有期待的，毕竟可以终于可以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了。
　　府门口的守卫见我和大少爷一起出来也没表示出过多的惊讶，仿佛习以为常。看来从前他们就经常这样出门了，我暗自猜想。
　　随着容皓天钻进了马车的车厢，他却出乎意料的不再理我，只是安安静静地斜倚在车厢里的软榻上闭目养神。
　　我戒备的看着他，他不会是装睡来消除我的戒心吧？这么小的车厢，他要是对我欲图不轨，那我要怎么喊？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没有确定，万一他先捂住我的嘴我该怎么办？看他现在的姿势，如果扑过来，我应该先动哪只腿来踢他会更好一点？这马车夫肯定是他的人了，肯定会见死不救！万一~~~~~~~，他的眼睫毛好长啊，随着呼吸一扇一扇的，鼻子也很挺，长得也不错呀，就是嘴皮了点儿~~~~

　　街市的喧嚣逐渐响起，我的注意力渐渐从容皓天的身上调转，忍不住偷偷打开车里的小木窗贪婪的朝外看着。
　　此刻，我由衷的希望自己只是来到了一个古装剧影视城。
　　大楚的建筑风格与我在电视剧里所熟识的古代基本是一致的。平坦宽阔的马路两旁各类店铺林立，显得一派繁华景象，街上行走的人大多衣冠齐整，相貌清秀。看来大楚可能果然象初一所说，是个“盛世”。
　　冥冥中自有注定，此刻与大楚时空并行的唐朝不也如此繁荣吗？只是不知这繁华会有几载。
　　“倒象是从没出来过一样，小月儿，可别说我容府关住了你。”容皓天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张望。
　　无奈，关窗。
　　只听得单调的马蹄声此起彼伏。看来容皓天今天的兴致也不高，这段不长的行程就在我的胡思乱想中安全地结束了。
　　“少爷，到了。”只听车夫在车外低声喊着。
　　“嗯”容皓天应了一声，又顺便斜了我一眼，让我先下。
　　下就下，管它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怕死就不是共产党员！
　　我拿出□□英勇就义的架势，开了车门蹦了出去。
　　想不到车外竟是这样一番天地。
　　好一派湖光春色！
　　看着湖里满盈的荷花，迎着扑面而来的清凉的水气，闻着淡淡的荷香，听着湖面泛舟的彩船上隐隐约约传来的歌声。湖畔的垂柳羞怯地向下伸展着枝条，在阳光的照射下，将树影投入水中，明暗斑驳，清晰可见。
　　我简直置身于一幅浓墨淡写的水墨山水画之中。
　　想不到大楚朝还有这么美的地方。我不禁惊呆于这片恬静。

　　“你们来的倒是快。”楚渝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眼光看过去，他长身玉立于湖边，微笑的看着我和容皓天。
　　我忙迎了上去，礼拜的低头施了礼。
　　“卿儿，你头上戴的是什么？”楚渝眼睛倒是尖，不经意似的问道。
　　“哦，我送她的发带，这笨丫头居然梳不好头发！”容皓天代替我作了回答，我装作没听见‘笨丫头’这三字。
　　“嗯，很漂亮。卿儿，今日带你来游湖，纯为赏景。我们三人从小便认识，你不必太拘礼了。”楚渝微笑着说，声调虽不高，但语气却不容他人忽视，果然像个王爷。
　　我点头称是。不拘礼？好~~~难！
　　“走，游船上去。”容皓天颇为期待的声音。
　　船？在哪里？我询问的眼神看向楚渝。
　　楚渝绽开招牌式的微笑，带着我朝湖堤旁走去，容皓天不声不响地在后面跟了上来。片刻，楚渝的脚步停了下来，眼前的湖面上正停泊着一艘船。
　　天！这就是我要上的船吗？简直就是一座大型的水上宫殿，雕栏画柱，金壁辉煌，向高处望去，仿佛成了连接着阳光与水光的海市蜃楼。真美呀！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渝，“小王爷，你确定，我们要上的是这艘船？这也太豪华了。”
　　“豪华？楚渝可是当今圣上的五皇子，你认为他没有这个能力？”容皓天插嘴说道。
　　“大少爷，您不开口说话的时候，真的十分英俊。”我一脸认真地、无比诚恳地对容皓天说，并毫不意外地又看到那种邪邪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自虐倾向，喜欢被骂！
　　跟容皓天小插曲也拦不住我们上船的脚步。
　　终于站在了这艘巨轮，向湖面远处眺望，一望无际的水面微波荡漾，隐隐荷香传来，让人心旷神怡。
　　“美吗？”
　　“嗯！”
　　面对这大好湖光山色，忽然觉得自己的烦恼都变成不值一提的小事，如果注定我要在这大楚生活下去，心胸放开些，开心一些会更好，不是吗？
　　“卿儿，你在船上自己慢慢玩，我和皓天去办些事情，忙完了再陪你！不过你要注意安全，不要站那么靠边”楚渝把我从船头拉了下来，仔细叮嘱着。
　　“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我紧忙说道。
　　“好，请你帮我们去倒两杯热茶！”容皓天一本正经地说。
　　我气急败坏的盯了他一眼，这家伙！
　　见楚渝也没吭声，想是也同意他的意见。这年代，女人果然没有什么地位，况且我只是丫头的身份。男人们做事，女人就只能倒倒茶。
　　其实哪用得着我亲自动手，从我们一上船，这一船的下人就已经忙活开了。刚想离开，见一个小厮已经托着茶盘快步走过来了。
　　我接过茶，谢了他便示意他退下。
　　“皓天，你觉得父皇的五十大寿就设在这船上，可好？”楚渝说道。
　　他们谈事看来不打算避讳我，我将茶一一递给他们便站在一旁。
　　“比起以往的宫宴，设在船上倒是很有新意。不过圣上一向节俭，所以在细节方面可要格外注意些。”看容皓天一扫往日的漫不经心，哈，想不到说起正经事他也会有另外一面。
　　“嗯，卿儿，你最心细，你觉得呢？”楚渝认真的问我。
　　我略微惊讶，按说这算大事了，他居然会听我的意见，也许，这正月真的不简单。
　　“哦~~其实，只要从细节上做些小文章，不需要花很多钱也可以显得很隆重。”我只有硬着头皮回答。
　　“哦，小月儿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容皓天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小月儿小月儿，他从不叫我云卿，明显就是提醒我不要忘记了我不再是方家小姐，而是正月。
　　我不悦地扫了他一眼。想考我吗？虽说一时之间难以想到更好的创意，可在现代的时候晚会我也没少看。
　　“小王爷，首先，我们可以为这船取个吉祥如意的名字，然后再把这名字漆在船上，这样一来，皇上上船的时候就会看见，肯定就高兴呀，这叫先声夺人。”
　　“哦，的确是要取个名字，不过一直未定妥”楚渝点头称是。
　　“嗯~~大楚皇朝建朝以来百业俱兴，是个太平盛世，刚刚您说今年是皇上的五十大寿，是个好年头。不如，叫‘盛世华年’如何？”以前在学校时总爱参加这些周年庆呀迎新生之类的活动，我可是骨干份子。想不到在古代还能派上些用场，总算不是仅仅洗衣服做饭了。我有些兴奋，话也变多了。
　　“名字呢，一定要漆得很大很气派，反正漆也用不了几个银子。然后再来修饰船身，这船漂亮是漂亮，可是没什么特色，皇上在宫里看惯了这种风格，已经不新鲜了，所以呢，我们就要在细节上做些氛围营造，摆寿宴的形式也可以改革一下，不要又是一群人围着桌子吃呀喝的，干脆做成自助形式的晚餐，只设餐台不设餐桌，餐台做成长方形的，用花朵装饰一下，君臣可以边聊边吃，又没有桌子的界限，体现了圣上与众臣子其乐融融嘛。当然，旁边还是要设一些凳子，累的人可以休息一下。
　　哦，那边的甲板上面呢可以搭起一个临时的表演台，晚宴之后可以欣赏一些节目，这个时候可以让宫人们搬一些椅子和茶几，围成一个贵宾看台。至于节目不要只是唱戏那么简单，要做一台综合性的大型晚会！表演台要跟贵宾席有可以互通的台阶，这样台下的观众可以上来献花。台型可以设计成花朵形状，方方正正的太过死板。还有很多的细节要注意，因为是晚上表演，采光可要注意，只用纸灯笼光线可能不够用，还要注意消防问题，也不知道这船上有没有设安全通道。还要注意天气，如果下雨就要搭雨篷或改在室内。对了，皇帝的生日是几月几号？”我停下来看着楚渝问道。
　　船上忽然变安静了。楚渝熟悉的笑容完全被探究所代替，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他的表情中好像还多了一分戒备。
　　而容皓天的脸上则完全没有了嘲弄的表情，严肃的看着我，目光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我心头一惊。在心中警告自己：切忌锋芒过露！
　　很明显，现在才想到收敛锋芒已经来不及了。

　　“好，好，好！”楚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卿儿奇思妙想，小王闻所未闻，况且卿儿上船不过片刻，就能有此精妙的想法，历害历害”楚渝站了起来，俯在我耳边轻声说：“得卿如你，夫复何求？”
　　古文里常说女子“吐气若兰”，原来男子也可以，又联想到昨晚的“亲密接触”。我脸上热得无以复加。倒上油可以煎鸡蛋了。
　　韩子渝，你如果在，会不会吃醋，忽然又想到他，我心中一叹。

　　“想法很奇特，实施起来恐怕也有难度。干脆全权交由月丫头来监督，如何？”容皓天插话进来。
　　“嗯，我也正有此意。”楚渝随即转头对我说道：“卿儿，我这两天是借着刚从卓都回来才有的时间休息，明天就要回宫了，寿宴一事就先交付于你，你只需只出主意即可，抛头露面的事情就交由皓天处理，不要累坏了。父皇的寿辰是下个月初十，时间紧迫，你多费心。我一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嗯，没问题，放心交给我好了！”我的确很高兴接下这个任务，至少暂时不用在容府洗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