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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这是谁的脸【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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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润是昆仑之虚地界的界主,虽然昆仑之虚地散人稀,但是却是以寅族人为首要的住民,也设有国都,国都在昆仑之东的金阳。
墨夷见终黎一双眸子不住地四下乱瞟,便知道她定是在暗自思量那一些花花肠子了,走过去替她续上一杯热茶,轻轻拍了拍终黎的脑袋,轻声道:“你脑子里那些弯弯绕,想想就好,可别在里面乱动手脚,否则后果自负。”终黎一爪子将墨夷的手拍开,又来了又来了,还有没有个人隐私了,怎么什么都能猜到,瞥一眼男子,小声嘀咕,几分猜测道:“难道是特异功能么,专门能看透人心思的那种。”
终黎声音说的小,墨夷听得含糊,道:“什么?”终黎摇摇脑袋,一脸的我什么都没说,然后转了话题,摸着下巴,提出疑问,道:“最好是像你说的那么容易。不过,计划成功以后呢?要怎么办,难道我要作为秦孝何,跟着康平驿站皇帝派来的使者回苍梧皇宫?那也太冒险了,到时候肯定是要觐见皇帝的,虽然已经送出去十来年了,但是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总归是有印象的吧,光有长相也不行,我和他性格脾气习惯都不一样,又一点都不了解,要怎么演。”
何止是这些不一样,连性别都不一样好么...招财翘着二郎腿,捧着一比它脑袋还大的茶盖,悠然舔着茶水喝,默默想到。
看着终黎半撑着脑袋懒洋洋姿态,墨夷推算着时辰,知道歇息时辰快到了,直接道:“秦孝何在昆仑十年除去每三年新春会回国小住两天,其余时间皆与苍梧毫无联系,与皇帝见面也不过寥寥几次,幼时在苍梧皇宫,生母地位低微,生产时候血崩而亡,被追封为庄妃,随即便被过继到端妃陈咏仪那里,端妃素不受宠为人又不讨喜,皇帝一年都去不了两次,没有一个强大的靠山,秦孝何性子懦弱又胆小,更是受人欺负的很。正恰遇上昆仑盟约时间,宫中势力盘综复杂,各派皇子身后都有代表家族,为免被舍弃送出,背后家族失势,自然会有人假若无意提及这个早已被遗忘的皇子,若不如此,皇帝大抵是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十六岁皇子的,那时苍梧皇宫也正是大乱时候,更是将人匆匆送出,想来皇帝印象并没有留存过深。”
话语间似乎淡淡的,终黎却是从中听出几分一闪而逝的嘲讽味道,这样的故事听得太多,自古以来,帝王将相深宫几院感情淡薄何不如此,不奇怪。只是,墨夷似乎知道的实在太清楚了些,想必...与苍梧宫中是脱不了关系的。
她总是摊上些莫名其妙的浑水,待这次事情解决,便离得远一些吧,权势阴谋诡谲黑暗里的漩涡,一不小心走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都嫌轻的,她还想多逍遥几年时日,这身子骨弱的很,可经不起折腾,若真能寻到回去的机会自然是很好的,倘若寻不到,其实于她也不过几分遗憾罢了,一切顺其自然,江湖策马快意逍遥如何不好?即使是另一个时空,只要活的轻松些便是幸运,她上辈子这辈子都活的向来随意,孤身一人,单走单来牵挂都无,并无多少执着太大奢望。
欠了欠腰,打了个呵欠,拍拍嘴巴道:“继续。”好困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秦孝何形式上是质子姿态,但是以现在苍梧和昆仑实力,作为小皇子,想必在昆仑也是受着寻常礼遇的,只是一个人性子懦弱惯了,离了故土,大多都会敏感谨慎些,她只要不要做些出格的事情,想来便无太大差错,一个没有生母又没有靠山的单线皇子,和朝堂之上那些文韬武略足智多谋的皇兄们,或者,金銮宝殿上的帝王是需要一个听话懂礼又臣服于他威严之下的小侯爷的...
招财在一旁无聊嗑瓜子磕的起劲,一地碎皮,仔细听着两人说话,搜索着关键词,认真思考着:嗯?这次异装癖是要干嘛嘞?最近好无聊好无聊...
“在昆仑之虚十余载年月,行为习惯上没有什么差异才是奇怪的,不必太小心介怀...继续?凡是设身处地思考几分便可,你且看着办吧。”墨夷指尖轻轻搭在耳鬓处的面具凹陷处,神色间薄薄覆着一层看不清晰的萧然。
用手指拨了拨招财垂着的小耳朵,终黎叹口气,“好吧其实我还没有玩过角色扮演,很有挑战性,也就是说我要整天低着脑袋垂着眼缩手缩脚做出一副半点风吹草动就战战兢兢两腿打抖的姿态就如一只时刻抱着尾巴怕被别人踩到的炸毛猫似的扮演一个废材听话乖巧小皇子就行了是么。”终黎一句话说完气都不带喘的,自己都佩服自己。
“任何事情都是一个循环渐进的过程,变则变矣,你则持好那个度便可。”说到这里墨夷话头忽然一转,“困了?”终黎实诚的点了点头,认真道:“待会夏侯给我换脸的时候我可以睡觉么?夫人给我当枕头吧,这椅子也太硬了,硌的我头疼。”墨夷似乎笑了笑,语气柔和,“随你。”
两人动作似乎平常,但是看在夏侯眼里则是几分亲昵的,心里不禁思绪翻覆过甚。
那年济城是难见的大灾荒,他本是孤身一人无父无母,十五六岁的年龄,在几地颠簸,不料于一小村庄内染上了瘟疫,差点死在荒山里,最后被一游医无意救起,说起来他也是运气好,那游医本是为了试药,恰好用的是他,所以才白白捡了一条命回来,只是他本来体弱,想来也是活不了多少年的。
游医性子怪异又尖戾,救了他也就不管了,是他一直非得跟着,尽管不懂什么大道理,心里却也知道救命之恩是要涌泉相报的,所以尽管那游医对他再如何苛刻,他心里也是不介意的,其实相处久了,游医也并不是那么难近人情,后来已经在默默为他调理身体,却不是个习惯多话的人,他心里是记好的,再然后便是一直跟着鬼医,各地流连,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成为其关门弟子。
很多事情都是很后才得知的,比如,那游医,也就是他师父,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心蛊手,沧洞鬼医。
他只知道鬼医是在为别人做事,却始终不知道是谁,也没有问过,直到鬼医意外离世,他才隐约陆续知道一些,鬼医形容枯槁骨瘦如材,皱纹遍布的眼睛却是精亮的,死死抓着他的手,劲气大的快要将他手臂捏断:“你既已继承了我的行术,便是继承了我的命气,背叛不得,背叛不得。”他体内是从鬼医身体里渡过的蛊,这一点他是早知道的,但他此生本就了无牵挂,为了报鬼医恩情罢了,就算没有蛊,也一样会完成他的遗愿的,有什么区别。
从那时开始代替鬼医的存在,完成未结的任务,跟随了墨夷,他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到墨夷的时候,小小的少年也才十有一二的年纪,却已目光深重,宛若沉暮。
这一晃眼,便又是过了十余载。
夏侯略微摇了摇头,这十余年他也算是看着这位小少爷一路长大的,看着当初浑身苍凉的少年变得愈发深沉愈发不可捉摸,行事手段狠厉决断。他也自然知道墨夷是难以与平常人进行正常接触的,本以为在那件事成功以前,主上都会孤独一人,或者说就算那件事成功,也会是孤独一人,万没想到,现在竟是出现了一个意外,竟还有人是可以不受诅咒禁制的么,还是说,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呢?一切真正开始了么。
世事真是难料啊,轻吁一口气,将手中的纱布缠卷起来放进药箱,不过,这样也好...人生苦短,有人相伴总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