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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洪水 ...

  •   “丁铃铃……”黑暗中一阵震耳的声音传来。我朦胧地睁开眼,只见我的手机正在床头柜上一边乱颤、一边乱叫、一边乱闪。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一时间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身边有只手伸过来,一把按灭了手机,低声说:“别吵到孩子!”我才恍然想起,今天是我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晚上喝了点酒,早早就上了床和老公缠绵,这会儿估计还没到半夜吧。
      “丁铃铃……”电话又不屈不挠地响起来,老公说:“好讨厌!”伸手又要按手机。我忽然明白过来,一把抢过手机道:“可别,别误了大事。”
      我按下接听键,果然那边传来小梁气急败坏的声音:“柳碧溪!出事了。清河发大水了,费家堡大闸有险情。市长已经去现场了,你快来。”“好好,我马上就到!”我放下电话,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怎么回事?”老公声音含糊地问。“出事了,费家堡大闸出险了,市长已经去现场了,叫我们也快点去。”我已经穿好了衣裤,正在摸索我的采访包。
      “我送你去吧,”老公无奈地说:“外面雨下得正大呢。”
      “是吗?”我竖起耳朵,果然听见外面一片炒豆般的豪雨声。看了眼手表,半夜十一点半。估计这时候也没有地方去打车,我只好满含歉意地对老公说:“那辛苦你一趟吧。”
      出门前,我还特意跑去孩子们的屋里看了一眼。宝宝和贝贝睡得正熟。老公催我说:“咱们锁上门走,一会儿我就回来了,他们两个自己在家不会有事的。”
      “是吗?”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从来没有过深更半夜留他们自己在家的时候,可是眼下有紧急采访,不走也不行,我伸出手为他们分别拉了拉被子。套上雨衣,转身跟老公出了门。
      外面,果然是雨骤风急,饶是我穿了件雨衣,又打了伞,可还是“哗”的一声风过,身上就湿了大半。我把采访包用雨衣裹紧,紧跑了两步,跳上车。老公早就在车上了,此刻一踩油门,我们的帕萨特就在漫天风雨中驶上了空无一人的大街。

      我,柳碧溪,一家市级党报的记者,是市长的专跟记者。现在当官儿的好像挺流行这个,有点本事的,都想搞一套专门的记者班子随行报道。这个工作最大的特点,就是身不由己。不论什么时候,一个电话通知,我就得立码儿到位。像这样大半夜的来电,也不是第一次。不是没有厌倦过,可是冲着一份还不错的收入份儿上,我坚持干这一行已经快5年了……坐在车后座上,我抱着采访包胡思乱想。看着老公一边开车一边打哈欠,心中歉意越来越浓。刚才,我们两个在一起,老公也没少出力,我自己的感觉也特别好,酣畅淋漓。这会儿他一定也特别乏了吧?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老公,你不累吧?”老公会意地一笑道:“还行,要不等你回来,咱们再来一把?”“去你的,什么时候,还乱笑?”我脸上一红,心中得意。我老公,青年才俊、事业有成、最难得的是对我百依百顺,知情贴意。这些年,一对双胞胎儿女多难带啊,可他一直支持我的工作,从没在家务事上叫我分心。我心底一热,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对他要好一点啊。今天和他ML的时候,分明看到他头上的白发了……

      “老婆,到了!”老公说,我这才发现,车已经开到了费家堡大闸的脚下。只有四周人来人往,坝上灯火通明。我急急开车门下车。老公说:“老婆,小心点啊。”“好的,好的。”我一边应着,一边关上车门,向上坝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
      坝上已经聚焦了不少人。我放眼一看,就看见市长被一群人簇拥着,正在现场指挥。电视台和电台的记者也到了,正站在人群的外围东张西望。我向他们奔过去,远远就听见市长气急败坏的声音:“怎么搞的,坝垮了多少?有没有人员伤亡?沙袋和木桩运上来没有?快调部队,请武警和解放军来帮忙!”
      我掏出采访本,记下了市长的话,同时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向河面望去。我的天!只见平时平缓的清河,现在泛起黑色的巨浪,大闸方向水声隆隆,水沫四溅,只有两百米宽的河,竟然已经望不到对岸。我们脚下的大坝,也仿佛在隆隆的水声中颤抖。我又往前走了两步,感觉脚下的坝基非常松软,一踩一呱叽,我的水鞋可以轻易地踩出深深的脚印,印子里还往上泛水。
      “来人!来人!”我听见身后市长在喊。回头一看,只见市长一个人站在大坝上的临时指挥部里,身边的那些工作人员也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估计是领了市长的命令,分头部署去了。市长一眼看到我,大叫“小柳,你过来。”我连忙小跑过去。市长指着不远处坝上的几点星星点点的灯光说:“怎么那里还有人?快叫人通知他们,撤回来!这段套堤要弃守了。”“好!”我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这会儿大坝上乱哄哄的,解放军、民工,有的扛沙包,有的拖木桩,还有的正在扎钢丝笼,大呼小叫,人来人往。我摸着黑跑出十几米,也没见到一个认识的市政府的工作人员。叫谁传话?怎么传话?看着远处那若隐若现的灯火,我情急之下,只好自己向那个方向跑去。跑着跑着,大坝渐窄,抢险的人也渐少,我开始感到害怕。再头看刚才和市长站的地方,已经离的很远。我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快,快,快撤,这段大坝要弃守了!”不知跑了多久,我感到心脏就要从胸口跳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前面的红旗,还有数十名正在拼命加高大坝的突击队员。有一个人回过头来,黑暗中只见他身形健硕,高大威猛,一双黑眸闪闪发光。“快撤、快撤!”我再次向他大喊,一边喊还一边拼命地挥手。这次他好像听清了我话,回头不知喊了一句什么,又转过身来,向我伸出了手。
      终于把话带到了,而且,我不再落单了。我心里一放松,踉踉呛呛地又跑了几步,一把抓住了那个大汉的手。正待缓口气,却见那大汉的眼睛猛然睁圆,嘴张到了最大,望向我的身后露出最恐怖的表情。
      怎么了?我也跟着回头,只转了一半,便已见一股冲天的浊流向我卷来,临时指挥部的灯光一下子在我眼前消失。我感觉到有一双手拼命地托了我一把,让我转身向着坝里,可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青葱的玉米地,连棵大树都没有的玉米地!我只觉“叭”的一下,一股大力把我打向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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