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门引》河图马上

41、天禅鼎【十】

　　这一夜，天幕沉黯，闪烁着的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温柔下望。

　　萤火虫温润盈盈的亮光清晰又不刺眼，正好照亮了一主一宠脚下的弯曲小路，越过小池塘，脚下草丛踏上去绵绵软软的很舒服，是一块宽阔的空地，几颗枝叶浓密茂盛的大树在夜风里徐徐招展着，叶片细碎摩擦着，簌簌的，附近应该还有一条小溪，可以听见水流哗哗的清脆暗响声音，使得人吸吐离纳的气息间都是恰到好处的湿润。

　　往前再走几步。

　　一个黑色人影静静的倚靠着溪边大石，挺拔身形潜默在深重的空气里，有种莫名的失脱，不真实感觉。招财爪子里捧着个比它自己体积都大的烟灰色圆坛，只是蹲在终黎肩膀上，便已经颠三倒四七荤八素，伸着舌头气喘吁吁，终某人倒是目光炯炯行走如风气势如虹，朝着那身影行去，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还蹲着一坨胖狐狸，至于肩膀上扛着的那个鼓鼓囊囊麻布袋子，更是显眼，几乎快有她身形大小，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墨夷听见身后轻巧脚步声音，侧眼去看，黑暗之中的少女眼睛亮亮的，透彻晶然，胜过这漫天璀璨的迷离星光，让人忍不住深陷沉迷，头顶氤氲着一片飞舞着明灭的浅淡荧光。

　　“快来帮忙，累死我了，早知道已经拉着你过来当苦力才对。”终黎哭丧着脸直着嗓子就吼，急急忙忙把招财推着的一个铁制方形框架递给墨夷，墨夷拿着铁架在手上反复看了看，放在地面上，铁架方方正正的，不大不小，是中空的，上下各一层，最上面分布着距离并不稀疏分隔均匀的小铁条，可以放东西，下面是一层厚板，摸着糙手，底端靠着几根包裹了一层透明晶体的小圆柱支撑着，也不询问什么，慢步走到一边去，拾着些大大小小的干柴枯枝。

　　终黎将背上的麻布袋子丢在地面上，顿时发出些一片叮当哐啷的响声，扭头看墨夷，摸着光滑的下巴奇怪道：“咦，你竟然懂？”墨夷没有回头，声音飘荡在这湿气迷然的溪畔，显得不紧不慢，不似平日冷淡漠然，“早些年游历时，在西边一些边境小部落里见过类似的，大抵是用火烧食的。”他虽然不能确定，但是想必也八九不离十。

　　“边境小部落？竟然敢抢我的专利。”终黎撇嘴踢腿。

　　解救完被坛子压得几乎快断气的招财同学，终黎将坛子盖口拔掉，倒出些黑呼呼的块状东西，撒在一旁的石头上，干晾着，指尖触了触，染上了一点儿黑灰，却是没有水气的，放下心来，低低嘘唏道：“这么久没用，也不知道还是不是好的，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异常的化学反应吧。”

　　然后，对着墨夷露齿一笑，亮晃晃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是东晋大陆般中华小当家节目，敬请收看。”招财乐颠颠地跑过来，假模假样行了个脱帽礼，墨夷将枯枝放在一旁，流离暗转在他乌润狰狞面具上的绮靡夜光淡淡明泽烁然，比那十五的月亮都要，有种神秘的黑暗诱惑，眼神淡淡看着这一主一宠，终黎随手摘下一片叶子穿着细茎绕了个圈，一顶厨师帽宣告成功，然后郑重其事地给招财戴上，“冰果，今天的主题是烧烤，怂气的狐狸大师，快点准备吧。”

　　招财迅速蹦跶走，将采摘来的碧绿水荷叶包裹住带来的生食，大抵都是些鸡鸭鱼牛肉一类的东西，放在石面上，然后抖了抖身子，变回原来大小，心道：这样行动方便些，最为重要的事情，待会吃的也可以更多些，嘿嘿嘿嘿......蹲坐在地面上，两爪子扯开麻布口袋的灰色系绳，一样一样取出来，开始清点物品：案板，冬瓜、盐巴、鲜味、胡椒粉、辣子油、孜然果子、炸香油......

　　揉了揉肩膀脖颈，终黎扯扯袖子，挽的高高的，拿起一旁被招财小助手准备好的小黄鱼，然后小声嘟囔抱怨着，但是也确保自己的音量墨夷一定能听到，要知道做这种事情也是需要一定功力的，一定要有无坚不摧的脸皮，和水火不侵的决心，和死不要脸的坚毅，假以时日浇灌而成。

　　“其实吧，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本来是不想做这种事情的，太血腥了，太残忍了，实在对不起我这双只适合弹琴画画捻针绣花的精致巧手......”一把刀刃雪亮的小型斜长匕首轻然“哧哧”一晃，在小黄鱼两面的肚腹上划开几条深浅同一的刻口，看上去白惨惨的，这些食材都是已经被清理过的，但是要想待会儿能够入味，还是需要再下功夫的，再一伸手指间已经换了另一把刀刃乌厚的方刀，捏过那只被放在折叠案板上伸长着脖子白眼翻翻等待被分尸的鸡崽，“咔咔咔”几刀切下，鸡脖子、鸡翅膀、鸡胸脯，很是利落，然后抬头若无其事道：“......但是为了能让你有一种宾至如归身心舒畅的感觉，我也只能勉强自己动手做一做......”

　　被终黎用一种“还不快点感谢我吧这可是你求都求不来的福分简直是无尚的荣光”眼神扫射第一百零五遍的时候，墨夷抬眼看她，“我很荣幸。”终黎骄傲一仰头，“我知道。”墨夷，“......”

　　转身去烧柴，火折子哧哧声音响过，干燥的枯草迅速火苗冉冉，待火势燃大起来之后，墨夷顺势半蜷着腿坐下，有一根没一根的往里添着柴，渐渐搭成一个圆圆的拱状，终黎探过头去看了看，惊讶道：“哎哟喂，鸟巢都被你搬过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会通缉你的。”说完又迅速缩回去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兴致勃勃干着自己五马分尸的勾当。

　　待一切准备完毕，终黎凑到墨夷旁边，将还燃着的干柴挑选了些小的细的，放进了中空的铁架子里面，最后又将方才晾着的黑呼呼块状物体也放进去，墨夷看着她动作，“那些是什么东西？”终黎用小柴棍把火虚架起些，让其燃的更热烈，那些黑呼呼的大小块不一会儿就变了颜色，红彤彤的，就像是被烧红的烙铁，那些小细柴棍燃过了，只余一层黑灰，黑块却依旧慢慢燃着，散发着灼灼热量，终黎去溪边洗了洗手，敛眉肃目，决定开展一课生活中的简易化学课，“是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腐木子，将还没完全烧过的木柴放在一个密闭的坛子里，隔绝掉空气和水分，等它冷却下来，便可以用来印火，十分易燃，只要触到一点儿火星，便可以自己完全燃烧起来。”不要怪她说的太简单，实在是时间太久，把那些化学原理都忘了，只能改成白话文。

作者有话说

　　我每天咆哮两句，但是一点效果都木有，好伤感，好伤感，果然是个不逗人爱滴么。