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门引》河图马上

43、天禅鼎【十二】

　　拍了拍手，终黎嘴里叼着鸡翅膀，含糊不清道：“好吧，都先吃着，我去煮个汤。”说着便去看了看前面架在柴火上面的水烧开了没，将切好的冬瓜、瘦肉碎末、香菇丁、盐巴，鲜味，一一准备好。

　　墨夷看着她动作一会儿，问道：“那是什么？”终黎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墨夷说的是被切成小块的水青冬瓜，解释道：“恩，这个是冬瓜，也就是你们俗称的水芝，烧烤太油腻了，喝点冬瓜汤对肠胃比较好，清热去火，除烦止渴，还滋补美容哟。”墨夷点头，终黎又开始吩咐，“你应该会烤了吧？那边放着的串好的食材，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对了，最重要的是，我不需要胡椒粉撒的那么均匀，你滴，懂否？”又朝着招财指了指坛子，“亲爱的，你负责添腐木子，要保持火势适当，不然下一炉就只能继续塞牙缝，你懂的。”最后，对着东张西望的绿蟒摇了摇手指，“禽兽，以你的大身板只能负责警戒，当然，我不小心带了几个苍龙果。”

　　大家都忙忙碌碌起来。

　　指挥官兼监督使大人十分满意，慢慢在一边煮汤。小锅里面的水自中间盛开一朵一朵翻腾的水花，终黎将略微褐黑的香菇丁、瘦肉碎末、水青冬瓜倒进去，待再次煮开后，将表层的浮沫撇去，抽出几根燃烧太旺的柴火，盖上盖子，文火慢炖在，这样才会入味。

　　随即，厨娘两眼放光的跑走了，去检查墨夷有没有继续用胡椒粉掩埋食材们的英雄本色，不屈不挠表情坚定的蹲在那儿，于是为了让检察官安心的墨夷撒胡椒粉的动作都刻意做成电影里面的慢镜头，十分小心谨慎，得出很好没有的结论以后，厨娘放下心来，一步三回头的跑回去，给汤料加调味品，尝了尝，砸吧砸吧嘴，恩，再有个二十分钟左右就好。

　　待墨夷的烧烤第二炉出锅，检察官熬得冬瓜汤也已经好了，撒上被切的细碎的小葱。

　　心情大好的检察官给他们一人一狐一蟒各自舀了一小碗，大手一挥，开吃。

　　将汤碗递过去，终黎斜着坐在墨夷身侧，下巴垫着膝盖，捧着略微滚烫的瓷碗，出乎意料的十分热情，“感觉怎么样？”墨夷在检察官十分明显又灼热的快要将人融化的“快点说很好十分美味特别喜欢否则我就XXOOOOXXXOOXOXOX”目光里能够镇定自若挺坐如松，实属难得，尝了一小口，缓声称赞道：“恩，还好。”汤汁出了锅，在夜风吹晾下一句没有那么烫，却是温温暖暖的直浸入人脾胃肺腑里去，舒服的全身上下每一处神经血脉毛孔都畅快淋漓，浓郁又爽口的味道附在跳动着的胸口上。

　　终黎撇嘴，“什么叫做还好？或许你应该考虑重新给一个评价，你可是第二个小爷亲自下厨做汤给喝的人好吗？没有一点感恩之心。”除了那一只狐狸，就连那条用鼻孔看人的绿蟒都是第一回好么？难得当一回厨娘的终某人十分自信，这个味道一定特别的好，她会告诉你她只会做这一种汤，并且一做就连续做了四年么？如果这样还摸不清冬瓜汤的精髓，那么就是真的不科学了。

　　墨夷轻轻的吹了吹略微乳白汤色上漂浮着的浅绿色小葱，似乎漫不经心，答非所问，“那第一个是谁？”终黎喝汤的动作顿了顿，低垂的眼眸里氤氲着流动溪面冲撞着的水花润气，看不分明，笑眯眯道：“我师傅。”说着忽然低低吁了一口气，并不沉重，或者低迷，但就是听着便让人心中觉得涩涩的，微微摇晃着脑袋，看着被暗夜染成深蓝色的溪面，感受着身边人缄默却又稳然的气息，忽然就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或许是气氛太合适，感觉又如此安心，不说点什么岂不辜负。

　　有些话语对着熟悉亲近的人反倒说不出口，她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劝抚更不需要同情，只是想要告解，找个沉默的树洞把憋闷在心里的苦涩全部倾倒出来，至此，可以略微轻松些。

　　虽然还是处处提防，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墨夷让她神秘的觉得安全，什么话都不用说，只是当个听者，或者夜过即忘，或者心不在焉，这样就很好。

　　回忆汹涌，“我这手艺还是被她练出来的，不过好不容易练出一点苗头，她没喝到几回，就两腿一伸背了棺材板板，当初还拍着胸脯说什么，一定要把我的手艺练出来，好好发扬光大，到时候就可以好好敞着嗓子炫耀一下，老娘门下也是能训练出个贤良淑德端庄尔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大家闺秀的，结果说的都是屁咧，走得那么快，还不是小爷我神思聪慧英明神武自学成才。”

　　“大半晚上的还老是奴役我，烧烤煮汤生火小爷全包揽了，她就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看星星，看毛线啊，害的小爷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她不想承认，只是说着说着，自己便鼻子难受的厉害，谁说仰头望天，眼泪就掉不下来。

　　掩饰性的侧过脸，却不知道自己动作姿态多么慌张，终黎单手抓过那一坛半钓寒，低咳两声，蒸发掉声音里的淡沉哭腔，问道：“喝酒吗？”一滴晶莹的眼泪迅速划过脸颊浸入草丛里面，消失不见，唯有溪边红粉朵朵的千瓣花，半隐半现着偷偷看见。

　　叶片左右半晃着，是无人懂的无声安慰。

　　一把揭开红色酒盖子，就着酒坛“汩汩汩”喝了几大口，清冽酒液灌进喉咙里，热辣辣的，浑身气息都熊熊起来，这样的温度却让她合适的偎贴，好过冰天雪地，血液筋脉冻结的冷痛，不能忘怀，然后一手抛过去，看也不看。

　　招财死尸状躺在草地上，爪子里捏着一串被啃的大坑小坑的圆蘑菇，不时喝几口汤，双眼迷离附庸风雅状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在看到终黎把酒坛抛给墨夷时，默默想着该不该去提醒一下，亲，那是你喝过的，怎么可以又抛给另一个人，太不卫生了，你的唾液沾着他的唾液，你的唇印接着了他的唇，噢，买糕的，作为一只纯洁的狐狸，切记不敢深想不敢深想......而且，自家饲主似乎总是忘记自己的性别，她是一个女人，不过，她也一定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间接接吻。

　　顿了顿，招财忧郁地望了望天，算了算了，让我们放着一首遥远的主题歌：爱是不变的星辰，爱是永恒的星辰，绝不会在银河中坠落，常忆着那份情那份爱，今夜星辰今夜星辰，依然闪烁......

　　绿蟒悄无声息地凑过来，阴笑着，狠狠甩了它一大尾巴，让你丫多愁善感的四十五度角。

　　少女半边脸浸没在似水更温柔的星光下，柔和又静谧，沉透又哀然，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白皙薄弱的耳廓染上淡淡胭脂色，微弯的背脊脆弱似一株半折便失的细草，又似悬崖缝隙里坚韧破土的寒松，纤长的睫毛低低垂着，不堪重负地盛着无尽掩埋着的难过悲切思绪，比这暗夜里的凉风水声更加枯朽缄难，而不与人言说。

　　那里藏着她的过往。

　　两人俱都沉默着，不再说话。

　　墨夷扣着酒坛的手指轻微转了两转，殷红菲薄唇线恰好接着少女偏淡唇瓣在酒坛边沿留下的水印，喉结滑动，几口咽下，扬起的下颌至脖颈处被水波暗光勾勒出紧致而阔然的线条，透着那儿遥遥看过去，是漫无边际一坎高过一坎的草浪翻涌着，幽绿荧光点点的心思灯火飘摇。

　　往后靠了靠，背脊抵在墨夷侧肩上，左腿曲着，右腿懒懒放直，终黎眯着眼睛道：“肩膀借我用一用。”说出来，心里总是好的，就像把难过的地方腾空了一小块，顿了顿，又记起什么一样，凶巴巴地哼道：“汤都凉了，快点喝完。”墨夷也放松着身体由她靠着。

　　两人正享受着静谧的夜色清浅。

　　一枚铮亮的柳叶镖撕破暗蓝夜空，尖锐袭来，墨夷身形不动，黑色眼眸闪了闪，那枚柳叶镖便被定住了一般，旋转着停留在了半空中，随即，倏然射飞到一侧。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有美人要第二次出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