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 （鹰王/游侠儿 ）》秋飞烟

8、08

　　人说“湖光秋月两相和”，正是秋浓时节，展飞和游侠儿几个月来就把饭桌挪到河边，趁着凉意看落霞煮酒，甚至也偶有买好的茶叶，早早吃完饭冲一壶茶。

　　展飞不论吃什么，都是一派端正的模样，挺直着背部，修长的手做任何动作都大方沉稳。不像游侠儿，那吃肉的时候展飞觉得特别像个饿了三天的人，带些粗鲁的狼吞虎咽，还喜欢用手去抓鸡腿，然后再把手上的油拿舌头舔掉，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舔，舔的时候展飞都想帮他舔。可是游侠儿喝茶却不同了，永远是用拇指、食指、中指握住茶杯，前后两根手指是略抬起来些，直直的支楞着，他手又小，显得秀气又斯文。

　　“若是你别的时候也这样就好了。”展飞这会儿正给他烤羊肉。

　　游侠儿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这可不同，喝茶嘛，要慢品，回味，我师父除了武功，就喜欢喝茶了，所以这事儿上他可没少敲打我，别的就不管我啦。”

　　“我师父是什么事都有个规矩的，不过入了江湖，如何行事，自然还是要看自己怎么做了。”

　　“你这么不像江湖人，不凑热闹不管闲事，真不知道你学武用来做什么”，游侠儿故意去逗他，“莫非专为了给我打野味吃？”

　　展飞点头，“我看还真是，也许就为了抓住你这位小爷才学了一身本事。我学武功是为了不被人欺，也保护身边人，但旁人的是非，我真就懒得理会。你觉不觉的我这样很闷？”

　　“不闷，多好玩儿呐”，游侠儿道，“有我在，你就变得有趣了，是不是？”

　　“是是是，有你在的地方，这山水，和我这木头人，都有趣了”，说着展飞拍拍自己身边的地方，示意游侠儿坐过来，“烤好了，过来吃。”

　　游侠儿偎过去，“马上就入冬了，可想好今年怎么和我过年呢？”

　　“给你包饺子？”

　　“还要做鸡鸭鱼肉，我来给你写春联，再编一个大红灯笼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到时候去镇上买鞭炮，元宵还要去猜灯谜呢。”

　　“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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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甜蜜蜜两人等到了冬天，虽然这里不算太冷，但也是阵阵寒气，得换上羊毛的厚门帘子，床褥也加厚了两层。
　　展飞用石头和泥砌好了新的鸡窝鸭窝，顶上有竹篱顶子，家禽们也能过好这个冬天了。

　　“展飞……”游侠儿拿手指卷着发带玩儿，“我要是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不高兴。”

　　展飞从鸡窝里站起来，“怎么了？”

　　“刚在房顶上我接到飞书了，怕是陪不了你过年啦。”

　　展飞一听，倒是没生气，“是有什么事儿么？”

　　“这次的镖，是个富翁要把自己大儿子从外边儿接回扬州老家，江镖头请我直接赶到那人的所在，他们再跟我汇合。”

　　“一个富翁的儿子，有什么棘手？”

　　“因为那个富翁还有别的儿子”，游侠儿扑到他身上，又双脚一跳，手攀上他的肩头，抱着他道：“说是这趟回老家要把家业传给大儿子，所以那小儿子雇了杀手，要让自己哥哥回不来。”

　　展飞拍拍他的背，“想去就去吧，离过年还有段时间，但愿你赶得及。”

　　“嗯，只要人送到扬州，我快马加鞭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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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游侠儿走得急，展飞给他带上一些风干的牛肉干，还有几个馒头，他倒是想连着兔子一起带走，太重了放不下。

　　想着赶在两个月内了事，熟料和威胜镖局的人汇合后，才知道这趟镖竟然有江湖最好的杀手来阻挠，一路小心翼翼，换了几条路线，才接近扬州的地界。已经快到年关了，南方也不算暖，依然寒潭水冷，湿意森凉。

　　“不知展飞在家里准备的怎样了？有没有糊窗户，修补一下屋顶？”游侠儿心里想着，面上便露出笑容来。

　　“游爷，前方林子好像有些不对。”一个镖头上来道。

　　游侠儿点点头，“过了前边儿就是扬州城了，让大伙放慢脚步，眼观六路注意点，发现不对退到后面跟江镖头聚在一起行动。”

　　他们这队打的头阵，游侠儿只听林子里连乌鸦叫都没有，太过于安静。

　　他停下马，从路边捡起几颗石子，“嗖嗖嗖”飞向三个不同地方，就听刀声一片，几个杀手从林子里跳出来，气势汹汹。

　　游侠儿瞅准一人直接拔剑迎上，剑光一闪已经见血封侯。“一个”，他努着嘴，看向已经提刀冲过来的杀手，“你是第二个吧。”

　　他腰一沉，整个人像被折成两半，让杀手的大刀挥了个空，待收力再发，游侠儿从地上弹起直接一剑斩他的小腿，一剑划开他腰腹。

　　扭头看着已经和镖师们缠上的另外两个杀手，一个用双叉，一个也用剑。游侠儿飞起来如蝴蝶探花，轻飘飘落在使剑那人肩上。

　　那人赶忙抬剑往头顶上挥，游侠儿一跳，又落到使叉人的头顶。两人放开镖师，开始对付游侠儿，两两相对，一个矮身一个飞刺，游侠儿凌空翻起，倒着个儿就用双剑向下一挑，拿剑的那人长剑脱手，游侠儿落在他前面连看也不看，双手持剑向背后一插，拔出的剑滴着血，正对着拿叉的人，“他是第三个。”

　　拿叉人蒙着面，单从眉眼看是紧紧皱在一起十分愁人，游侠儿双剑顷刻被那叉子架住，收剑却觉得叉子似粘死在剑上，随他动而动，游侠儿左手撒开，一剑掉下，那人动作一缓、游侠儿已经重新接住短剑往下腹划去，那人躲得倒快，只破了皮肉，双叉护胸前，在游侠儿五步之外慢慢挪步。

　　就在那人冲上来游侠儿跳起迎敌之际，只听得一众镖师齐喊“当心！”游侠儿来不及做别的反应，手上不停，和那人在空中连对五招，落地时一剑已在那人胸口，“第四个！”

　　收回剑才发现，就在刚才他跳起的时候，不知从哪棵树上窜下来一人以暗器突袭，却被一柄长剑卷掉，连带着那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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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飞？！”游侠儿看着一具新鲜尸体旁竟然站着展飞，惊喜之情，令展飞也不禁微微一笑。

　　“这是第五个。”展飞用脚踢开发暗器那人的尸体，接住蹦了五尺高扑过来的游侠儿。

　　“你怎么来了？”游侠儿抓着他的胳膊，浓眉都弯成了个月牙。

　　展飞抬手，拇指抹过他的眉，“你既然肯回家，我为何不能出门？”
　　“你来陪我走镖的吗？”

　　“镖我不管，我只管你。”

　　“好好，你跟着我，咱们可以一起过年了。”

　　“正是为这个，我怕你赶不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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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江威他们赶上来，见到展飞是喜出望外，“不料展大侠和游少侠这般兄弟情深！我们已到了扬州城外，待平安把人送到，我请两位痛饮一番！”

　　“痛饮倒也不必，等到了扬州，你早早把这趟的银子给了游侠儿，我还要和他赶回家过年的。”

　　游侠儿听展飞说的话比自己还不会转弯，这急躁要钱的劲儿呐，悄悄踩了他一脚，展飞不为所动。

　　江威倒是不介意，“展大侠快人快语，也好，我们加快赶路，争取年前大伙儿都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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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是鸟就着树，这怎见树来就着鸟的？

　　可知一个没了另一个，是倦而望归，那个没了这个，则是死寂无趣。定要两厢依偎，才是美满了。

　　这路上已经没别的杀手伏击了，众人心情也放松开来，游侠儿和展飞两骑马日夜并在一起进退，多一步少一步也不肯，还嫌晚上人多不能挤在一个屋子里亲近，实在是怎么腻都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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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送走了人，拿了银子，游侠儿和展飞迫不及待和威胜镖局辞行，反而不急着回家了，在扬州城可劲儿的转悠了几天。

　　这日租了一条大船，放了四个碳箱，中间桌上摆了小热锅，煮着一尾鱼，有几碟小菜和一壶酒，然后把伺候的人赶走，两个人荡舟湖上，点着炉火吃鱼喝酒。

　　游侠儿看了眼展飞那黑色的毛皮衣服，不满道：“这里面不穿衣服，只裹了黑黑的皮毛做的背心，却又胸口迎风，不肯捂得严实，都不知道你是冷是热？”

　　“你春夏秋冬都要里衣外衣一层套一层，也当真不怕热。谁也别说谁！”

　　游侠儿听完反而更拉了拉领口。

　　展飞坐到他边上，手从他背后把人圈住，“看样子是真的赶不回去了。”

　　游侠儿舒服的靠在他身上，把腿儿翘起来，“那这年怎么过呀？”

　　“这不是前面就有个小城么，还可以去哪里转转。或可以接着在这儿湖上泛舟，过年吃鸡鸭鱼肉，元宵猜灯谜，然后买了红纸回家去补写一副春联，我再给你编个大红灯笼。”

　　游侠儿扭过头去，被展飞噙住嘴啄了一口，“因为我，不能回去过年啦，你会不会不开心？”

　　“你不是在嘛”，展飞给他梳顺着脑后那一把辫子，“你在哪儿，我就在哪里安家，你在哪儿咱们就在哪儿过年，这才是最好的。”

　　“你怎么这么会说好听的话！”游侠儿拿头去乱蹭，“我想我的兔子了。”

　　“托了山下王大叔给喂养，它们都好好的。”

　　“那咱们多在这附近玩几天？听说还有年后的集市，喷火的耍拳的还有番邦来的露着腰和手臂的黄头发姑娘跳舞！”

　　“……别的都听你的，跳舞的不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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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