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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所谓调教计划的伊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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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九爷先前神秘莫测的诡异表情,显然是有所隐瞒,终黎默默想着,或许接下来的事情转折还多着呢。
何必急虑。
灿黄色的阳光丝丝缕缕的穿透云层,暖洋洋的,笼罩着山川大地。
“真是好舒服啊,要知道我两辈子加起来都还没看过日出,没想到今天莫名一个意外,竟然得尝所愿,算是美好的惊喜么。”惬意地挥了挥爪子,朝着正站在石壁口的无名氏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清朗的笑声轻轻灵然的飘远了去,然后招呼站在山石侧面两三步之遥的墨夷,道:“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少女环膝随意窝在那里,背脊略弓着,毛茸茸的发顶染上些细细碎碎的柔润暖光,微漾的嘴角透着难得的真意,放松模样像是一只正摊着肚皮懒洋洋晒太阳的小兽,等着你去挠挠肚皮拨拨耳朵。
不过,终小兽从来不是可以被人提着后颈的软皮挠肚皮拨耳朵的货,那是一只披着乖巧羊皮却牙尖嘴利心思百转的凶猛野兽,野性难驯、桀骜不羁。
墨夷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不过人生百态,苦短喜难,他向来不畏惧挑战和磨折。
看着眼前映照着积雪,反射出的一片红光水色欲流的五彩缤纷,微掀起墨色天蚕真丝外袍,衣领上绣着的血红色波浪兽扣在光线折射下熠熠生辉,俯身坐在终小兽的身侧,抚了抚她如上乘绸缎般丝滑流丽的头发,低然道:“日出有甚好看?”
东晋大陆的山光水色的确不乏仰观势雄惊河叹落的,朝歌、蜀水、奢比、洛洋、钟鼓、阳华、岐海、死漠......这些年因为在外的游行和大大小小的教务一一走过,他见过波澜壮阔汹涌澎湃的蜀地之水惊涛骇浪,也见过崇山峻岭危峰兀立的朝歌山春和景明,走马观花也罢,也或者心思不属,却从未想要停留,觉得有所留恋或者期盼。
“难道你不觉得日出很漂亮吗?就像这扶苏的山水,花红柳绿姹紫嫣红,我们想要的总是太多,心里装着的也总是很重,欲望贪婪思恋仇恨,它们日积月累着,身边的美好反倒看不太清楚,每天那抹绚烂的升起,便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和结束,一切就都还有机会再来,然而当你有一天看不见太阳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失却了。”
“那种感觉,太糟糕了。”终黎声音是沉沉的低,那种被黑暗笼罩的感觉,太绝望了。
墨夷静静的看着远山,不说话。
也就是这一点始终让她觉得莫名的心定安全,他永远不问你不想要说的,就算看见了听见了,你不开口,他便装作什么都不知,沉默无声,当然,以墨夷的脾性,从来不是可以容忍身边人存在秘密的,他只是习惯于自己查探获得自己想要,并且是一个最为精准的结果。
终黎不是不明白,但是生活如此艰难,有时宁愿自欺欺人,反倒过得好些。对于那段记忆模糊的过往,她只是不想开口罢了。至于墨夷,若是想要知道,尽可以去查,她是无所谓的。
几次的记忆片段让她感觉不到丝毫温度的美好,只是疼痛和冷。
谁要为过去明显荒唐冰冷的记忆买单,如果失去的那些只能让她难堪,那么,算了吧,算了吧。
明明是一副剑拔弩张的上佳状态,硬生生的被终黎和墨夷变成了一场风花雪月会,旁边有人似乎实在看不下眼了,朝着黑袍人请示道:“主上?”无名氏倒是随意的很,站在石壁旁边捣鼓聆听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低低的笑了几声,只是那粗哑的嗓音着实不怎么好听,反倒瘆人的厉害。
朝着下属摆了摆手,走近终黎和墨夷,似乎思索了一会儿,道:“青丘国都西部明湖水色很是不错。”随即也坐在另一侧的山石上,营造出了一副要酣然畅聊的架势。
这是也加入了话题?一众黑衣人默默的收起了剑,小步走开候在一旁。
终黎一把扯过墨夷的手臂当枕头,挑了个舒服的位置,舒舒服服躺下,撇嘴冷哼,阴阳怪气道:“好安逸哟,不过老子不和刚想一炮轰了老子的禽兽唠嗑。”
墨夷看她,不厌其烦,“斯文一点儿。”想道,看来是习惯问题,需要慢慢纠正,不过时间还很长,不忙。
调教么,是需要循序渐进的,细致的,急不得。
瞅了瞅那袭被裹得密不透风的黑袍,终黎沉眉很是纠结的思考几分,继续撇嘴冷哼,“小爷不和刚想一炮轰了小爷的不要脸唠嗑。”然后看着墨夷,示意:这下行了吧?墨夷缄默着转开眼神,不再开口,顺手将倒在他膝盖上的胖狐狸提起来,丢到一边,招财本就以血印和终黎相契结,就如继承了终黎的体质一般,对他的接触不会产生丝毫抗拒反应,墨夷先前便有了这个发现。
一瞬间冰冰凉凉的刺激感,让招财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呵欠,伸着爪子一个大大的懒腰,揉着黑豆小眼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已经积了一层白花花的冰晶雪沫,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四下看了看,一张长毛遍布的锥子脸就跟被土地主抢了亲的大闺女,花容失色目瞪口呆,它会告诉你它这一觉睡得有多么的长吗?两眼一睁,就由绿树繁花的夏天变成了积雪尺余的冬天。
噢,买糕的,人生真是太虚幻了。
不过,人生再怎么虚幻,尿急都是大事,需要尽快解决。
抖擞精神,提着不存在的裤腰带,急吼吼的四下瞅了瞅,看着正后方大石壁的右方有一颗大树,迅速锁定,遮蔽物,迈着爪子扭着麻花步走过去,刚找好了地方蹲下,只听得“哐啷”一声巨响,一波强烈的足以将人烤焦的热力携着碎石树枝轰然而来,招财小同学热烈想要尿尿的欲望顿时被吓的一点儿不剩。
傻呆呆的愣着一动不动,看着停留在鼻尖前一毫米止住然后流水般避过它向后的熊熊火焰,再看了看身后撑起一层蓝色防护界的自家饲主,超长的反射弧终于接受到,抹着眼睛“哇”的一声眼泪狂飙三尺,两三下窜到终黎肩膀上瑟瑟发抖着,委委和癫狂并存,控诉自己受到的惊吓。
尼玛,小爷会告诉你小爷还没有尿完么!?
很容易留下阴影的。
冲势渐消。
泪眼婆娑的招财正叽里呱啦倾诉着自己身心精神的严重伤害,忽然发现前面崖壁上悬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嗯,貌似很......
方腹、四足、二耳,纹饰貌似华丽。
这是个什么东西呐......
场面极其混乱,前侧巨大的坚硬崖壁被从石壁里那莫名一击的强大灵力打碎成大小不一的破碎石块,哗啦啦全部朝着下方的地面涌去,那东西本就悬在山崖的最边缘,被汹涌而来的石块猛然一推挤,马上就要掉落下去了。
石壁被炸开,一行人从里面面色急切的出来,也不看不停,提剑便是一番乱击,和无名氏带来的人斗成一团,终黎提着招财迅速后悬避过,心里却更是疑惑,石壁里面是天禅鼎在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提前进去了?
定睛一看,惊道:“酒四。”
那人听得她的低语,身形顿了顿,侧眼看她,显然也认出来,眉目阴沉,却显然并未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反倒急切的在寻找着什么。
终黎身后有什么物体晃动了一下,有些疑惑的微微偏转过头,眼睛募然瞪大。
那东西掉下去了。
招财小同学舔舔爪子也同时反映过来,镇定想道:原来是天禅鼎......
随即陷入狂暴状态,他大爷的,天禅鼎!
终黎见酒四面色不对,也回头看了看山崖边缘,正看见一个铁金色的影子一晃而下,皱着眉头反映了两秒,正要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停驻在唇边,目瞪口呆的奔过去狂吼一声:“老子的天禅鼎…”
鼎、鼎、鼎、鼎…清绝尖锐的回声在空旷的山谷间久久不息。
上面一行打斗着的人也突然顿住。
终黎一个闪身人已到崖边,本来想着天禅鼎这时候应该已经掉到山崖下,心下惊跳不已,却见那个铁金色小鼎足角处缠绕着几根崖壁上的纤细藤蔓,此刻正半垂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着。
于是终黎兴冲冲开始了时隔几天之后的第二次跳崖,自愿的,欢快的,自由的。
上文中说过,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意外,这句话是经过无数实践认知证明的坚定真理。
在终某人这里更是再再次的验证了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终黎为了避免触断掉脆弱的藤蔓,不能借助青冥插进崖壁里,又不能离天禅鼎离得太远,只能调动灵力在周身运转开去,用壁虎爬墙般的难看姿势吸附着崖壁手脚并用的一步一步缓慢移动着,虽然模样滑稽又很耗费灵力,但是这样的方式最为保险安全,她现在满眼就只有那个在风中幽幽表演着高空走钢丝绳并且丝毫不顾忌上面众人忐忑不安心情的天禅鼎…
已经到了快和天禅鼎持平位置,终黎绷着表情,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够,就在手指触碰到足鼎的前一秒,然后…
藤蔓很纤细,藤蔓十分的纤细,所以这样纤细的东西是需要人们去好好保护的,是不能够也经不起在狂风中表演跳舞这样的摧残的,于是,‘咔吧’一声清脆响起,终黎不确定那根藤蔓断裂的声音是不是这样,但是她可以确定,自己的脑袋内部在那根藤蔓断裂的时候出现了这样的一种声音。
清晰的,脆生生的。
终黎眼见藤蔓断裂,猛地伸手一捞,却捞了个空。
天禅鼎迅速而果断的自终黎指尖前的空气里滑落下去,半空中却突然定住了一般,有结界?静默一两秒,终黎知道那就是结界出处了,果然天禅鼎挨着山崖边缘慢慢的如陷入泥沼般一点点陷落下去,山崖下面远远看过去是一片层峦叠嶂的山明水秀,美景如画。
待天禅鼎鼎身已经陷入一半后,美丽的画面逐渐诡异的荡开几圈湖水清波荡漾起涟漪般的细小纹线,一圈一圈的朝外扩展蔓延开去,待那个细小的铁黑色鼎足也没入了涟漪里,山崖下面一目千顷的秀丽景色也如同被分次拉远的目光模糊不清直至烟销灰灭。
眼见着取回天禅鼎已然无望,终黎心里焦急万分,情绪起伏过大导致灵力失衡在筋脉里四处乱窜着,顿时失了准头,脚下灵气凝聚变弱分散开去,募得一滑,一个踉跄身体没有停住,只觉得呼呼风声在耳边撕扯着,猛然便往下滑了数米,终黎心下一惊忙想要流转灵力稳住下坠的趋势,腰部便被一条大约半个手掌粗细的墨绿色藤蔓缠卷着束缚住,看着天禅鼎坠落的那圈透明结界,终黎无限哀怨的咬着手指甲,奇迹般的没有抗议被倒吊在空中的命运,并且保持着那个被半提着的吐血姿势缓缓地回到了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